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在那里蹲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是在黎景航叫我的时候,全身冰冷,是被风吹得太多了吧。
“起来,你这样会着凉的。”黎景航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要你管。”
我回答得有些不开心,他会有这么好心来关心我?我并没有想要动,头仍然埋在双肩,只是发出的声音竟有些鼻音,不知道是因为流过泪还是真的受了凉感冒了。
“你要是感冒了,去不了学校,看你明天怎么继续上学行骗。”
黎景航说的话总是那么的讨打。
他又继续说道,
“去上面睡觉吧。”
“上面还有房间。”
并不是他说的话有多打动我,我只是觉得要是再在这里待在的话,黎景航也会在这里喋喋不休,而且,我完全没有必要作践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再说了,要是这幅模样回到家里,后果是怎样的我可不敢想,自从上次落水以后,身体就不太好。
我抬起头,扶着玻璃站了起来,但是那瞬间我的双脚失去了知觉,看来腿真的是麻了。
不仅是麻了,而且还是麻得很厉害。刚走了一两步,那种刺痛的感觉就开始袭来了,整双腿感觉那不是自己的。
“嘶”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种感觉真的是不好受。
我直直的站在那里,等着那股刺痛消散,你知道这个过程有多痛苦?
“我扶你上去。”
看来是黎景航看不下去了,但是他有这么好心?我真的不敢相信。
“我自己上去。”
我没好气的说着。如果东子知道了,他会笑着说我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
“真是够倔的。”
黎景航上前拉了我的臂膀,却被我甩开了,等一会儿脚就好了,何必要求于他?
但是我的重心一不稳,我已经被黎景航拉住,我狠狠的跌在了他的背上,我下意识的抓他的肩膀,寻找一个平衡点,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我爬上了楼梯。
我奋力的推开他,他却无动于衷。
“别动,不然我们两个都得滚下去。”黎景航竟然威胁我。
“黎景航,你就是个王八蛋。”
“你还真是第一个骂我的人,很幸运吧。”
“无耻。”
“没有人说过你骂人的声音很好听吗?”
天啊,我已经彻底鄙视他了。
“给我找一间干净点的房间,等明天老板来了,我再拿钱给他。”
我一直以为“异乡人”只是一家餐馆,但是看到黎景航在这里住着,就没想到的是这里还可以住人。不是说有故事吗?不是说这里很神秘吗?以前虽然觉得很好奇,但觉得是一种商业手段罢了。现在看来,如果说是一种商业手段的话,我也觉得挺不错的,至少让我暂时有个栖身之所。
黎景航带我到一间也很宽敞的房间,那间比较干净的房间,装修都还可以,相对于白启放的房间来说,不算太沉闷,但是也不算太花哨,看着还很有青春的气息。墙壁上贴满的是科比的照片,很生活化的形式,一点都不像宾馆。
“你住这里。”
黎景航把我扔在了床上就出去了。
外面的月光没有被外面的高楼大厦挡住,而是透过窗子撒到了床上泛着有些蓝色的光。
原来在这座大都市里,十月份的夜晚也开始冷了。
我把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心里有些忐忑。刚才给妈妈回短信的时候说是在明雅家里,不知道妈妈会不会多想。
时间敲过十二点,我依然还没有睡意,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竟越来越清晰。你知道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些心事会毫无顾忌的泛滥。即使你有多不想让那些记忆出现,但是它从来不肯听你的。
“你摘到了没有。”
“快了、快了。”
两个稚嫩的声音在小声的对话着,生怕惊醒那个守着园子的人,就像是在干坏事一样,好吧,他们两个确实是在干坏事。
小男孩已经爬上了树,对着前面的那个红透了的桃子伸手去够,但是总是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要是再过一年或者几个月,小男孩长高了一点,手长长了一点,就不会这么吃力了,而距离树底下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女孩站在稍微拢起来的小丘上时而四处张望,时而对着在那里不远处的守园子的人看。他们两个还算配合得很默契,不一会儿男孩高兴的对着女孩喊,“我摘到了。”男孩高兴的下了树,因为太激动,还因为一只手拿了一颗红透了的大桃子,最终不小心,还是掉了下来了。还好桃子树都是不太高,但是摔下来的时候因为疼而大叫了一声,也把守园子的人给惊醒了。
“你们这些熊孩子,整天就知道给我捣乱,都不带消停的,大中午的来。好梦都被你们给搅了,能换个时间来吗?”守园子的人对着两个小孩子边喊边跑过来。
小男孩拍了拍屁股,发现没有什么大事,就拉着小女孩向东边的墙跑去,因为在那个墙底下有个洞,恰好够一个小人钻过。
