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壮汉(我习惯这样称呼那个电焊工,因为他看起来很强壮)在早上十点就过来工作了,他带着一大堆各种各样的工具,在那嗞嗞的捣鼓着——不得不说这工作还真没趣!
我准备去送酒友最后一程。
来到“鬼屋”,他早已整装待发,看到我来,他有些兴奋。
“川啊!这次我回去,总感觉好像缺点什么?”
“是缺点什么。”
“我想说,如果我能有个伴,那是多么好的事。”他打量着我。
“异性会更好!”我说。
“不是这样,我是说你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应该可以一到同行,去乡间感受下大自然也不是件坏事。”
“冬天没什么好感受的。”
“也未必。你愿意和我去吗?”
我想了一会,觉得去了也未必是件坏事,所以答应了他。
我回到公寓,收拾收拾行装,与一一告别后,同酒友一同上了车。车开动后,我望了望身后楼上的壮汉,他还在那里弓着腰,认真的工作着。在他的一旁,一一站在那里注视着我这儿,单薄的身躯披着白色的外套,越来越小,最后剩一个白点。
车朝东方驶去,穿过城市繁华的地带,随后道路两旁的房子越来越矮,接着是白色的重山。过了许久,重山变为白色的梯田,最后是荒无人烟的乱石丘陵,车停了,这时已是下午了。
“这是哪?”下了车,我问。
“东溪谷岭,你应该没来过。”
“是没来过。离目的地有多远?”我看着一块很大的立着的长方形石头,上面刻着红色的大字:溪口。
“两公里吧!”他说。
望着东面山间的羊肠小道,我用力呼出一口白色的气雾,然后吸入一大口新鲜空气充填至整个肺,振作精神后拧着行李跟在酒友之后。
“前方是东溪谷岭最荒凉的地方,”爬上一座山的半山腰,酒友说“上世纪90年代末,这里瘟疫肆虐,居住的大部分原姓村民都搬走了。看,眼前的这些白色的呈矩阵的乱石,便是唐朝时祖先们的遗址。后来整个村子向东移了一公里。翻过这座山就能看见那村子,如今剩下的最后几户人家,让这个地方不致于沦为不毛之地。”
“那这还算得上是有一段历史吧!”
“也可以这么认为,看见山顶上那座墓碑了吗?老一辈的人说,那可是唐朝时期来到东溪谷的我们的祖先坟墓。”
我顺着他的视线向上看,那的确有一座远看像塔尖的古墓。
“那整个东溪古岭村都是同姓家族了?”
“是的,不过有的同姓是后来搬进来的,和本姓家族没有血缘关系,不过后来也和我们本姓居民慢慢融为一家人了!”
这时,我们已翻过山顶,由于雪有些厚,每走一步都感到十分艰难。四面群山环绕的便是东溪谷岭村了,远远的能看到为数不多的几座老式瓦房,一缕炊烟从那里徐徐上升。群山山腰间,能看到许多倒了的或已损毁的石屋,那应该就是上世纪瘟疫肆虐时,逃难者们的居住旧址。
“为什么这些地方的房屋风格会有两种?”我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木屋和石屋说着。
“这个嘛,当然是有区别的,石屋是这的原住居民居住的,木屋就是后来搬进来的移民居住的了,当然我习惯叫他们移民,因为我也是移民哩!”他说。
“这么说,你所在的那房屋就是一座木屋?”
“这还用说?快点走吧,天要黑了!”
这是个很原始的地方,以至于原始到不通电,也许像这样的地方在中国也没有几个地方了,即使有的话,那也是在边疆某个角落里,何况这是云贵高原!
远处,一座木屋离我们越来越近,酒友指着说那里便是目的地,他是近几年才移居进来的,至他之后这个村落没有增添新的移民,所以他的房子是在村落的最西边,也就是溪从溪口进去的第一户人家。
“我接了婚,便带着妻子来到这个僻静的地儿,那是最原始的生活,做什么东西都要亲自动手,在城市里你只需要去超市买你想买的,而在这里就大不一样了。”走近小屋,他说。
我看着他在破旧的木门前解开一个木闩,表示疑惑,难道这里的人都不用锁的吗?
他说:“这个嘛,是因为这里没有贼的缘故,没有哪一家人用锁,当然他们大多数也不知道什么是锁。”
走进木屋,里面比外面黑得要多,唯一看见光亮的地方便是南面那里开着的一扇小窗。酒友在行囊里瞎摸了一会,然后整个屋子亮起了蜡烛的暖光,这时,整个村子没有一点动静,或许是人们都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所以一到天黑就睡觉了。
“对于这个你肯定会感到那么一点诡异,但这就是这里的人们的生活,他们从不会加班熬夜,从不会大晚上还亮着灯做白天还没做完的事情。”酒友说。
“那这还真是别有洞天啊!”
晚上,大雪又铺满了整个大地,隐约听见竹木倒下的声音。外面泛着近乎失眠的惨光。这是个被人类文明遗弃的地方——至少总感觉是这样——但它却呈现出不一样的生活,这的确令我感到惊奇,而更多的是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