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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传授

柳文昌这些年精研儒家经典,学问越发精深。

梅毅来到之后,便跟着柳文昌一起读书作画,一时间感觉眼界大开,平时里读书时遇到的一些似是而非的地方,经过柳文昌提点之后,一下子便明白过来,思如泉涌,各种想法澎涌而出,梅毅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于是静下心来,老老实实向柳文昌请教。

柳文昌也是个好为人师的,当年便是因此才和梅长琴做了同年好友。这几年膝下没有子侄,两个女儿倒是喜欢诗词书画,可总不合自己的心意,如今梅毅来了才算是有了感觉,每天两人就在书房谈书论画,好不惬意。

梅毅这几天跟着柳文昌静下心来读书倒是受益匪浅,只感觉脑子一阵畅快,杂念也比之前少了很多。如今在柳府,梅毅自是不怕人追来查探,每晚打坐入定,很快便可进入真定,只感觉修为蹭蹭往上涨。

身心愉悦,思绪简单,无意间倒是符合道家无为之道,于是元阳之精越发旺盛,两天时间,梅毅便又采了一次元阳之精。此时梅毅已经心有所感,筑基怕是不远了。这和自己盘算的倒是吻合,梅毅之前打算在柳府住上一个多月,便是为了突破筑基。

在舟曲,旁边有着钱致庸总是不安心,怕漏了破绽。再者说,潜龙旁边藏龙卧虎,可不是只有东华门一个想要扶龙的门派。只不过是被他占了先机,如今是什么情况,谁能说得清?梅毅便是正好借此机会离开舟曲,突破筑基!

只不过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便罢了。算算从白云观来到安平,最多也就一个多月,进阶如此迅速,看来是捕蝗的功德了。

功德并不会让人直接提升修为,那会根基不稳。不过却会让人头脑清楚,心头清明,这便符合了道家无为真意,正所谓筑基只在静中取。不管是什么功法,筑基是离不开静功的。如此一来,心绪平静,自然静了下来,全身精气神旺盛,采精化气自然迅速无比,进阶快些也就可以理解。

怪不得古语有云,身在朝中好修行,这做官确实是积累功德的大好途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是多大的功德!想想有传言说有官员死后封神,看来并非空穴来风。更有传言,唐朝魏征和宋朝包拯,可以日审人夜审鬼!如此可见做官虽身前不得长生,但死后却未必。若真是如此,那些蝇营狗苟之辈,死后下了地府,却是要哭死了。

梅毅前世有了长生之基,对此自然是不屑一顾。后来被人算计,心性有些偏执,心里想的也是找法子补全根基。现在想来,自己不是没得气运眷顾,而是自己没有好好把握罢了。不然,阳世享荣华富贵,死后封神也是一条路子。可惜当时被蒙了心智,却是没心思为政一方。

前世种种一一浮现心头,对之前所思所享又有一番新的理解见识。梅毅知道,这便是功德的作用。有人机缘巧合避过死劫,有人顺风顺水青云直上,这便是功德。也许有你自己的,也许有先人长辈的。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说的便是如此。民间俚语都将这通天大道告诉我们,只看我们如何做了。留钱留权不如给子孙留下些功德气运,所谓千年的世家,百年的王朝,便是如此了。

在柳府的这几天,梅毅每天早上都要来做早课。看着远处的朝阳就要出现,天边已经开始聚集一片纯阳紫气,梅毅屈膝站定,全身放松,不迷不急,不散不乱,正念坚定。似有似无间感觉捕捉到一缕紫气,便缓缓吸气,然后意沉丹田,等这口气吸尽,又缓缓吐出。

同时观想全身的杂质随着这口气排出体外,若是有人看到,便会发现,这口气白里带灰,这便是一晚上的杂质浊气。这观想之法便是配合呼吸吐纳的,吞紫气呼浊气,这便是脱胎换骨,后返先天的过程。

什么是先天,道家有云,能婴儿乎?说的便是先天。他们认为婴儿在母体时,便是先天之体,出生之后呼吸后天浊气,便有了污秽,不负先天。因此,道家将后返先天,无暇之体作为追求,认为这是长生超脱之基。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天地间的纯阳紫气算不算有余梅毅不知道,不过用它来补自身不足,却是修士的共识。也因此,修士被称为窃天之贼,更有言,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于是便有了这天道三灾。

