文墨池扶着柳悦秀站起来,柳悦秀牢牢地抓着他的手,生怕他会冲动。
几人一路往外走,慕筱玲时不时地回头看向柳悦秀母子,突然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向柳悦秀。文墨池将柳悦秀往后一扯,只身挡在柳悦秀面前,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慕筱玲。
“秀娘,玲儿真的是无心的,你切莫要生气。”慕筱玲眼里泪花闪烁,声音也有些颤抖。
“二小姐,回去再说吧,这里是县衙,可不要误了大人的公事。”柳悦秀拍了拍文墨池的肩膀,文墨池才让过了身子。
慕筱玲点了点头,慕长远也是一副歉意的样子,四人两前两后地回到了慕宅,殷语蓉站在门口一直望着。
看见四人从街角出现,殷语蓉快步跑了过去,拉住慕筱玲的手反复打量,“玲儿,你没有怎么样吧?”
“娘亲,孩儿无事,只是,都怪孩儿一时淘气酿了这大祸,还险些害死秀娘……”慕筱玲回握着殷语蓉的手,回头又望了一眼文墨池母子。
“夫人!”柳悦秀拍了拍文墨池的手背,款步走向殷语蓉,殷语蓉也顺势迎了上去,握住柳悦秀的手。
“秀娘,这次我真的是无颜面对你了,因为我这淘气的闺女……秀娘,这次老爷和我无论如何定会加倍补偿与你,玲儿不懂事,你切莫要责怪她,一切都由我来承担。”殷语蓉握着秀娘的手不肯放开,一来是害怕秀娘因此不再替她刺绣,二来是担心柳悦秀迁怒于慕筱玲。
“夫人,你莫要误会,我怎会责怪二小姐,她也是无心之过。夫人切莫担心,绣品我定会加紧时间完成,绝不会误了时间,一旦绣品完成,我与池儿就离开慕宅,绝不给慕老爷和夫人添麻烦。”柳悦秀说完,
“秀娘,我并非这个意思,我们都希望你与墨池在我们宅里长住,我已当你是自己人,你可千万不要因为玲儿生气啊!”
“夫人,您和老爷的心意我们知晓,只是,我与池儿相依为命惯了,怎可厚颜无耻地赖在慕宅。夫人就莫要劝说了,我与池儿心意已决,还望老爷和夫人成全。”柳悦秀话已说绝,殷语蓉自知再说也无谓。
“二娘,我们进去再说吧!”慕长远也走过来说道。
“对,对,秀娘赶紧进去休息吧!来~”殷语蓉殷勤地牵着柳悦秀的手往宅里走去。
“墨池,你若心里有气就冲我出吧!一切都是我们的错!”慕长远站在文墨池面前,歉意地说道。
“长远哥,此事也并非因你而起,你何须责怪自己。娘亲是我唯一的亲人,庆幸没有出现意外,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若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还请你们见谅!”文墨池一拱手,就往回走去,并未进慕宅。
“你要去何处?”慕长远问道。
“我还要回县衙当差,娘亲就拜托你们照顾了!”文墨池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慕筱玲还想说什么,却被慕长远一把拉进了慕宅。
“墨池此刻正在气头上,你切莫要再去招惹他,等他气消了,再与他道歉。”慕长远严肃地说道,慕筱玲会意地点点头,跟在慕长远身后进了门。
慕泽西已经命工人开始清扫绣坊,一场大火几乎将绣坊里所有物品焚烧殆尽,损失巨大,但在他的脸上并未看出任何不悦,反而露出一丝微笑。
“柳夫人,这是夫人命人为您熬制的红枣参汤,给您压压惊!”一个丫头端上来一碗参汤,柳悦秀赶紧起身答谢。
“替我谢过夫人!”柳悦秀客气地说道。
“柳夫人无须客气,夫人说了,柳夫人若是有任何需要都可对红儿说。”名叫红儿的丫头乖巧地说完便退了下去。
看来慕夫人定是会好生待她,至少在绣品完成之前。如今柳悦秀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尽快完成绣品,然后离开慕宅。
文墨池回到县衙,王朝夕便来传话说是何县令寻他。
“大人,您找我?”文墨池毕恭毕敬地问道。
“墨池,今日我对你过于苛刻,你心里有怨气吧?”
“回大人,您是秉公办事,墨池又怎会生怨?墨池还要多谢大人查明此事,否则墨池定会急红了眼。”
“我就是知道你这耐不住的性子,所以才不让你参与此案的。你看你,一看见慕小姐被押进来,二话不说便要动粗,如若不是众人拦着你,兴许你又要惹事了!”
“大人说的是,墨池定会吸取教训。”
“哎,墨池,其实依我看,你这性子本不适合做捕快,你倒是与我说说,你究竟是何想法?”
