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十几天,梅毅除了跟着柳文昌学习学问外,每天早上,还要做完早课之后,指点两女修行。柳思思有底子,也有自己的想法。令梅毅感到意外的是,柳依依居然有不错的修行神道的资质。
要知道,一直以来柳依依给梅毅的感觉便是心思重,多愁善感,却没想到修行起来居然马上便收摄心神,观想入定不比他这个有着前世记忆和今生积累的人差。还是柳思思解惑道,她这个姐姐,一旦下定决心做某件事便会全情投入进去。
梅毅想想也是,前世这个弱女子不是为了要给梅家诞下子嗣孤身前往两军交战之地吗?即使之后去世之前,放不下的不也是没给梅家开枝散叶吗?这是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女孩子。而随着了解越加深入,梅毅发现,眼前这个熟悉无比的女孩子,也有自己神秘的一面,总是给人带来惊喜,让人欲罢不能。梅毅没有发现,此时此刻他对柳依依前世的愧疚又重新转变成了今生的爱意,只不过身在其中不自知罢了。
眨眼间,时间如白虹过隙,一个多月过去了。梅毅这几天一直觉得,身体有一种圆满的感觉,却又总是缺点什么。有过前世经验的他知道,这是要筑基了。于是梅毅便和舅舅说,要整理这几天所学,叫他吩咐下去,不要人来打扰。柳府也就两姐妹知道,梅毅这是要筑基了。
筑基,前面说的很多,在此不再多言。有了前世经验,今生又时时揣摩的梅毅自是不会出什么岔子。打法走客房的仆人,梅毅静静盘坐,不迷不急,静静等候。不过一会儿,梅毅便感觉任督二脉暖烘烘的,他知道,筑基开始了。
梅毅只感觉平日积攒的元阳之气分成两股,其一由督脉上行至百会,又再下行到口腔上颚的龈交穴时,化为“金津”。其二由任脉上行到口腔下颚的承浆穴时,化为“玉液”。
正所谓白云朝顶上,甘露洒须弥。这甘露便是玉液,金津。
梅毅抿嘴合齿,舌顶上腭,收视反听。鼻吸鼻呼,一吸一呼若有若无,**愈生愈旺,香甜满口,周身融融,呼吸开合,周身毛孔皆与之相应。静到极处,真气如根根银丝,透过毛孔,空洞畅快,妙不可言。鼻间出入之神气合为一体,不知不觉间打成一片,混沌交合,氤氲不散。梅毅知道,这便是精气神圆满,下一步就是任督开,气脉通。
果然,梅毅只感觉轰的一声,好似有什么枷锁被打破般,周身一轻,甘露玉液齐齐落下,化作一大团气团,沿着任督二脉向头顶冲去。只感觉头脑一松,头顶一阵凉爽,人也感觉格外精神,思绪更是通透,就仿佛是破开迷雾,看到晴天般,压抑在心头的雾霾一扫而空。梅毅知道,自己这是冲开泥丸,开启上丹田了,这便算是筑基了!
不过对梅毅来说,还没完。
梅毅全身放松,沟通泥丸,便感觉到眼前有一个小小亮斑,这便是先天一点灵光了。梅毅收紧心神,全力观想冲开泥丸的甘露玉液,去滋润那先天一点灵光,随即便感觉到头顶一片清凉,端的是奇妙无比。
同时,内息之中残留的甘露玉液也缓缓流动,或滋润壮大经脉内腑,或玉液化气滋润神魂。
不知不觉间,梅毅也不知晓过去多久,只感觉眼前那一点灵光渐渐消散,梅毅才睁开双眸,只感觉一道亮光在梅毅双眼间一闪而过,随即消失。
梅毅抬头望去,只见周围一片黑暗,但梅毅却双眼放光,如看白昼,看来这是晚上。双手在身上一抹,只感觉一阵油腻,有一些灰白之物粘在手上。这便是刚才周身毛孔张开,随着真气排除的杂质。
梅毅嗅嗅身上的味道,皱皱眉,起身如厕,只见一些暗红血块也被排出来,这便是他体内的杂质。然后梅毅忍着异味,将衣服脱下来,扔入净桶。转身来到早已准备好的澡盆里,此时水已经凉了。梅毅拿起旁边的燥石,扔入水中,马上便见桶里的水变得热了,试了试水温,梅毅撑着桶沿进去,慢慢搓洗起来。
排除杂质这个过程会持续很久!虽然不会再出现拉肚子那样的情况,但周身毛孔却时时刻刻都在排出杂质。任督开,八脉开。八脉开,百脉开。直到周身百脉全部开启,身上的杂质全部排净,这后返先天才算完成。到那时,才称得上周身无漏的无漏之体,和周身无暇的无暇净体。而此时,梅毅已经可以闭住口鼻,用周身毛孔呼吸,此为胎息。
《抱朴子》中说,“得胎息者,能不以口鼻呼吸,如在胞胎之中”。而胎息能长时间潜入水中,便是通过毛孔吸收水里的空气!