要说筑基脱胎换骨,那是妄言了,毕竟人的寿命没有增加。不过后返先天,得无暇净体却是事实。修士为什么要辟谷,餐霞饮露真就那般妙不可言?为的就是维持这无暇净体,不受浑天浊气影响,心思通明,修为境界快一些。如此可见筑基的重要。

当然也有河神水伯要求供奉猪羊,又有大妖食人。这便要说到修炼体系上。

玄门道家修士,又称练气士,练的是身上一缕先天本源之气,修的是下丹田。神道练的是先天一点灵光,修的是上丹田。还有修中丹田的,大部分是妖精灵兽,也有小部分天赋异禀的人类。他们血脉不凡,可追溯到上古天生神灵,因此以返祖,凝练血脉为主。

后天浊气污秽的是气,而对于神道和妖灵之道没什么影响,甚至还有裨益。当然也有修士偶尔游戏人间,喝酒吃肉,一解口腹之欲,这也没什么。各人有个人的道法,那些剑疯子不是还拿人劫九难做为磨砺自身修为的磨刀石吗。

感觉身边有人来了,天边的纯阳紫气也渐渐散去,梅毅知道今天的早课就要结束,于是双手掐个印诀,随即口鼻中那极有韵律的呼吸声也越来越重,身前一团紫气随着呼吸被吞入腹中,大部分散入奇经八脉和五脏六腑,只有小部分来到下丹田滋养元阳之精。

不一会,梅毅收功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小姑娘。

“表妹,怎么这么早便起来了?”原来是柳府两位小姐。

“我就说,表哥每天早上也要来此练功的,姐姐好奇,我带她来来看看。”柳思思身着绿衣,此刻神情显得俏皮可爱。

梅毅听闻,看向柳依依,只见柳依依换了一身青衫,没有晚宴的艳丽,却也别有风情。

“表妹说的是,我每早也要在此练功的,表妹如何知晓?”梅毅自然知道,每天自己走后,柳思思也要来此练功的。不过她练的是武道功法,梅毅练的是玄门功法。两者之间却有不同的。

“表哥练的是什么功法,我还怕表哥不喜女孩子舞刀弄枪呢。”柳思思听到极是开心,几天接触,柳思思对梅毅已有了朦胧情谊,不过想起母亲常说的女孩子刷枪弄棒,没人喜欢,有时也发愁。

“自是不会,我练的是道家吐纳功夫,因我家先辈少有高寿的,于是练此功夫养生健体。练武强身,我又怎么会不喜。”梅毅见状连忙解释道。

前世,梅毅先娶得是柳依依,可惜当时正值战乱,梅毅常年在前线,她又想早日给梅家繁衍生息,便不顾战乱跑了过去。后来遇上乱兵,虽没受伤,却受了惊吓,又看到乱世人贱如草,忧心梅毅安危,思虑过重,早逝了。

之后柳思思进门,因有姐姐的临终托付,自是想要早日给梅家诞下子嗣。不过她当时的功夫已经到斩赤龙的境界,自是怀不了孕,等她散功后,梅毅却被人点醒,不经意间自家已经被人坏了根基,为的便是怕后辈分薄他的气运。也是因此,梅毅才和钱致庸师徒翻脸。

柳思思心性单纯,不然此时也不会将柳依依带来此见梅毅。前世为了梅家开枝散叶,更是忍痛废了多年苦练的武功。她心思简单,只有这一个爱好,便是练武。而她前世之所以那时还没出嫁,便是因为到了斩赤龙这紧要关头,结果最后还是没尽全功。说起愧疚,梅毅对柳思思还在柳依依之上,此时又如何会不喜她练功?

