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去这老妇人家先看看她的孙子是什么情况再说。
带上了我的万事包,锁好家门,我便随老妇人走了。
去的路上,我不停地打探那老妇人家里的情况,尤其是一些不同寻常的细节。
老妇人显然也是很久没有聊伴了,一开口就收不住了,从她年轻时代就开始讲起来了。
这老女人自我介绍说,她姓何,老家是湘南长沙人,家里那口子叫刘树林,本来是个裁缝,年轻的时候曾经到她们那儿教姑娘们做衣服。在她们村一呆就是小半年,徒弟没教出几个,倒惹得好几个小姑娘动了春心。只是刘树林就一眼相中了何氏,可惜何氏家里人不同意这门亲事。刘树林只得带着何氏私奔了。
我听着这故事,不禁有些感慨,想不到那个年代也有这么浪漫的事情。
何氏却苦涩地笑了起来,说道:“那时候不懂什么浪不浪漫,就是稀里胡涂的就被拉走了。”
我不禁哑然失笑,果然每一个美好的故事背后,肯定有着破坏美感的残酷现实。
陪着何氏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来了一个小区大门口。
我看着这小区,似乎有点眼熟,不禁扫了一眼这小区的名字。
只见小区门口的那一大座假山上面,立着几个大字:“云湖小区”。
我心里一跳,这不是发生灭口惨案的那个小区嘛。
何氏看我神态有些古怪,停下身子,扭头问我:“小陈先生,怎么了?”
我下意识感觉到这件事难道和跳头尸煞会有联系?不过,随即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回了一句“没事”。我便跟在何氏的身后,走进了云湖小区。
何氏住在B座13栋606,楼层不算高,却也不低,跳下来也能死人。
电梯似乎在检修,我只好跟何氏爬楼梯。
不得不说,何氏的身体还真的很康健,她一口气爬到六楼,面不红气不喘,我却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何氏笑着冲我说道:“小伙子年纪轻轻身体素质就这么差?”
我不好说我在家里宅了一年多,身体有些疲软了,看样子需要重新锻练了。老子传下的功夫我本来就没学全,这下又要被我丢掉一小半了。
何氏的家里,是两室一厅,面积倒也挺大,至少看起来没有逼狭的感觉。
只是初一进门,我便闻到了两股异味。
一是香味,我指的是檀香,这至少说明这个家里有人每天都会烧香,这样才使得室内积了一层檀余之味。
二是药味,不只是中药,还有西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颇为刺鼻的气味,好在这味儿不浓,打开门,便渐渐飘散。
我背着自己的万事包,先站在门口,运起五气眼,仔细扫了扫这房间。
我发觉这房间内外泛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气,而这血气又不纯,还掺杂了些许黑色的气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好在,这血气薄淡,并不影响对生人产生强烈影响。
我从万事包里掏出一面镇鬼旗,在自己的鞋底勾了点泥,渡了些玄气过去,便插在了门外的顶端。
这种插旗有个说法,叫做“鬼勾门”。名字听着有点瘆人,其实却是保命的法门。
我们望气宗的捉鬼师,但凡去阴煞异变之地,都要在入门前插这样一把旗,等于是在门前预留了一把勾子,一旦捉鬼师被惑乱了神志,此旗就能定心固魂,让捉鬼师恢复清醒。
而且此旗,便和盗墓者在墓中点灯是一个道理,有警示作用。若是旗子无端落地,那就说明,最好趁早离开此地。
至于,我为什么要勾点脚底泥,这却是我爷爷改进的法门,叫做“人留步”,做了这一步,如果我隐入了迷幻之中,便可以凭此旗确定方向,依原路退出凶地。
“进来坐啊。”何氏见我还立在门口,便热情地招呼我坐下。
我看到倒了一柄热茶递给我,连忙接过,然后移步到沙发上,把茶杯搁在茶几上。
我问道:“那孩子呢?”
何氏露出尴尬地神情,说道:“应该快回来了。”
我感到奇怪,“他人不在家里?”