一般人都会发现,筑基开脉是相连的,可看成一个步骤。那为何又要分开呢?其实内丹术刚开始只有一篇法决,而且直至金丹,之前的筑基,之后的元神,都没有。后人不断吸纳观想,存神,包括医家养生之法,最后才形成现在的金丹大道。
而随着金丹大道的不断演变,渐渐变得层次清晰,才有如今这么多步骤。而筑基和开脉之所以分开,便是因为,若你修行神道功法,筑基之后便不用管八脉,直接修上丹田便是。而若你修行仙道,筑基之后便要开脉,因为这关系到你开启气海,种仙根!没有先天本源之气,这练气之说如何而来?所以,筑基开脉虽是一体,却分两个步骤。而像神道,即便筑基之后不再管开脉,之后八脉,百脉也会一一打通。这便是精气神旺盛,气脉自然通畅,周身无病,形貌不改的人仙境界!
梅毅此时虽还称不上人仙境界,不过前途已经一片坦荡。但这时梅毅却只能龟缩在柳府,虽然周身时刻排除杂质就如人出汗般,异味很小。但在修士眼中却不尽然,特别是筑基有成的如钱致庸般,就会轻而易举闻到,然后马上判断出,必是刚筑基,还没有开启气海。因此,梅毅只能在梅家熬过这段时光,索性,这段时间并不长。
梅毅洗漱完,用毛巾擦干,然后寻了件衣服换上。提着净桶走出院子倒掉。此时已经是深夜,柳府一片寂静,梅毅将净桶倒在茅房,放在一边回来,也没惊动巡夜的仆人。又如此这般将洗澡水悄悄倒掉,这才松了口气。
坐在书桌前,梅毅也不点灯,拿出墨石磨了,将自己筑基的感悟,建议,需要注意的地方一一写了。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梅毅之前总结的东西都是写完,看过便烧了。不过这是留给柳家姐妹的,想来没什么关系。
写完之后,梅毅看窗外天色还早,想了想又将自己之前筑基开脉功法中的感想窍门写了出来。功法是不能写的,万一被东华门的人看到就麻烦了。不过其中的感受,经历却是无妨的,大家都差不多。梅毅也是想她们姐妹有个对照,少走些弯路。
当最后一个字提笔完成之后,梅毅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于是将写的东西收好带上,起身出门向平时做早课的地方走去。
来到小花园,柳家姐妹已经在那做早课了。梅毅也没闲着,找个地方站定,全身放松,开始了吐纳功夫。因为已经筑基,开辟泥丸,神魂壮大。此时吞吐纯阳紫气量大了不少。之前都是一缕一缕,这次有一小团。梅毅将气吸入腹中,然后意沉丹田。
这次有了意识束缚,只有小半散去,大半来到八脉之处,增益元阳之精。虽然筑基了,但之后的功夫还是水磨工夫,不断吐纳纯阳紫气增益元阳之精,加快元阳之精生成。然后安庐就鼎,采药归炉。炼精化气,成就元阳之气,然后以阳气开八脉。
不一会,朝阳升起,纯阳紫气散去,梅毅三人也就结束早课,一起来了书房。
梅毅拿出早上写的东西,交给柳依依,然后说道:“我已经筑基,这是我平常行功总结的东西,加上昨天筑基的一些感悟,你们收起来,平时可以看看,和自己做个比较。不过只是对照,我和你们毕竟功法不同,不要盲目相信。”
两女听闻梅毅已经筑基,也是兴奋不已,叽叽喳喳让他讲筑基时的感觉。梅毅微笑着一一讲了。然后看看时间已经不早,梅毅才向柳文昌书房走去。
来到柳文昌书房时,柳文昌刚用过早餐,正在喝茶。梅毅过去,也就趁势请教茶道。柳文昌是个茶道大家,也就和梅毅一一介绍,梅毅感觉收获颇多。
不一会儿,柳夫人便拿着点心进了书房,梅毅见此便知道今天怕是要说婚事了。
果不其然,只见柳夫人将茶点放在桌子上,又打发仆人退去,这才坐下。梅毅上前见过礼,柳夫人温声叫起,然后看了柳文昌一眼,这才开口。
“毅儿,你来此一是为送年礼,二是为梅柳两家婚事。当年老爷虽然订下婚约,却没说到底是哪一个嫁去梅家。如今两姐妹,你也多有接触,你说说,到底哪个合你心意?”
