仨回到教堂的时候夜已经有些深了,从神父给他留的后门进去后,没有见着神父人影,他便也径直回了房间。
洗漱后的他躺在床上,想着明天怎么跟神父开口。
神父自小便看着他长大,虽然是外国人,但是他的习惯和话却像极了中国人,见谁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也没有见有什么亲密的朋友来往。
约翰神父是个怪人,至少在仨眼里他是这么认为的。虽然自己已经二十来岁,可是神父的样貌却没有太大的改变,或许是这孤傲,让他保持着一颗安静的心吧。
听城外的老和尚们说,心如果安静了,整个人都会变得升华起来。
仨自小长在这里,但是他三年前似乎是外出过一段时间,据说是在外闯荡,结果大病一场,拖着将死的身体回了这里,等病好了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自己在教堂长大,只记得约翰神父,但是外出的那些时候,遇到过什么事情,遇到过什么人,他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或许,自己也是个怪人。
仨这么想着,思绪也不由得飘远,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梦中,似乎还有一个人,但是再深,他也不知道梦中发生了什么。
次日一早,仨醒的很早,收拾好了卫生,等神父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早餐。
吃早餐的时候他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神父吃着饭,撇了一眼他。说道:“又闯什么祸了?”
仨尴尬的笑笑:“没,没。神父,听说你那里有副朱砂画?”
神父放下碗筷,有些严肃地问:“你听谁说的。”
仨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直接告诉神父昨天海棠红找自己要画,正在纠结,神父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拿起了碗筷。“是有,有人向你打听了,想买对吗?”
仨点点头,观察着神父的脸色。
虽然自己一向很贪财,但是神父如果不愿意的事情,他一向是不做的,如果神父不答应,别说二百块,搬一座金山给他,他也不要。
盗亦有道,仨其实在心中是这么给自己界定的。
“出价多少?”
“三仟大洋。”
神父点点头,“知道了,回头我考虑好再告诉你吧。”说完继续淡定的吃饭。
见自己的二百块大洋有戏,仨内心有些窃喜,趴着饭还有些偷笑。神父却假装没看见似的。
接下来的几天,仨都在忐忑中等待神父的答案,但是他却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然做着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有表露过思考或者拒绝的神情。
这是什么意思呢?仨有些疑惑。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太多,杜泽又来到了教堂,仨才明白为什么神父对那三仟块大洋丝毫不动心,原来这个富家少爷拎了一万块大洋,表示自己的母亲是信徒,想要为已经修了十多年的教堂亲力亲为的修葺一下。
神父让仨和杜泽一起去联系,仨应着,但是心里却在滴血,眼看着这不太平的年代,人们卖东西攒身家都来不及,他居然还脑子抽风的给这破地方修葺。果然有钱人的思维跟自己不太一样。
仨和杜泽四下奔跑联系了几天,终于找齐了所有的工人。仨也厚着脸皮要了一个钱多但是活不重的工作,说的话多了,他们自然也熟悉了起来。
杜泽家乡是沿海的,家中世代经营,祖上是当地有名的大户人家,国内有不少大工厂都是他们家里的人在经营。
这也许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吧,仨眼红的想着。
言语之间杜泽总是会提到一个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用他来表示。仨好奇追问过几次,但是再多的杜泽也不再说了。
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神父依然没有了反应,仨觉得自己的二百块大洋应该只是水中忽然冒出的一个水泡,只是一瞬间,“啪”就碎了。
但是不甘心的不是只有仨一人。
在路上走着的他原本打算继续忙修葺教堂的事情,却忽然被一群黑衣人拦住。带到小屋子后掀开仨的眼罩。
竟然是那日拉车的黄包车师傅。
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那天蓬头垢面,任劳任怨的拉着仨满街跑的人了,摇身一变西装革履,这一群人似乎都听他的号召。
“先生,不知道神父考虑的怎么样?”言语之间还有一些客气。
仨会意:“我已经告诉神父了,他正在考虑,你不知道中国人有句话叫做忍痛割爱吗?这个痛他还没有缓过来,暂时放不了手,您再宽限几日吧。”
他有些惊讶:“你知道我不是中国人?”
仨挠头,“啊?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您真的不是啊。”
男人似乎被他噎到,但是想想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说:“那先生您回去以后多多劝服一下神父,价钱不够,我们还可以再加,无限期的拖下去话,前几日那两枪恐怕就不是打在别人身上了。”
仨瞪大了眼睛,嘴巴惊讶的合不起来:“前几日的那两次枪响都和你有关系?可是第二次在亭中神父并不在啊?”
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仨一眼,并没有说话,挥手,让他们把仨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