但是可惜的是,小女孩钻出去了,小男孩却在要钻出洞口的时候,被守园子的人抓住了后脚跟。那天,整个中午,小女孩和小男孩都在帮着守园子的人除草,但是到最后,守园子的人觉得这两个小孩子还算乖,不仅不见家长,还给了他们很多的桃子,他语重心长的说,“娃啊,以后想吃桃子了,就和我说一声,学什么千万不要学偷。”
后来,两个小孩子都喜欢有事没事都往那跑,不仅是因为有好吃的,还有守园子的人还会讲很多的故事。
想到这些,总是让我的心充满暖暖的感觉。那两个小孩子的模样渐渐消失了,但是,现在想来,那段时间还真是美好得不成样子。东子时常说,“那个守园子的人是个好人。”。这点我十分同意。我就是那个放风的小女孩,而东子那次为了给我摘最好的桃子,还从树上摔了下来。
在这个夜里,东子,东子的脸也不可预期的出现在我的眼前,他有两颗很好看的虎牙,我很喜欢。现在不是流行什么大长腿控,手控,等各种控嘛,要是按这种标准的话,我想我就是牙齿控了,我喜欢一笑起来就露出的虎牙,或者可以说是东子那样的牙齿吧。但是我从来都不说他的虎牙好看。相反,在他和我说话或者笑的时候,我总会嘲笑他的虎牙。
“你小时候啃屎了吗?牙齿长得这么丑。”
他还在笑着的脸就突然僵住了,在我们小镇里,牙齿好就代表着长大了就能找到好的对象的标志,很遗憾,东子的牙齿因为那两颗虎牙而显得不齐整,然而我的牙齿在全部换了牙之后,成为了我们小镇中嘴齐整的一个。
“你以后找不到对象了,要是找到的话,也是要找到一个像刘家的那样的一个媳妇。”
刘家有个儿子终日不学无术,到了三十好几了都讨不到媳妇,最后在我们邻镇娶来一个媳妇,身材矮小,皮肤黝黑,有一头长长的黑发但是因为常年不洗看着脏兮兮的,她非常喜欢笑,笑着的时候嘴长得很大,露出八颗牙齿当然我们还看到了她露出的牙床,白花花,红彤彤煞是好看。但是有一点不好的是她笑的时候会忘了吞口水,那些口水在她开口的瞬间就喷涌而出,滴到她的领子上,胸前,所以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她的衣服都像是画上了地图一样,各种水痕形成的纹路很清晰,她说的话也不是很清楚,看到人也喜欢打招呼,只是嘴里说着“嗯呀”,“嗯呀”老半天别人还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其他人也不喜欢和她在一起吃饭,听说过有一次镇子有一家因孩子考上了大城市中的一所好大学,就请客吃饭,刘家媳妇也来了,她寻了一个好位置坐下,上面的菜可好吃了,当然在这个饭桌上还有很多阿姨,伯妈,但是刘家媳妇在吃饭的时候,口水老往饭菜中掉,搞得整桌好吃的菜都是她一个人吃了,最后还打包回了家,听说够吃两天呢。只是至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愿意和刘家媳妇同桌吃饭了,但是刘家媳妇还是整日笑哈哈的模样,口水依旧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你还像刘家媳妇呢。”
东子当然不愿意我这样说他,但是我从小就被很多人说我长得好看,是个美人胚子,说我像刘家媳妇简直是他嫉妒我。
我和东子讨论过刘家媳妇为什么会嫁给刘家那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小子,而那个混混小子又为什么会娶了刘家媳妇这个总是合拢不了嘴的姑娘时。
我说“是因缘巧合,因为缘分不管多远的距离,都会走到一起。”当时我还想就像我们,我不是这个小镇土生土长的姑娘,我们也相隔万里,但是,最后还不是每天都在一起。但是,我不敢这样说,因为显得我很矫情,我才不是那样一个矫情的姑娘呢。
“才不是呢,我妈说了,是因为刘家给的彩礼钱多了,所以刘家媳妇的老爹才同意把刘家媳妇嫁过来的,至于刘家那个混混小子为什么要娶刘家媳妇,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其实那天东子的妈妈和东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听见了,更确切的说,他妈妈在家和他说过的大多数话我都听见了,他妈妈还说,“你以后要是一个穷小子,没有彩礼钱,桃子才不会嫁给你呢。”这句话东子没有说,而我也不提,对啊,那种以后要嫁的人是东子的认知就在别人说我是东子的媳妇的时候就悄悄埋在了我的心里,东子其实也是这样认为的。有次镇里有祥子因为我不和他玩,他就欺负我说我是瞧着好看但不中用的花瓶,长大肯定养不活自己。恰巧东子来找我,我们约好要去后山摘桃的,东子听到了很不高兴,他就对着祥子吼,“我媳妇当然是我养着了。难不成还让你帮着我养?”
周围的啊阿姨、伯妈听到了,直夸东子是个好男人,以后肯定很爱老婆,还顺便夸了我有福气。阿伯听见了直摇头,这孩子怎么这么早就屈服了呢?家里的领导位置还是要努力争一争的啊,万一运气好,不小心胜利了呢?是了,在我们这个小镇里,女人的地位可要高得多了,这不是因为女人有多能耐,只是,有的人愿意屈服而已。我当时觉得很尴尬,不是因为祥子说我是花瓶而让我生气或者有其他的什么情绪,而是因为东子的这句话让我又再次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而且还是讨论终身大事的问题。各种情绪都蔓延开来了,只想着找个地缝钻进去,谁都找不到我。
最终在不知不觉中睡去,东子还是像往常一样出现在我的梦里。他说,“桃子,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