梅毅沉吟一会,然后起身跪在两人面前,抬起头直视道:“外甥愚钝,得舅舅舅母青睐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不过,我本就是个贪婪的。见过两位表妹之后便觉各有千秋,一个也放不下。外甥斗胆,想将两个都娶了。”梅毅说时,双眼一片坦然,说罢之后,便双手伏地,拜在柳文昌夫妇身前。
“混账,你是欺我柳家没人吗?我柳家小姐居然要沦落到给你做妾!”柳夫人平时是个好脾气的,不过这时听梅毅此言,也是怒火中烧。
“舅母请宽心,梅毅绝无这般想法!此番回去梅毅就要准备出仕,到时必定以平妻之礼来迎娶表妹。”梅毅连忙解释道。一个正妻一个平妻,这便是梅毅想的法子。仅此梅毅担心还不够,于是接着说道:“梅毅绝不是好色之徒,此生有两个表妹陪伴足以,之后绝不会再纳妻妾!”这算是梅毅对柳夫人的保证,也是梅毅的心里话。
前世荣华富贵,权利钱财梅毅都不缺,又生的仪表堂堂,更不要说还有奇门异术在身,可谓一时俊杰。自然是闺阁小姐,痴女怨妇的梦中良婿。但这又如何,又有几人对自己能做到柳家两姐妹这般?前世自己便没纳妾,今生有了前世愧疚羁绊。只会更加喜爱两人,弥补心中亏欠,又怎会纳妾?
三妻四妾的说法由来已久,不过一直是有官职在身的官员和贵族的特权。所谓三妻便是说,七品及七品以上官员,可娶一个正妻,两个平妻。发展到后来,其实更多是为了联姻之举。十年寒窗,一朝进士,话虽这般说,但实际情况却不尽然。
科举出仕向来艰难,一般中进士的大多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早已成亲生子。也许有寒门子弟想要攀一门贵亲,得岳家提携,可是这般人物少之又少。
科举是个费钱的营生,一般贫家子弟读不起,买文房四宝,请先生指点这都要钱,一般人做到这点也就为止了。而你想要得进士,却还不够,还要游学进阶学业,还要揣摩考官喜好,还要准备应试盘缠,这都是银子。自古寒门难出贵子,说的便是此。
柳文昌见此,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既如此,那便先出仕再说吧。”柳文昌心里也是纠结,梅毅确实是难得的人才,而且这几天看两女的举动,也真是对梅毅情根深种。不过那毕竟是自己女儿,最后还是想出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老爷,你怎的?”柳夫人听此就要开口,看到夫君神色,硬生生止住了。
“如此,梅毅你且先回房吧,我和你舅母还有话说。”柳文昌冲着梅毅说道。
梅毅知道,舅舅没有拒绝便是有希望,听到舅舅让自己回去,表示知道舅母两人要商议,于是也就低头应是,慢慢退了出去。
“老爷真要两个女儿都嫁给梅毅?虽说老爷偏爱外甥,却也不能这般不顾女儿感受。”柳夫人抱怨道。
“非是如此,之前比还说,两女都钟情梅毅,如今怎又说我不顾女儿感受?”柳文昌笑笑抹了夫人脸颊的泪珠。
“那老爷为何不直接拒绝,梅毅确实是不错的,不过想要去我柳家两个女儿却还不够。”柳夫人咬牙道。
柳文昌见状一笑,然后说道:“夫人回去将今日你我三人言语说给女儿们听,再提点一番。若是她们还是对梅毅放不下心思,那成全她们又如何。古有娥皇女英,今便不能有柳家姐妹吗?且看她二人如何抉择。”
“她二人年幼,又如何懂得世俗人情。”柳夫人听罢迟疑道。
“所以让你去提点一番。说梅毅坏话也好,说世俗看法也罢。她们不知,你知道啊。”柳文昌接着说。
柳夫人听罢点点头,不再说话,细细思量自己要如何说给两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