接下来,梅毅又说了些武道筑基的诀窍和法决,柳思思满心欢喜,不一会便跑去拿笔墨纸砚,要将梅毅说的都记下来。她是武痴,对武道理解自然不凡,听到梅毅说的这些都是不传之秘,自然知道珍贵,于是连忙要记下来以免忘记了。

梅毅这使才回过神来,突然发觉冷落了柳依依,于是上前温声说道:“思思天真无暇,喜欢这些,我也就说得多了,冷落了你,却是不该。”梅毅知晓柳依依是个心思重的,于是干脆直说:“此次前来,舅舅和母亲打算让我从你姐妹之中择一成婚。不过见过之后,发现竹兰秋菊各有所长。我是个贪心的,便想着等到舅舅问我心意,我便说你们姐妹我都割舍不下,要都娶了。”

梅毅当着女孩子的面说要迎娶人家,女孩子自是羞红了脸,想要离开,却又舍不得这好不容易和情郎独处的机会,一时间呆在了那里。梅毅见状也不迫她,免得惹她含羞而走,于是换了话题:“思思喜欢练武,你可有什么爱好?”

“我喜静,不耐烦动弹,平日里也就喜欢画画,花草树木不拘所属。不过莲花却是画的最好的。”柳依依红着脸,小声答道。

“我这有一篇功法,就是要画莲花的,你可感兴趣?”梅毅问道。既然打算厮守,为何不引她们走上长生路。她们和梅母不同,梅母心里只有一个梅父,便是梅毅也是装不下的。这些年梅父去世,梅母心生死志,这才身体每况愈下,梅毅虽知晓缘故,却也阻不得。

柳依依和柳思思却不尽然,前世柳思思能斩赤龙,便是开始武道筑基了,可惜没能圆满。那么这世为什么不能以此来以武入道,步入长生之途?

至于柳依依,也是如此。前世虽没修道,不知资质如何,但有个机会也要试上一试!虽强渡人入道途会折损气运,不过夫妻本就气运相连,没什么折损之说。而若真是能筑基,梅毅自是有法子让柳依依长生有望,这本就在自己算计之中。

“画莲花的功法?我可是不耐舞刀弄枪的。”柳依依迟疑道。柳思思的武功她也见过,确实不合自己的性子,看表哥样子,却是希望自己试试的。柳依依怕表哥失望,于是提前说道。

“乞巧节,中秋节,你们女孩子不是都拜月吗?这功法不是舞刀弄枪的,就是画画莲花,拜拜月,容易得很。就是坚持下来的不多,表妹可有这毅力?”梅毅见状解释道,话到最后又用上了激将法。

毕竟还是个小姑娘,柳依依闻言顿时不依,“有甚坚持不下来的,表哥看着就是。”柳依依也看出来了,自家表哥是个喜欢练武的。自己若是真能若表哥所说练了功法,必会让表哥开心。因此也就答应下来,心里对那功法也有了几分期待。

“那好,那我们这就去书房,我来写给你。”梅毅见状连忙说道。

路上遇到柳思思,叽叽喳喳又是一闹,然后三人向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便感觉出了不一样,没有梅毅书房的简洁,也没有柳文昌的大气。这间书房透着一股精致,看来是两位小姐的书房了。柳府世代书香,便是女儿也是要读书识字,行文弄墨的,如此可见一斑。

梅毅打量一下便来到书桌前,姐妹两个一个铺纸一个磨墨。颇有“绿衣捧砚催试卷,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感觉,两女也想到此,双腮一红,低头不语。梅毅见状也不嘲笑,拿起笔来,蘸饱墨汁,书写起来。

身有千万神,何必自外求。天地皆在身,无物不包容。道本在心间,何物不可生。

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其难聚其神,则以像而形。行礼膜拜之,此为炼聚神。

焚香解污秽,除妄心自静。心静思神至,邀神至神坛。心通三界持,可得灵光生。

神观天无量,心中杂念无。无像自可凝,无烟自可出。此为五气至,朝元自可期。

以德而筑基,以功而行持。仙道贵生者,无量度人经。

书写完之后,梅毅让柳依依默背下来,然后烧了,并嘱咐柳依依不要告诉旁人。柳依依见梅毅说得慎重,也就记下了。梅毅见状,才开始一一解释这篇功法的要诀,关卡。

这是一篇神道功法,讲究观想一朵白莲花来收摄心神,还有与之相配合的拜月,焚香等手段。最后筑基开辟泥丸,然后得先天一点灵光。这是修炼上丹田的法子,因为神道不修肉身,所以不用斩赤龙。

