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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柳家

已经是九月中下旬,此时的舟曲却还是一片盛夏之景,热的人受不住。

梅毅早早起来,用过早饭,便向前院走来。昨晚已经吩咐过,今早就要准备好年礼,趁着日头不毒,多行几里路。而且,安平县多水路,只要晌午之前能到了渡口,找到商船,之后的路就好走很多,不然就要耽误一天时间。

梅毅来到前院时,正看到高管家指挥各色仆人往车上搬行李。梅毅见剩下的礼盒已经不多,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高远走了进来,“少爷,准备差不多了,剩下这些装上车,我们就出发。少爷这就随我上车吧。”高远先给高管家见了礼,然后说道。

“恩,那就走。高伯,家里就托付给你了。”梅毅冲着高管家嘱咐道。

“少爷放心就是,有什么事我会及时去信的。”高管家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梅毅之前每年都要去白云观小住,而且梅府还有夫人在,出不了岔子。

梅毅见状,点点头,随着高远往外走去。

马车里闷热,梅毅又想看看一路上的景象,就要高远备了马。郡里已经派武坤前来,想来下面几个县也会尽力捕蝗。不过,没看到终究不安心,趁着这个机会,也好看看这一路上的蝗灾,有没有好转。

带着遮阳的草帽,梅毅骑在马上,不时张望着附近的农田。飞蝗比之前已经少了许多,不得不说,此时郡守的威望还是深入人心,只要县衙督促,老百姓一般都极力配合。想想自己累死累活,不及人家来一个纨绔,心里就一阵不得劲。不过想想也是忍不住自嘲,自己本就不看重这些,怎么教世间权势遮住双眼,迷了道心。

收拾了心情,梅毅不带着功利心,而是换个角度再看,眼前又是一番景象。

益州古来就是泽国,只不过分布不均。有的地方旱死有的地方涝死。舟曲和安平是少有的产粮县,郡守就是靠着这两个县,才能牢牢把控全郡。否则在这乱世,武将骄纵,他又怎能指使得动?手中有粮罢了。

潜龙后来凭什么崛起,不就是嗣子不似人主,后来又战死,安平县这个粮仓倒向潜龙。潜龙在舟曲,安平两县支持下,凭着郡府的地利,威逼广平县投诚,这才有了之后崛起逐鹿的基业。

一路上戴着草帽遮阳,又有着微风,梅毅并不感觉燥热。相反,临近安平县地界,一路上多了些许池塘水泽,即便只是看着,心里也感觉一阵凉爽。不愧是产粮大县,看着千里沃野,梅毅感叹道。

“少爷,感觉安平县蝗灾并不严重啊。我记得少爷说过,飞蝗易在池塘产卵。这安平县池塘水泽众多,怎的蝗灾反而不严重?”旁边的高远问道。

“因为安平县有高人,安平县县令一早就开始了治蝗。安平作为武安郡的粮仓,地位敏感。一出岔子就会影响到整个武安郡的格局,因此治理起来要格外小心。蝗灾初发,安平县令便开始全力治蝗,这才使得安平县受损不大。”有一句话梅毅没说,舟曲县治蝗方略,有很多是梅毅从安平县借鉴过来的。

不过,梅毅之前都在广平,回来之后便开始治蝗,因此也就没人怀疑。梅毅就是凭着前世安平县县令治蝗策略,才有了今世的捕蝗之事。而且,梅毅也想借此和安平县县令有个交集,之后请舅舅介绍,也方便些。

“怪不得安平的女儿不外嫁,有着良田,又有好官。当年我娶妻可是费了老大功夫的。”高远嘀咕道。

高远因为要来安平送年礼,常年来往两地,也就认识了现在的夫人,后来说亲却是费了好大的口舌。

“少爷,前面就是渡口了。你到凉亭先歇歇,我这就去找船。”高远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八角亭说道。

梅毅一看,确实到了渡口,点了点头,斜踢一下马腹,向着凉亭走去。到了凉亭,下马,亲自将马拴在旁边的石柱上,走进凉亭不住打量。

一旁的仆人,拿出汗巾,用水袋里的水湿了,绞干,然后递到梅毅手里。梅毅接过来,揩了脸上的汗珠,又擦擦手。看看周边没人,这才擦了脖子,然后将汗巾放在一边。细细打量凉亭梁上的壁画。

