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生,你先躺着,等着些,我去去就回。”王虎将包扎好的酒生,小心扶上炕,安置妥当。
酒生也是累了,趴在炕上,迷迷糊糊的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砰”的一声闷响,从院子那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门前。“酒生,酒生,是我啊。”虎子喘着粗气的声音,断续的传进来。
推开屋门,王虎刚巧看到趴伏在床上的酒生,正缓缓收回右手的匕首。
“虎子哥,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毛毛躁躁的。”酒生皱着眉头说道。
王虎几步凑到床头,压低身子,低声道:“天大的祸事来了,你可捅破天了。”
“什么?”酒生扭脸,惊疑的看着王虎那略显扭曲的脸。
“我本打算回通庙里,教训下狗子这杂碎。半道上,却被黄老鬼给截住了。他问我今天有没有出手,出手的对象是什么样子等等。后来,他又跟我透露说;上头有消息,刚来的镇守,家传的宝贝,被人给偷了。三更后,就会封了镇子,挨家挨户的搜。”王虎拍着心口,一副后怕的样子。
酒生听到这里,心里就是一咯噔。他立刻就想到正午时,拿到的那个裹囊。记得当时,曾见到过一个指头大的兽首钮印,只是当时没有在意,都给了乞儿。
那人上午刚进镇子,就被酒生盯上了。虽然一副远客走商的打扮,半旧的袄子上,泛着些斑斑点点的污迹;夹帽下的皮肤也是粗糙黝黑的;还有那背上硕大的背囊都没什么问题;只有他脚上蹬着的云底黒翅的棉鞋,那绝对不是老客的打扮。这鞋子,底窄腰宽,行不得远路,也就官家的人爱穿。
酒生跟了不久,果然发现他古怪之处。就见他在一酒楼安顿下来,不一会的工夫,再出来时,又换了一身蓝底红纹的绸袄,国字脸配双花翅翎帽,真真是一副好模样。
接着那人在当铺典行附近,转了两圈,才来到来运商行。后面的事情,前面已经提到,就不再累述。
裹囊里的钱物并不多,谁能想得到,这人居然是什么镇守。这儿的官,那个不是一群力师簇拥着,鲜衣怒马招摇过市。没事玩什么微服私访、酒生正在这边摇头苦笑,暗叹倒霉。
那边新来的镇守,更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他本是世家的子弟,因得罪了当权的将军,这才被家中安排到这边陲之地,美其名曰‘历练’。
尽管一时间,脱离了家族间的倾轧。但野心勃勃的他,并没有准备放弃。他要把青山镇这个地方,当作磨练之石,好好干上一场。所以,他乔装打扮,准备先探听下镇里的情况,心里有个大概。
离镇十里,他把幕员,护卫都留在当地。一个人收拾妥当,进入镇中。谁曾想,消息还没打探出个一二来。自己随身的裹囊却被偷了去,钱财还是小事,可自己的官印,还有那家传的宝贝,可不容有失啊。于是,他急召手下来到镇守府。
那一脸络腮胡的副守,听完事情的经过后。涨红了脸,暴跳如雷,竟似比他这失主还要义愤的样子。
副守在召集齐府中所有的力师后,布下命令。午夜三更,开始封住镇里所有的出口,许进不许出。青山镇中无论商家,门派,平民,过客。一律人等,都要严加勘查,务必要寻回镇守的财物。
镇守本来还有些微微的感动,想着什么远方有知己,逢难遇义士的桥段。
他身后那位竹竿般的幕员,悄悄凑上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听罢之后,这镇守的脸,乎白乎青,乎红乎绿,煞是好看。
“王副守,这个还是不要为本官的私事,大动干戈了,先缓缓,缓缓。”镇守压着怒气说道。
“这怎么行,大人还未上任。就在本官的辖区内,失了窃,这是本官的失职啊。大人且请安居府内,静待本官的佳讯吧。”那络腮胡的王镇守呵呵笑道。
王镇守先是指明,你还未取出官印勘验,登堂上任,就算不得本镇的镇守。又指出你虽然是失主。但这失窃的案子,还是他王镇守的职责,你也管不着。他见那镇守还待说什么,也不等他开口,抱了个拳,便自个扬长而去。一路上,留下一长串的大笑。
那镇守在幕员的指点下,也早明白过来了。这姓王的狗贼,借着案子,下好了套,等着他钻进来啊。
这王镇守先是指使手下,封镇搜查,袭扰乡民。再落了那些商贾,地头蛇的脸面。又同时把他失窃的丑事,四处宣扬出去。这以后,让他还有何面目,维护尊严,执掌刑罚。再要是遇到那,手狠心黑的,乘机再做下几件大案子,那可就……镇守想到这里,身上激出一排的冷汗,他指指王镇守的身影,本待叫住他回转。却听到那一连串刺耳的笑声。
“狗贼,一些小花招,还真当我治不了你。”镇守感到了严重的耻辱,他一甩手,转身回府。心里一阵发狠:“什么都是实力说话,我这就手书一封给家中族老,动用家族的力量,将这狗才调离,等他离任的路上,我再好好收拾他。”可他也清楚,一旦这样做了,他在族老心中的地位,是越发的浅薄了。接着又是一番咒骂那偷东西的小贼,哀叹自己命运不济。
“大哥,咱还在这里磨蹭什么,等到三更,黄花菜都凉了。这可是白捡的功劳啊,咱兄弟几个现在就出发,去把那几个下三门的老窝,搜个底朝天,不信搜不出来东西。到时候,咱兄弟几个在这新来的镇守面前,也出头露脸了不是。”白天里,那抽打了酒生的壮汉,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
“啪”的一声巨响。那端坐着的大汉,一掌拍翻了桌子,惊住了屋里所有的人。
“出头,出头。我看你这是急着要出头去被砍啊。”那大汉恶狠狠的盯着说话的那人。“老二,你给他们说说。”
“是,大哥。”一名瘦脸汉子一抱拳,幽幽道:“老五的话,相信大家心里都觉着有点意思,可事情不能这么办。那姓王的和新来的镇守,有什么交情,这么热心帮他收拾这头尾。”
“也是啊,王副守那可是无利不起早的主。是有些蹊跷。”一名大汉插口道。
“还不是借着机会,收拾下那几个不听话的家伙。顺带着给这新来的镇守掺点沙子,没那么快拾起这青山镇的饭碗。”瘦脸汉子嘿嘿两声。
之前那说话的壮汉,本来还有些不服气,气鼓鼓的。听到这里,也有些回过味儿来。
“找出东西,那是小事,就手都能了的事情。可摔坏了王副守的算盘,那可是大事,真是要掉脑袋的大事。”瘦脸汉子说完,就退了下去。
这时,屋里的人,都明白了过来。齐齐拱手道:“大哥,是我们想岔了,请你责罚。”
为首的大汉‘哼’了一声。“大哥,你说怎么办吧,我全听你的。”那憋着气的壮汉,红着脸说道。
“东西还是要找,而且是大张旗鼓的找,你们几个现在就把三更时,封镇搜查的消息传出去。三更后,我要看到这青山镇翻过来。”那大汉一摆手,做个刀切的手势。
“妙,妙。至少明面上,咱们谁都不得罪,都能落得好。”那老二击掌说道。
“最好,这东西再也找不到,那就完美了。”老二说完和大哥对视一眼后,一起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