神道功法威力虽小,但入门极难。因为筑基时那一点先天灵光不好捕捉,对资质要求甚高。不过入门之后进阶极快,因为没有温养肉身的需要,而且还能佐以香火辅助修行,若是只求长生,神道算是一条捷径。

这篇《白莲度人经》是白莲教的镇教功法。白莲教起源于佛教,讲就心修,又广纳信徒,是正经的神道之法,不过后来佛教被赶出中土,白莲教也变成了邪教。所以,白莲教也就在乱世之时广纳信徒,辅助修行。平日里也就默默发展,不敢显露于世。

这修行之道大致有三种,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上丹田对应神道,早已没落。虽神道进阶快,但资质要求高,战力薄弱,因此多为修士前途无望,借功德气运半路封神。不过,功德气运何等珍贵,门派自是不会拿来封神,个人散修想得到,难如登天。

中丹田修血脉,多为大妖修行之法,可此方世界人道昌盛,仙道神道都要受抑制,更不要说妖精灵兽。除了深山大泽,也就一些机缘巧合开了灵智的小妖,估计连修行之法都没有,这类小妖大多最后入了神道。比如,保家仙,五通神之类的。

下丹田修炼之法最是普及,有内丹,存神,观想三种。其中存神,观想渐渐消亡,融入内丹之中,称为金丹大道。之后金丹大行其道,最是昌盛。梅毅行的就是内丹法,不过他所得并不全,因此让柳依依修了神道功法,这个却是全的。

内丹法修行讲究性命双修,境界分别是,筑基,开脉,气海(也就是种仙根),食气,心动,玉液,结丹,结丹之后便是金丹九转,然后元神真仙,又称作神仙,最后飞升天阙,此为天仙。

梅毅前世学到的只有筑基,开脉,气海的功法。后来和钱致庸决裂之后,又想法子得到了食气,心动的功法。可惜因为根基被毁,心怀怨恨愧疚,在渡火劫时,积累不够,心性不稳,被烧成了灰灰。

《白莲度人经》是梅毅伐山破庙之后,围剿白莲教得到的。当时梅毅已经可以渡火劫,不过潜意识里,梅毅感觉一阵心惊肉跳,若是就此渡劫,必定十死无生。

梅毅以为是功法的缘故,怕是自己又受了算计,虽多方求证,但还是不放心。正好此时白莲教起义,梅毅就请带兵镇压,花费大力气得到了这镇教功法,没想到却是神道修行之法。

之后梅毅下定决心,索性趁着气运在身,借运渡劫,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带着不甘与愧疚身死道消。

梅毅将修神之法交给柳依依,是因为神道威力不大,盛世还好,无辜弑神要受天谴。不过乱世却容易出乱子,要么有强大气运,要么有坚挺后台。这些梅毅都没有,只能自己修仙道,借一时气运和前世经验,护着柳依依神道修行。

“表哥,还有我的呢。”柳思思听着梅毅给柳依依讲解完,也在一旁说道。梅毅见状笑笑,然后提笔写下武道筑基之法。

前世梅毅因为没功法,又怕被算计,因此和散修交流时总是将自己功法和盘托出。那些人看到梅毅没什么保留,又巴结梅毅当时伐山破庙的权势,也就将自己的功法一一说了出来。虽没有直至金丹的功法,但因为柳思思的缘故,武道功法收集不少,不过也是止步筑基,之后他便不知了。

不过就此,也让柳思思获益匪浅。柳思思虽然也有武道修行的功法,却不甚高明,也不系统。如今有了梅毅写的这些东西,自己整理一番,便是一部上好的筑基功法,能达人仙之境。这已经让她开心不已了。至于之后,她却是没听说过,也没想。

梅毅写完,告诉柳思思,这个不用烧掉,她留着便是,然后给她一一讲解其中关隘。柳依依也在一旁听着,听到梅毅所说不用烧掉,顿时知晓表哥交给自己功法的贵重,又看妹妹不甚在意,心里也是一阵放松,又感觉自己最近越来越敏感。却不知,这是少女怀春,患得患失之故。

从窗外望去,只见一个少年在一旁温声细语,一个少女在一旁叽叽喳喳,很是兴奋。还有一人,抬头望着少年两腮微红,眉目含情,娇羞不已。三人站在一起,似是一副图画,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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