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时候,京城里大街小巷开始盛传新科状元宋舒文要娶丞相千金。云恒也听到了这话。
自那日廊下见过后,舒文再也没有来找她。她很想舒文,偷偷去看了他几次,他都是在案前批公文太多密密麻麻的字,云恒看着头晕,就没有细看。不过,舒文瘦了许多,她看的心里隐约疼痛,即使这个人不来看她,她依旧没办法让自己不爱他。
满园菊花开的最灿烂的时候,舒文终于来找她了。
她在园里采花,提着篮子,舒文立在她面前,她有些无措:“这花开的真好,我看看能不能用它酿酒。”
“想酿就酿吧,没人阻止你什么。”
“阿文,你吃过饭了没有,我新学会了几道菜,要不要我做给你尝尝。”
“吃过了,你不必费心。”舒文语气冷淡,双手放在身后,与她保持着距离。
她泪如雨下:“你还不肯原谅我。”
“我没有怨过你,何来原谅。”他转过头,不看流泪的她。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来看我。”
“公务繁忙,所以没来罢了。”舒文转过身去。云恒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你是要娶那么位楚小姐了么?”
“你听谁说的?”
“你只需回答我,是不是?”
舒文掰开她的手,向前一步,沉默了一会儿,她静静地等着他说话。
“恒儿,我们分开吧。”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开吧。”
“宋舒文,你真的要娶那位楚小姐了?”
“与楚小姐无关,这是我的决定。”
“哈哈哈哈,”云恒突然笑起来,带着她收敛已久的妖气:“今生到底是你负了我。”
“算是吧,我负了你。你我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局的,为何要这样苦苦纠缠,还不如早早了断,你我都得以安生。”
“好,好,好”云恒后退三步,凄凉的笑着:“今生今世,你我不复相见。”
舒文背对着她,她看不不到舒文的表情,舒文慢慢踏出步子,离开了庭院。
我和十一远远看着,我问十一:“宋舒文真的做了柳下惠?”
“你慢慢看,宋舒文刚刚也是哭着出去的。”
“莫不是……”
人妖殊途,人妖若是相恋违背天道,必定不得善终。不然白素贞不会被关在雷峰塔里二十多年。云恒与舒文结合,云恒必定会遭天谴。但是舒文应该不会知道这个天道吧。
云恒心灰意冷回了彦慈村,她依旧做一棵树,立在院中。
初冬的一个夜晚,院中来了十几个黑衣人,他们人人背着一把弯刀。
“吾等今日收妖,孽障还不速速现行。”说着十几个黑衣人开始念咒。
云恒显出原形,粉衣黑发,手执一把银色细剑:“吾得道千年,从不伤一草一木,不犯天法,不违地理,尔等何铭,来此拿我。”
为首的黑衣人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然后,十几人齐上,一场恶斗。那十几个黑衣人法术算是低的,根本不是云恒的对手,几个回合便被打的在地上乱滚。就在我以为云恒赢了的时候,一道天闪劈了过来,直击云恒。
她被击得后退十几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下黑手的人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臭道士,你竟然躲在暗处下黑手。”来的那人。虽然换了干净衣裳,也束好了自己的头发,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那个给舒文符咒的道士。
“孽障,你损了宋官人的精气,纠缠宋官人的命理,以为贫道留得了你?”
“什么?”云恒惊恐的看着那个道士:“是他派你来的?”
“是又如何?你这孽障,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说罢,道士浮尘一扬,又是一道闪电。
云恒本该躲得过去,并且,她的道行,那道士不是对手。不过那时她真的心灰意冷了,她觉得是舒文要她的命,便生生受了这道闪电。光芒刺眼,我用折扇一挡,却发现我已经站在自家亭子里了。云恒依旧坐在我对面,十一站在我身后。
我看着云恒,张口道:“为什么不躲,还硬生生受了。”
“他想让我死,我便觉得生无可恋了。”云恒苦笑道。
“你这是何必。”我叹了一口气。
这时十一竟说话了:“就此,都是你生前的记忆了么?”
“是的。”
“呀,那不对了,那你怎么会被封在那个花苞里?不是就此灰飞烟灭了么?”我疑惑的看着云恒。
“奴家也不知,所以想请阁主帮奴查查死后的事。”
“这就是你的心愿么?”我问。
十一又补充道:“你身上带着怨气,是不是想报复宋舒文?”
“呵呵,”又是苦笑,略带凄凉:“报复么?事情过了多少年了我都快记不清了,今生今世他又在何处?我如何报复他?若他在这里,我定是要挖了他的心肝瞧瞧是黑是红的,但他如今轮回,自有他的报应。我的确不甘,也有怨恨,但那又如何,他终究负了我,我也是骗了他的。人妖殊途,殊途陌路,我早该懂得这个道理的。”云恒一番话,说的我心上泛着苦味,唉,情劫这东西,每个人都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