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妇女停止了哭泣,深情的望了孩子一眼。那个眼神我永远也无法忘掉,在满眼泪水的边际,在眼角处,一丝抽搐,令人那么心酸。我把手捂在心窝,感受着内心在不断的悸动。
突然,她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片碎碗,碗片上反射的光芒惨淡无比但又十分刺眼,犹如一根针刺痛着旁人的双眼。
就在一瞬间,那片碎碗割向了她自己的颈部,鲜血直流。待旁人反应过来时,妇人已倒了下去,地上很快形成了一片小血泊,正在以迅猛之势不断壮大。
她抽搐着,泪水如同血水一样不断往外溢出。
在她倒下去的一瞬,一个男子冲了上前,用手捂住了她的颈部,嘴里念到“这都是什么事!快叫镇长过来,听到我说话没,快叫镇长过来!”他向人群中大声的吼着,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猛兽,震慑着每一个围观的人。
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从人群中冲了出去,跑去了街道的转角不见了踪影。几分钟后,远处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子。
“神啊!”
男子挤进人堆,从我身边挤了进来,眼前的这一幕让他赶紧捂住了眼睛,大叫着,拿拐杖的手颤抖着。
天大亮,怀着灵魂对我的强烈冲击,我回了房,站在窗前盯着之前人堆所在的那个位置,依稀还能看到一片殷红。
不知为何,此时的我无比难过,就好像是那个妇人是我杀的一样。
事实正是这样,杀死她的不是她自己,是围观的每一个人,一瞬间我成了罪不可赦的逃犯。假使在她趴在地上哭泣的时候,能有一个人将她搀扶起来,那是多么幸运的事,也许她也就不会受到眼前不断的冲击,也许冲击也没有那么强烈。
而我,却什么都没做,作为一个异客,我只是往前走了一步,无所作为,旁人也一样。
我们都成了逃犯,在雨过天晴之际匆匆逃回自己的温暖小窝,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即生命转瞬即逝的瞬间,内心正在不断的受着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强烈冲击,之后在不断的忏悔中度过余生,苟且偷生。
我回到床上,按铃叫了早餐。
“我们没有叫做‘随便‘的早餐。”
听着侍者的答语我没再讲话,重新回归于死寂,眼神迷离的坐在床头。
门开了。
“你的早餐,一个窝头,一杯咖啡,我给你放在这吧。”
侍者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转身看向我。
“你哭了?我没看错吧。”
“什么?”
我从沉思中反应过来,用手抹了抹眼角,惊奇的发现我真的哭了。
“没没……我没哭,对了还是不加糖的对吧。”我端着咖啡闻了闻。
“甚至没加奶油,这杯蓝山是本店最新到货的,一定很合你口味。”
他得意的站在了一旁。
“那个妇人……不是……我们都是逃犯。”我喝了一口咖啡,心情极为沉重。
“妇人?逃犯?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大声起来“杀死她的不是她自己,是我们每个人!”
“得了,她那是自杀。”侍者一副严肃的样子,像是在逃避自己的罪孽。
问题是,他有罪吗?
“自杀,众人参与的自杀?你参与了,我也参与了,参与了她的自杀,是吗?”
他没再说话,走了出去。也许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的问题吧。
我将咖啡一饮而尽,感受着苦涩通过喉咙往下窜。
我慌了神的窜进浴室,像是躲着来自于某处的一双眼睛一样。
我脱了个精光,看着镜子里面丑陋的皮囊,我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