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轻轻煽动起它巨大的白色翅膀,悄无声息的在她面前降落。
来吧,天使说,我带你离开这如炼狱般的生活。以后的日子,请你用心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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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沈维尼已经来到这个家里半年多了。
中途她也回去过孤儿院,穿着疯子妈妈给她买的碎花蓝布裙,心怀忐忑的迈进孤儿院的大门。杨院长抱着她很久很久都没有撒手,这个拥抱让她感受到了这大半年以来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踏实。其他小伙伴还是跟以前一样,似乎看她的眼神比以前更加害怕了。
她从人群里揪出藏的严严实实的郝小赫,把他拉到一个没人看见的隐蔽角落,从兜里掏出一个冰皮月饼塞到他手里。
她知道郝小赫肯定是没有吃过这种月饼的。以前院长给大家发的都是那种脆皮的,一口下去满身都是月饼碎屑。
郝小赫长高了些,已经到沈维尼的眼睛那么高了。他把手里的月饼翻过来翻过去,好奇的问,“这是什么?饼干吗?”
沈维尼敲了他的头一下,骂道,“傻,这是月饼,冰皮月饼。”
郝小赫睁着他圆悠悠的眼睛看着她,重复道,“月饼,冰皮月饼……”
“你藏好了,别让他们抢了去!”沈维尼提醒他。
郝小赫把月饼塞到最里面的衣服里,再三检查了几遍才放心的抬起头来,“那家人是不是对你很好?”
“唔……”沈维尼回答的模棱两可。
“那就好。”郝小赫低头绞着手指,低声说,“我怕你过的不好。”
沈维尼拍拍他单薄的肩膀,没再说话。
回到家之后,跛子爸爸难得要在家里吃饭,疯子妈妈接过他买来的大包小包的青菜,自顾自的去厨房忙活去了。
沈维尼心里偷偷地期待着这顿晚饭,她希望跛子爸爸能像从前一样,在饭桌上说笑话,往她和疯子妈妈的碗里夹菜。只有那个时候,她才能感受到一丁点儿温暖。
对她来说,很珍贵很珍贵的一点温暖。
疯子妈妈的手艺进步了不少,至少米饭能够煮熟了,而且青菜也能依稀辨认出原本的颜色。
饭桌上的气氛依然很沉重,空气似乎凝固了般,每个人的呼吸都如出一辙的小心翼翼。
疯子妈妈夹了块火腿放到沈维尼碗里,没有说话,埋起头来往嘴里扒饭。
“你有算过多久没回来了吗?”疯子妈妈突然抬起头看着跛子爸爸问。
“不记得了。”跛子爸爸说。
“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疯子妈妈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但还是尽量克制着。
“你也好意思说这还是个家!”跛子爸爸闷哼一声,夹了块牛肉放到嘴里,嚼了两下便又吐出来,埋怨道,“亏你还是个女人,连饭都不会煮!”
“赵大成!你现在嫌弃我了是不是?你现在知道嫌弃我了呀!”疯子妈妈把筷子猛的拍到桌子上。
“当着女儿的面我懒得跟你吵!”跛子爸爸说着就站起来,从衣架上拿下外套打开门出去了。
“赵大成你不是人!你去哪儿啊!你给我回来!”疯子妈妈朝门外大喊着,双手紧握,身体不住地颤抖。眼看她又要失控了,沈维尼赶紧放下碗筷走过去抱住她,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身体。
那天晚上沈维尼迟迟没有睡着,她有些害怕,没有由来的害怕。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开门声,沈维尼犹豫了一下,光着脚跑到客厅。
跛子爸爸喝醉了,原本就不灵便的腿此刻更加难以支撑他晃晃悠悠的身体,没走几步便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沈维尼想蹲下来扶他,没想到被他一把推到,嘴里还不停的骂着,“滚!去死!”
沈维尼从冰凉的地板上爬起来,跛子爸爸打着酒嗝爬到她身边,双手紧紧的抓着她细白的脚腕,平日里温和的眼睛此刻布满了通红的血丝,像一只野兽般散出骇人森然的冷光。
沈维尼站在墙角一动也不敢动,想跑,跑不了,想喊,喊不出。
她不知道为什么跛子爸爸会变成这样,她只是希望能有个人来救救她,她害怕。眼泪猝不及防的从眼里滑落,滴到跛子爸爸的后颈上,他猛然抬头,露出了一个阴森恐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