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乐曲一般的音调逐渐变尖,那是茶水呈着一条线状滴入杯中发出的声音。淡淡的浅黄色清茶腾升着薄薄的白雾,顺了风息,蔓延在人的鼻腔里,只是一种悠悠闲闲的茶香。不过一定要说之是无味的话,倒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哦……?”
郴名的心情有些沉重,那头棕色的发显得颇为凌乱,眼睛里布满着担心与难过。
在他眼前的桌上,老人端起茶杯,自斟自酌,不时嘟囔几句自己听不懂的话。
青年人默默有些黯然。
这个老人,在外界被呼作是“妖王、天漠”,然而他却一刻都不曾享受过其他人所有的清闲,整日整日在妖族的各个据点辗转,沥尽心血,为着他心中莫须有的理想……
所谓理想,对于妖天漠来说,只是一件,明明那么简单的事、唾手可得,而又那么困难的事、遥不可及。
——“让妖族与人类、和谐相处。”
这句话间隔了无数时空被妖天漠提起,会引发何等轩然大波,是可想而知的。
且不说妖族内部的强烈反对,发生在妖类世界的这些事况,是人类所丝毫不知的,若是妖类暴露在人类的眼底下,世界会变成什么样的光景,真是不得而知,至少,也会是个深划历史的大痕……
这位威严的妖王,不管受到了多少打击、遭临了多少挫折,他都没有抱怨过一个字,仍旧在路上艰苦的奔波。
知道了天漠叔一些事迹的郴名,不时也会设想:为什么他身为一代妖王却要如此执着于交好人类呢?
这种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一直到他听说妖天漠的孙子是人类与妖类杂交而生时,才得诠释。
也许妖天漠并没有多么伟大、高尚,也许他并不是想刻意架起人类与妖类的那座桥梁,因为,也许他妖天漠只是站在一个父亲、一个爷爷的角度,希望为自己的后辈谋取一些尊严吧,仅此而已……
道之“仅此”,却又何其之艰难呢!
起码郴名从来没见过老人的理想实现,也未见有任何的不凡的起色。
可是就在他离开天漠叔的这段时间里,老人的头、白了。
整整一个月了,老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然而郴名知道的,天漠叔的眼神里都是怨恨与冷意,每天深夜,老人都会独自离开,去到什么地方、郴名是不知道的。
那是一次偷窥的经历。郴名假装过睡着,在妖天漠离家之后,便立即尾随而上,远远地缀行在其身后。
但是发生的事情则是他郴名预想不到的,也是不敢想的……
因为在他眼里,他那个“天漠叔”始终是一个豪壮而不失和善的好人啊,怎么可能会用冷酷血腥的手段,对着妖族的同胞下手?!!
当那只模糊的妖类被天漠彻底吸纳,郴名害怕的战栗声惊动了妖天漠。
此事过后,老人终于肯开口了,他带着一腔忧愤与痛苦,向青年诉说了他悲凉的遭遇!
他曾为一任妖王、威风凛凛,震慑四方,他曾有家庭美满、和睦幸福,羡煞旁人。
然而,这些美丽的回忆在破碎的现实面前既虚弱又渺小。
恰在郴名独往城西的日子里,双王降临他家,妖天漠独战两王,身负重伤!
再大的苦痛,他都可以咬着牙挺过去,可是,在那千钧一发的危难之际,他受着直觉的驱使,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当时五六岁而不知事的小孙子……
没了。
他的妻儿,在那场屈辱之战当中没了。
家庭都破碎了,自己的亲人都无法守护,谈何理想!
而这,正是他此刻大肆屠戮的原因,他有一种禁忌诡术,能够没有风险地吞噬同族,虽然将此术交予他保管的那位前辈而今已过人世,虽然那位前辈对他千叮万嘱,切莫动用禁忌……
咚!
一切的安静与宁和都被狠狠地摔裂,像玻璃杯为粗暴的主人丢掷在地。
一道流星自天际划破而来,訇然坠落!
若非妖天漠反应之快,他与郴名二人就要葬身于此了……
“今天就要除掉你,妖族的败类、孽类、妖天漠!”
门前,二人。
其中一人,右手缠绕着浅蓝色的圆球状液态妖器,看其模样,那道流星攻击是他发出的。
另外一人则只一声怒啸,手臂化为漆黑色的长矛,如同是深雷魔光那样,突刺着袭杀向妖天漠。
……
……
当妖天漠同时施展起红绫、蓝球、黑矛状的三种妖器,这场战役的结果便不言而喻了。
而后至今,又是十四年的岁月匆匆流转,无人留心,桃花败了又盛,茂了又凋……
青年郴名,在成长着,转瞬也过了而立之年,着一身浅绿的西服,身材优雅,成熟、稳重。
他今之所在,是余槟西南的一处小木屋。
只不过,这间看似安逸的小木屋,似乎即将面临一场浩劫。
屋子偏角的墙边,立着一道拥有着墨瞳的人影,还有着清爽的淡黑短发、微呈“国”字的五边脸型,身材中等。
缭绕在他周身,古怪地飘荡出一阵阵浓郁的白色雾气,当然,直接说那是“云”的话,会更加形象些。
……
……
《妖王夺命》一卷完结,应该铺张的情节都已垫下,说到这里时,我真要把每一个字都斟酌许久再敢于缓缓写下,因为、近乎四十天了,没有一天断更。
我在坚持,守望着这份独属于我的信念与美好,翌日将发表《厨子》,而后,便是下一卷了:
冥冥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