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若换了别人,绝对不会像杨浩泽这样。大部分人若身处这等极端环境之中,又食不果腹,即便有个人躺在那里估计十有八九不会去理睬,毕竟能保存一点体力便保存一点体力。实在良心过意不去,也会优先将那人头部找到,看看尚有气息没有,全然不会像现在杨浩泽一样,要将那人整个挖出来。
想来,若不是杨浩泽心智淳朴,又涉世未深,他估计也会跟大多数人一样,优先考虑自己,再去管别人。可此时杨浩泽却连犹豫都未曾犹豫半分,前前后后花去了约摸半个多时辰的时间,这才将那人从积雪之中刨了出来。
将那人从积雪中救出来后,杨浩泽一瞧,竟是个妙龄女子,当下立马退到一边。过了片刻,心道那女子已然晕了过去,不禁又站在老远盯着那女子,痴痴看了好久。只见眼前这女子,年方二八,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虽此时双目紧闭不知是死是活,但却因卧于冰雪之中又着一身素白长裙,仿似全然与那冰雪融为一体,端的是清秀美丽惹人怜惜。杨浩泽呆呆地看了许久,忽而一阵冷风吹了过来,这才恍然间回过神来,赶忙来到那女子身旁,拿手探了探鼻息。
一探之下,杨浩泽心中一喜,还好那女子尚有气息,但仔细一瞧那女子状况,不禁心头又是一紧。那女子脸上此时全然没有血色,一对朱唇也因长时间低温而变作青紫,若让她这样睡下去可就麻烦了。杨浩泽见此情形,觉得应该先给她把把脉,看看有什么法子能够将她救醒。但过了许久,仍旧不敢伸出手去。
这也不怪杨浩泽,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在这荒郊野岭之中与一个陌生女子独处,并且看样子还是个绝对要依靠自己的女子,最最要命的是还是个杨浩泽从未见过的美女。此时,杨浩泽想起了何彦风平日里的教导:男女授受不亲。怎知现在若不授受不亲就要眼睁睁看着那女子死掉。转念一想,杨浩泽又想起了几位师兄平日里的教导:见死不救非侠义也。如此矛盾纠结下,杨浩泽的确难以做决定。
犹豫再三,杨浩泽一拍脑门,当下苦笑道:我真是傻子,刚才将那姑娘从雪里挖出来时,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此时这里又没有闲杂人等,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此事的,况且我这也是救人的无奈之举,并非乘人之危的品德败坏行径,这等问题就不要再纠结不清了。
一想至此,杨浩泽便决定给那女子把把脉,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当下撩起长衫下摆先将自己右手包住,这才下手去给那女子号脉。一番诊断之后,杨浩泽心中颇为焦虑,这女子也受了内伤,虽然没有自己受伤那么严重,但也需要赶紧将救治,若时间拖长了,怕是要落下很严重的病根。另外,在这冰天雪地里,也要赶紧想法子将她就醒,再睡下去怕是要直接睡过去了。
眼瞧得夕阳已经落山,夜幕徐徐降临,天色也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暗去,杨浩泽见此情形,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将那女子背负在自己背上朝前走去。许久之后,杨浩泽找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山洞,约有两人高丈余宽,前后十余布深,当下便将那女子安置在小山洞最里面,自己则躺在十余步开外的洞口,背朝里面朝外,呼呼睡去。
睡到半夜,杨浩泽只听见那女子小声呼喊道:“冷,好冷。”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把杨浩泽惊醒,起身仔细一听,是那女子呼喊,杨浩泽当下便急得抓耳挠腮,半天不知该怎么办,到后来索性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盖在那女子身上,可还是听见那女子喊冷。这下可急坏了杨浩泽了,想来他由于服了九转丹的缘由丝毫不觉寒冷,但那女子此时觉得冷,杨浩泽又能有什么办法。犹豫再三,杨浩泽把心一横,闭上眼睛将那女子抱在自己怀中,靠着冰冷的石壁竟呼呼睡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昨日劳累了一天,这一觉竟差不多睡到了第二日晌午时分。杨浩泽慢悠悠醒来,发现那女子仍旧躺在自己怀中,当下立马一个哆嗦,将那女子轻悄悄挪到一旁,这才准备起身活动一番。不等杨浩泽站起身来,只听得一个清脆如铃般的声音道:“你就这样抱着我睡了一夜?”那声音着实好听,并且说话之人颇有些有气无力,当下更是惹人怜惜。
杨浩泽一听此话,立马站起身来两部抢到洞口,背对着洞内,结结巴巴道:“不,不错。那个,这个,那个你半夜喊冷,我,我没办法,只能抱……希望姑娘不要见怪。”说罢,杨浩泽涨红着脸,拔腿便要走。
杨浩泽说话同时,那女子徐徐坐起身来,倚在石壁之上,见杨浩泽要走,当下立马道:“你去哪儿?你难不成想丢下我一个人,让我死在这儿?”说罢,看了看杨浩泽扭捏的样子,竟噗呲一笑。这笑声虽然不大,但却十分活泼可爱,那原本阴冷无比的山洞因为这阵笑声,仿似转瞬间到了春天一般。
杨浩泽听了这话,当下也不好意思再离去,于是只有站在洞口,像根木桩子一动不动。那女子笑到一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杨浩泽见此,稍稍侧身赶紧道:“你受伤了,应该好好歇着,再这样闹怕是好不了了。”
“好,我听你的。”说罢,那女子慢慢躺下身去,接着道:“那你也得听我一件事。”
杨浩泽道:“为什么?”
