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寒城。
寒城第一小学,设有语文,数学,美术和体育四个学科。分学前班到六年级共计七个级,七个级总共六个班。其中,学前班与一年级合为一个班。总学生人数三百余人。
由于学前班与一年级合为一个班,所以这两个级一节课分上下两节,每节二十分钟。
当先生给一年级讲课的时候,学前班的学生会认真听着,尽管基本上都听不懂;当给学前班讲课时,一年级的学生就会把这当作温习。
不得不说这样的“跨级”讲课也有一定的科学性:学前班的学生在读一年级的时候对所学知识会理解得比较快,也理解得比较透彻;一年级的学生通过对学前班学生的“辅助教学”,会提高对自己学过的知识的理解与巩固。
看得出来这两者间的进步是非常大的。有的天资聪慧的学前班新生,在几个星期内就能完成学业升至一年级。
其中不乏孙韩英这样的学生。
他天资聪颖,在上学的第一天,他竟然能在理解十个数字的含义后,也能对一年级的加减法理解正确,对此老师也感到惊讶:难不成这娃是留级生?
事实上在他上学之前,孙先生就在有意无意之间引导着他了,比如有时候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一头母牛下了两头小牛,总共几头牛?或是这样的问题:一天吃了三顿饭,每顿饭吃了一碗,总共吃了几碗呢。
显然,这样的问题对于像他这样的同龄人来说会有些难度,但他却能回答正确无误。这正是孙先生安排他上学的最大原因,虽然村民们一直传输着这样的观念:念书不能当饭吃,念书不能与吃饭挂钩。但孙先生还是打破常规:让自己的孩子念书。
孙韩英,这个十来岁的小孩是村里惟一一个念书的人,每天要走五公里山路上学,所以天不亮就得赶路。尽管走得很早,每天他都会迟到半节课。
开始时先生责怪他,但后来得知他的情况后也就不再说什么,除此之外,他还享有一项特殊“待遇”:每天下午的两节课他只需要上第一节。不然上两节课的话他就会摸黑回家。尽管如此,他始终都是学前班成绩最好的一个。
他一个人独来独往,久而久之这个孩子已经学会了坚强。在这条长达十里的求学路上,出了路人,也就只有这个小不点的身影,下地干活的人只要看见这个小孩放学归来,便知是时候该收工回家了。
话说东溪谷遭遇三年大旱后,重归于“繁荣”,万顷良田年年收货颇丰,就算每晚大门敞开,也不会出现被偷窃的情况。人们可谓是安居乐业,衣食无忧。
谁料好景不长,天灾再次降临,这次不是大旱,也不是洪灾,而是--瘟疫。
1998年秋末,东溪古岭遭遇可怕瘟疫。
关于瘟疫最初的由来,人们说法不一:有的说是某家养的猪是从外地买来的,所以是这家人带来的瘟疫;有的说是某家某人外出工作带来的(当时大多数壮丁已外出务工,从事挖煤和挖山运石工作。)
对于瘟疫的由来,始终找不到确切的原因,但却有一个公认的说法:
起初,某家有一头猪病死,这家人将其宰杀,用一大锅炖熟,邀村民共享,以显大方。谁料第二天,这家人全部死亡,村民发现后将其埋葬。后来的几天里,当初应邀前去“赴宴”的人当中,已有三名男丁死亡。
患病人症状为:头晕目眩,上吐下泻,眼睛突出,最后高烧不退。
后来,情况愈演恶劣:半个月前没有应宴的人,也相继感染而死去。
仅仅一个月后,东溪谷村民死伤过半,村长邀大家共同商讨对策:提出感染之人与未感染之人隔离开,未感染的人往东挪一里,已病之人则待在家中,直至死亡。
对策一出,便得到大家认可,后来经过再次商讨,决定将死者焚烧,但当时天干物燥,为防止火灾,遂将其扔至村子最西面的一口枯井。
1998年冬,瘟疫结束,最后一个死于瘟疫的人姓孙,是的,他就是孙先生。
这天下午,孙先生突觉头晕目眩,眼睛突出,他有那么一回才明白过来:自己可能快要死了。
想到这,他不禁害怕起来,以后儿子怎么办?他还这么小啊!突然,他想到妻子的一个堂姐住在寒城,当初老太过世,她还出席过悼念会。她应该会念在与韩茹的交情上,收养这个可怜的孩子。
他趁着还算清醒,赶紧写了一封委托信,这封信写了半小时之久。
这时他已经开始发高烧了,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他想到儿子,不禁哭了起来。他又写了一封信,内容如下:
英,我死了,在床上的那信,你一定要带上,前往以西十里,找到一妈,她会看好你的。求你快走!不要在家!
其实,这封信字里行间中貌似少了很多字,而且他还故意把“姨妈”写成了“一妈”,这是孙先生害怕儿子不认识有的字,怕理解不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才这样写的,其实他想对儿子说的话还有很多,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当他写完这封信不久后,便闭上了眼睛。
至此,这个不常笑的被人们称为石头人的男子死了,不知道他死以后,会梦见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