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秋,一个下午,在大山脚的一处乱石间,坐着两个年轻人。
这时的韩英皮肤黝黑,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男子气。
“我们不可能就一直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吧?”
和他谈话的这人叼着烟,身旁放着一根丑陋的木质拐杖。
此人正是韩英舍命相救的那人,他姓北,年龄很小,所以工友们都叫他小北,但事实上只是身板小,年龄比韩英还大一岁。
“天知道!这种生活老子受够了,每天还他妈听工头指指点点。”韩英对着地上吐了口水,然后望着山顶。
他还没下班呢,只是找着给小北送餐的机会歇息一会(事实上,两小时以前便下来“送餐”了,到现在还没上去)。
更大的原因在于,他在酝酿一个阴谋。
“我想走了,要不跟我一起?”他语气坚定。
“怎么个走法?”
“很简单,明天结工钱,早上由上面的人送来钱,工头收到后晚上再发给兄弟们,他会从那边提着钱箱向砖窑这边过来,老子就来个半路抢劫!”他指着不远处露出的一个房尖说道。
那是工头和“领导们”住的房子,在这只能看见带尖的屋顶。
“问题是,老子现在还跑不动。”小北不时的望着天。
他所担心的正是韩英担心的问题,他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更别说跑了……
“向南三公里有一条公路,车子很多,只要有钱,想去哪都行。所以你只要走三公里就行了。”
“开什么玩笑,我现在三百米也走不了。”
“没事,听我的,明晚咱们就开干,等一天黑,你就找着借口出来,到这边大树这儿等我,抢到钱后我会手持火把,表示钱到手了,但火把只能亮一分钟,不然会引起别人注意,你要打起精神小心观察。”
“嗯……”
“如果出于别的原因,假设你到时不在大树这儿的话,不管在哪个位置,当看见我点火后,你都要点燃一个火把,这样我就能找到你。”
“嗯……”
“这件事只有我俩知道,也可以一个人知道,你懂?”
“我怎么可能泄密?我也待够了,要走咱俩一起走。”
“好!”
“问题是,”小北皱起眉头“接头后怎么办,我也走不了那么多路。”
“放心,我有办法,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好……”
两人辞别后,韩英便回到山上。
面对工头的大骂,他并没搭理,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干活。
第二天晚上,山里起了雾,还好雾气不是很浓。
离砖窑很远的这边,坐着一个人,身旁有一个包;另一旁放着一根拐杖,这根拐杖是新换的,也比刚丢的那一根好看得多。
他一直来回注视着砖窑与工头住的这两处房子,两者在黑夜里亮起的灯光非常暗淡,像两颗相隔很远的眼睛注视着他一样。
事实上只是起雾了。
另一边,韩英坐在一处乱石间,身旁树下拴着一匹从砖窑偷来的马,马背上有两个大包,马正站着打盹。
他注视着远处的黑暗,希望能看见那儿亮起手电光,这预示着“送钱的”来了。
过了许久,他看见了亮光,于是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只见他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扛着一把锄头走了过去。
几分钟后,两人相遇了。
“这么大晚上了,你上哪去?”工头质问着。
“今天领导给我说晚上过来掏沟,不然一下雨老是堵。”
“我怎么不知道?”工头将提在右手的钱箱放在胸前两手抱着。
“这他妈还要你知道?对了,去给兄弟们发钱,记得把我的那份留住,我一会回去领。”
“好!大晚上别到处瞎逛,完事后赶紧回来,我等你。”
说罢,这个男子抱着钱箱,脚步匆匆向砖窑方向走去。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就是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当他走了二十几步路后,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奔跑的脚步声。
一回头,看见了一个人向他猛地挥来锄头,然后眼前发黑……他死了。
韩英赶紧弯下腰捡起钱箱,小跑而去。刚走几步,他又回来把地上的这具尸体扛在肩上,向马儿跑去。
这边,小北揉着伤腿,不时的四下张望。
不久,他看见很远处模糊的火光,但他不确定是不是韩英给的信号,直到那光在一分钟后熄灭,他才知道钱到手了。
于是在黑夜里的第二个火把亮起来了。
几分钟后两人会合。
“怎么回事?”小北望了望马背上的尸体,随即对着韩英大叫:“你把他打死了!”
“我说过这件事只能两个人知道,难道要让他告发我们?然后把咱俩都送进监狱你才满意?”
“但你也不用把他打死吧,这下我们怎么跑?在两个工人离开的晚上,工头碰巧死了,钱也不见了,你觉得我们能脱掉关系?”
“不急,我有法子,快上马!”
在劝说下,这个已经后悔了的人还是上了马。
夜幕下,一匹驮着两个活人与一个死人的马向南疾驰而去,很快到了公路旁。
“我们只需要把他放在路边,让人看出他是被车撞死的就行了。”韩英扛着尸体,将其丢在路旁的乱石堆上。
处理好尸体后,两人把马驱回去,穿过公路向西走,很快上了一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