那女子道:“我听了你一件事,你自然也要听我一件事,这样我们俩才算扯平了,你说是不是?”
杨浩泽犹豫片刻,这才道:“好吧,你说,什么事?”
“我要你过来坐下,陪我聊会儿天!”说罢,那女子莞尔一笑。
这个要求的确是难倒了杨浩泽,纠结再三杨浩泽就是束手无策,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当下只能站在原地抓耳挠腮。
那女子见此,当下便道:“我又不吃人,你难道还怕我不成。”说罢,那女子顿了顿,接着道:“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嫌我长得丑,模样吓人,所以才不愿意过来,对不对?”
“不丑,不丑,你长得那么好看,我怎么会嫌你长得丑!”杨浩泽脱口而出道。这句话说完,杨浩泽自己也觉得颇为难为情,当下不仅脸涨得通红,就连后脖子都变得通红。
那女子听了这话,依旧莞尔一笑,而后故意嗔道:“你要是不愿意,那就赶紧走吧,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那是再好没有了。”
杨浩泽见此情形,生怕惹得那女子生气,当下只有咬咬牙,扭扭捏捏走了过去,但是仍旧背向里脸冲外坐下,生怕多瞧那女子一眼。那女子见此,知道杨浩泽既拘谨又害羞还顽固,当下不禁气得好笑,只能将身子挪了挪,倚着石壁坐到杨浩泽一旁看着他。杨浩泽见那女子坐到自己身旁,当下便要起身离开。
还不等杨浩泽站起身来,那女子却道:“你要是走了,那就是违约,那就要永远欠我一件事情了。”
杨浩泽听了这话,不禁微微生气,暗道:这姑娘当真蛮横得紧,她这条命都是我救的,怎么反过来我倒要欠她?饶是如此,杨浩泽还是乖乖坐回原处。
那女子坐在杨浩泽一旁,将杨浩泽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只见眼前这名男子,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虽是如此,但却莫名让人觉得有点傻气,仔细一瞧他竟然没穿外衣,那女子回过头来瞧瞧自己,这才发现杨浩泽外衣还盖在自己身上。许久之后,那女子这才徐徐道:“敢问如何称呼?”
杨浩泽道:“在下姓杨,木昜杨,名浩泽。”
那女子又接着道:“杨公子,多谢了。刚才只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千万不要见怪。话说回来,还要多谢你救了我。”
杨浩泽听了这话,心中愤怒不禁一扫而空,当下立马客气道:“哪里,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那女子接着道:“我叫白若芸,杨公子若不嫌弃,叫我若芸好了。”
杨浩泽听了这话,点点头,并未答话。
白若芸接着道:“我有一事相求,不知杨公子答不答应?”
杨浩泽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双眼看向洞外,道:“请讲,在我力所能及范围之内,自然是会帮你的。”
白若芸道:“我身子受伤,不能走动,还请杨公子现在就背着我出洞去找找附近的游牧名族,能够找到他们自然就可以救我们度过此难关了。”
杨浩泽听了这话,不禁心中一动,暗道:她这法子自然是要救我们两个人,但却将责任全都揽在她身上,还将这么大个人情送给我,这种做法当真不知是为的什么?
思索片刻,杨浩泽点点头,道:“好。”说罢,背着白若云走出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