壁画说得是县令除妖的故事,不过已经久远了,模模糊糊看不清,大概意思是一个蛇妖,占了一片大湖,年年勒索祭品,百姓苦不堪言,最后被县令斩杀的故事。壁画虽然老旧,不过整体叙事还算完整。梅毅看到后略有深意笑笑,然后就站起来,看高远他们往船上搬行李。

“少爷,可以走了。”高远满头大汗跑过来说道。梅毅将刚才的手巾递给旁边的仆人,“洗了让高远擦擦。“然后回过头对高远说:“已经找到船,就不用这么急,今天下午一定会到的,不差这一时半刻。”

“少爷说的是。”高远听闻也不反驳。

梅毅见状摇摇头。对高远梅毅是有安排的,不过他的性子还是有些急躁。这些年有客来,待人接物都是他,跑腿送礼也是他,却还是没磨去那好动急躁的毛病。梅毅不奢望高远能成自己左膀右臂,这不现实,潜龙也容不下。

梅毅就想,高远能有个好前程,毕竟这么些年,高家人就像自家亲人般。自己终究是要走仙途的,庇护不了高家一辈子,自己也没想能庇护谁,在梅毅看来,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梅毅也自问没那么圣母。

站在船头,吹着微风,看着高高的天空,这才有点秋高气爽的味道。从渡口道安平,这船要走一个半时辰。晌午刚过,梅毅只是在马上草草吃了干粮,天热也没什么胃口。现在看到水里的游鱼,不知怎么的勾起了馋虫,于是招呼船家弄来几条鲜鱼。

水产还是要在水边吃才有味道,梅毅摸摸圆滚的肚皮感叹道。他是个爱吃鱼的,不管前世今生,地球还是现在这个世界,都是如此。而且,兴致来了还能小露一手绝活。不过在梅府却是不敢的,最多也就在白云观尝尝鲜。有道士见了也不惊异,大家都大同小异,平时斋菜吃腻了开开荤。

“少爷,安平县到了。”高远在门外喊了一声。梅毅听到,起身,挑开门帘走了出去。这时船已经开始慢了下来,梅毅踩着甲板很是平稳。顺着高远的手指望去,前面就是安平县的码头了。

梅毅比高远看得要清楚,码头上表舅家的管家已经等在那里。旁边还有几个仆人,看样子是搬行李的,梅毅见状回过头对高远说道:“舅舅家的管家来了,一会你过去将他迎过来,莫要失了礼数。”

高远听着连忙抬头望去,只见一片模糊水汽,看不真切,却是连忙应下。少爷说的总不会错,一会船艇了我就下去。

梅毅表舅姓柳,平日里书信往来却喜欢梅毅称呼自己舅舅。虽然有两个女儿,却是没儿子。柳夫人对此很是内疚,不过梅毅舅舅却是不甚在意,还常常开解自家夫人。不过,对梅毅却是真喜欢,年节礼物不断。

梅毅本来也想常常往来,可是想到自家情况,又怕被人看破自家算计,还是忍了下来。不过年节礼物却是越来越和柳家心意,柳家一家都是感觉和梅毅缘分不浅。这却是事实,毕竟前世柳家两个女儿,先后都是梅毅妻子,但结局却是悲惨。这次回来,无论如何,也要弥补前世亏欠!

船刚停下,高远便跳了下去。不一会便带着一个身着棉布灰袍,身形微胖的老者向梅毅走来,拱手行礼道:“老仆柳明见过表少爷。”

“柳管家快快请起,我一个晚辈可受不得这么大礼。都是一家人,就不用多礼了。”梅毅赶忙扶起柳管家,然后拉着柳管家问道:“舅舅舅母可好?两位表妹可好?今年蝗灾,舅舅家受灾严重吗?”

“表少爷宽心,一切都好。安平县治灾早,没什么损失。不过表少爷却是做的好大事情,我们老爷也是赞不绝口。听说县令也是夸过的。”柳管家眯着眼看着梅毅,不出意外,这就是刘家姑爷了!

“舅舅谬赞了,我也是略尽绵薄之力。舅舅等急了吧,我们这就走吧。”梅毅谦虚道。

“老爷等急了,打发人来问好几回了。府里已经被下酒菜,这些行礼让下人抬吧,表少爷快快随我回府才是。”柳管家连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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