“在上学呢。”何氏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看着何氏问道:“不是说一病不起吗?”
何氏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欲言又止,半天都没开口。
我感觉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缘故,心头也涌起一股难言的预感,只是不知是吉是凶。
何氏纠结半天之后,终于说道:“那孩子总是忽好忽坏的,想必今天感觉好了,就去上学了吧。”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何氏了,只是一时也不知道她哄我到她家里所为何事。
何氏有些犹豫地看着我,眼神有些既怯且畏,道:“小陈先生,既然还有些时间,不如再听我讲讲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情况,我难道是什么倾听他人心声的电台主持人嘛。我可是捉鬼师啊,不是曾小贤,何况你要找倾听者不是该找隔壁老王才对嘛。
心里这么想,只是我还是不露声色,先听听她想说什么。
何氏接着刚才的“私奔”往下讲:
两人回了莲川,开了个小裁缝铺子,日子倒还过得去。只是一直没有生育,去医院也检查不出两人有什么毛病,求神拜佛好些年,何氏才在刘树林四十岁的时候,终于怀孕了,那会儿何氏也是高龄产妇,只是为了延续后代,还是毅然而然的生下来了。好在多年求神总算有了点福报,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何氏当时也觉得人生圆满了,只是那儿子生下来时健健康康的,但长到九个月的时候,忽然大病一场,医院里抢救了好几回,才捞回一条命,差点就夭折了。
两口子吓坏了,出院后便给儿子去请道士看看,那会我家老爷子还在北境,他们请的是莲川城北虚云观里的老道长。老道长也是有些道行的,摸摸骨,看看相,又测算了一下八字,便说这孩子命里缺了一魂一魄,如果不找回来的话,很难活到二十岁。老两口到四十才有这么个儿子,宝贝得不得了,一听这话就急了,立即给老道长跪下了。好在虚云观里的老道长还是个厚道人,不像现在的观主那般市侩,当即持起了老两口,只是说了一句:“要想保你这孩子的命,你们须得依老道一件事。”
事关儿子性命和老刘家的香火,老两口自然立马点头答应了。
老道长也不急,又提醒了一遍:“你们最好听完我的问题再说。”
老两口就问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老道长高深莫测的说道:“如果你们想要这孩子活到寿终,就必须保证他三十岁之前不得破了童身。”
老两口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们几代单传,这宝贝儿子也是四十岁才下的蛋,正想着让儿子以后早点结婚,早点要抱孙子呢。如果三十岁还不能破身,那岂不就是说他抱孙子得等到七十多了。
刘树林显然不愿答应,他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到七十多呢。何氏也为难了,问老道长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老道长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孩子命魂不固,只靠一口元阳吊着。如果元阳一泄,很容易就枉死。而且,他命里还有些脏东西,如果太早结婚,怕是会遗传给孩子。”
老两口看着才九个月大就气息奄奄的儿子,只得答应下了老道长的条件。
老道长便用半生修为,在这孩子身上做了一个三官拘字定魂局,又化了一碗符水,递给何氏喝下,然后让何氏给这孩子喂奶。
三天之后,那孩子果然诸病全好,恢复了活泼生机。
老两口对老道士感恩戴得,要托献全部家产致谢。
老道长谢绝了,却要求给这孩子取个名字。
老两口当然求之不得了。
老道长给这孩子取了一个“云根”二字,意即“命魂如云,根生九窍。”
这后,刘云根顺顺当当地长成了一个小伙子,还考到了外地的大学。
大三的暑假,刘云根带了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孩子回来,说是女朋友。
老两口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想起了老道士的交待,立即拉着儿子到旁边去询问。
何氏更是侧面提醒道:“儿子啊,交女朋友可以,有些事可不能太早哇。等结婚之后再做也不迟啊。”
刘云根还以为父母不喜欢他的女朋友,等听到父母的问题之后,不免有些哑然失笑,说道:现在什么年代了,你们都是老封建思想。
老两口暗道坏了,这儿子肯定是已经破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