“回大人,其实,墨池只是想寻一碗饭吃,并无他意。墨池没有抱负,也没有才能,大人莫要笑话墨池,您也算看着墨池长大的,我的脾性您应该清楚的。”
“但是我看得出,你的心意不在这小小的县衙,就是你这性子还得多磨练磨练。”
“是,墨池一定多加收敛。”
“你与秀娘还住在慕宅?”
“是的,娘亲是想在慕宅将绣品完成再离开,毕竟是慕夫人给的差事,总是要尽心完成的。”
“这次秀娘一定受了不少惊吓,还好没有发生意外。你与慕长远交情如何?”
“长远哥为人率直,头脑又灵活,对我与娘亲也极好。”
“果真如此甚好,他的文章我也看过,的确有些文采,你若与他在一起,兴许对你还有所帮助。”
“大人是何意?”
“此次参加乡试的名额,他便是其一,你就不想随他去锦城看一看?”
“墨池从未离开过益昌,不知那锦城是何般模样,还是罢了!”
“有胆无识,墨池,天下之大,你应该去闯荡闯荡。”
“可是,我放不下娘亲,我只有娘亲一个亲人了,娘亲也只剩下墨池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娘亲不愿你刀枪厮杀,那是因为她在乎你。但我认为,你娘亲过多的庇护,只会让你更加碌碌无为。就算是我有意让你与绮月结合,你无一技傍身,何以护她周全?墨池,让你来县衙当差,不过就是想看看你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一个人要独善其身还是兼济天下,全凭一念之间!”
何县令的话让文墨池无言以对,一方面柳悦秀让他不要再对何绮月留有念想,一方面何县令又有意促他,他该如何是好?
他可以理解柳悦秀不愿让自己舍身犯险,但在文墨池心里,他是想要像自己的父亲一样,成为大家夸赞的对象,却不是空有一身拳脚却无处安放。
“多谢大人点拨,墨池感激不尽!”文墨池说完,嘴角似乎也露出一丝微笑,自己不过才十五,未来日子还长,确是可以磨练一番,但是柳悦秀那里,他又该如何交代呢?
“小姐,文公子回来了!”丫头小声地向慕筱玲汇报道。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慕筱玲双手抚摸着放在桌上的一把剑,剑鞘细长呈墨绿色,鞘身刻有磷纹,文墨池喜武,想必送他这把剑应该能让他消气,慕筱玲这样想到。
在门口露出的缝隙观察了一阵,看见文墨池回到了自己的房里,慕筱玲方才蹑手蹑脚地拿着剑走到文墨池门口。
文墨池感觉门口有人影晃动,沉声问道,“谁在门外?”
“是我!”慕筱玲轻声回答道。
“这么晚了,二小姐有何事?”文墨池打开了门,面无表情地问道。
“文……文公子,昨日之事是我不对,你……”慕筱玲语无伦次,方才准备好的一番说辞竟忘得一干二净。
“你既是无心之过,庆幸并未酿成大错,罢了!”文墨池不想再搭理慕筱玲,但对方毕竟是二小姐,自己怎么也不能对她无理,这是柳悦秀一直交代自己的要知礼数。
“等等!这,这是给你的!”慕筱玲将身后的剑拿出来,低着头将剑举到文墨池面前。
“这是……”文墨池有些意外,一向不合的慕筱玲竟会赠他礼物。
“我知你喜武,我也喜武,这把剑本是爹爹送我的及笄之礼,昨日之事是我的错,我以此剑向你赔礼!”慕筱玲说道。
“你就算是赔礼,也应是向我娘亲,我为何要受礼?”文墨池意外道。
“因为秀娘总说无妨无妨,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向你赔不是了!”慕筱玲有些委屈。
文墨池看着面前扭捏地慕筱玲,竟不像平日那般无理取闹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似乎对她过于冷漠了。
“好吧,二小姐的歉意我收下了,但这把剑是你的,我不能收!二小姐若是没有其他事,墨池想要歇息了!”文墨池下了逐客令,慕筱玲握着剑的手竟有些颤抖。
“那好,我就当你不怨我了。你若不收我的剑,那,我应你三件事,如何?”慕筱玲转而笑了起来,嘴角一旁的酒窝渐显,也没有那般讨厌的感觉。
“你果真要应我三件事?”文墨池也突然挑了眉毛,慕筱玲见状虽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嗯,那第一件事……”文墨池突然将头低下,拉近了与慕筱玲的距离,慕筱玲上身不自觉地向后仰去,眉目之间竟然紧张起来。
“从我眼前消失!”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回了身子将门关上,剩下慕筱玲略仰着身子不知所措,赶紧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并无人看见,才红着脸回了自己房间。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慕筱玲还以为文墨池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没想到竟还是那般无理,想着想着,慕筱玲嘴角竟生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