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有些不爽了,虽说我没有老爷子年轻时候长得那么帅,但真是他的亲孙子,你这眼神倒好像我是隔壁老王的种似的。
“是我是陈玄谋的孙子,我叫陈小宇。”我只得向这位老妇人自我介绍一番,然后说道:“能问一下,您找我爷爷有什么事吗?”
那老妇人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手里死劲掐着一块手绢,欲言又止,好半天才问道:“那你爷爷呢?”
“他老人家三年前去世了。”我颇为平淡地说道。虽说老爷子刚去那一年,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只是再长的悲伤仍旧会输给生活。如今也看淡了,再提起这个来,也属平常了。
那老妇人显然又被惊到了,只是这次却很快恢复过来,嘴里喃喃自语道:“这可怎么办呐,这可怎么办呐!”
我试探性地说道:“如果您是要找我爷爷办什么事情的话,您不妨和我说。我五年前跟我爷爷学艺,现在也有他的五六成本事,说不定能帮得到你。”
那老妇人闻言抬起头来,忽然扭头看了看四周,说道:“你真能帮上忙?”
我点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里面谈吧。”
那老妇人连忙应道:“好好好。这事儿我都不敢和别人说,可是老憋着也不是个事儿。你要真有陈老先生的五成本事,肯定能帮上我家的。”
我这将只比我爷爷小个二十岁老妇人请到了家里。
这房子是独门独栋的三层楼小洋房,老爷子花钱请人盖的。老爷子生前没少给人点风**、设计阴宅阳宅,轮到他自己却建了一个毫无特色的小洋房。这楼盖得平平无奇,实在有点让老爷子晚节不保。不过,怎么平常也是一栋房子,我可是半点没有嫌弃。
一楼已经被我开辟成了办公室,专门招待客人还有客户的。我给这位老阿姨倒了一柄我亲自调配的安神汤。
那老妇人喝了一口茶,把心神定住,才开口说道:“九年前,我儿媳妇怀孕,那会儿听说陈老爷子看命改运很厉害,为了图个吉利便带着儿媳妇就上门拜访了陈老先生。”
我心里对老爷子的佩服又多了一分,这年头看相并不稀奇,只要你学点周易再看点相术书,就能在街头摆个摊了。只是这些都是皮毛都没沾到的骗子,只用磨棱两可的话来兜人绕圈子。老爷子却是相命,不看八字,不看手相,只观这人的精气神,便知其命。也是看多了命,泄了天机,后来才遭天谴,坏了眼睛。
“那我爷爷是怎么说的呢。”我问道。
那老妇人眼神有些闪烁,看来这其中肯定有些不好明说的事情发生。
“无妨,您想说就想,不想说便跳过去。”我确实想了解有关爷爷的一切,包括他曾经给人看命的每个细节。
“唉——”老妇人长叹一声,有些后悔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们耳朵蒙了灰,才没听老先生的话。”
“怎么回事?”我追问道。
那老妇人答道:“那时候老先生一看,便说怀的是男娃。我们一家高兴坏了,便要给老先生封个红包。老先生却不收,还说他半截话不好讲,怕我们怪罪。我们当然说没关系了,随老先生说。”
我感觉事情肯定就出在老爷子的这半截话里了。
果然,那老妇人接着说道:“老先生说我儿媳妇怀的是一个胎儿已经被鬼气渗透,最好趁早拿掉,不然以后会殃及家人的性命,”
我暗道不妙。
“我们家几代都是晚来得子,而且还都是一脉单传。好容易儿媳妇提早怀上了,还是个男孩儿,怎么可能打掉。我家老头子当即就生气了,抄起扫帚就把老先生赶出去了,还骂老先生是无良神棍。老先生没有怪罪我们,走时还提醒了一句,说是这肚里的小孩子,适九会有大劫,如果不破劫,全家都会因此丧命。这下,我儿子也火了,叫来亲戚把老先生打了一顿。”
我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这世道往往就是这样,大家都喜欢听喜不听忧。忠言逆耳,尤其是这句忠言近似于危言耸听的时候,那么别人不但不会接受你的建议,还会当你是仇人。
“造孽啊,我悔啊,早该没听老先生的话。”那老妇人忽然掩面痛哭起来,说道:“儿媳妇生的那天是九月九号,我家那口子正在矿上干活,听到喜讯还没来得及高兴,那矿井就塌了,现在都没寻着个尸身。那孩子生出来的时候,满室都是血光,把医生和护士都吓到了。后来血光散了,倒也没什么不对,只是长得太瘦,像只小猴子似的,浑身没多少肉。本来以为,只要养一养就会好起来……哎!九个月大的时候,孩子他爸我儿子在洗澡的时候,摔一跤磕到后脑勺,就这么走了。这之后,这孩子每次生日,都会有一个亲戚出事情,久了,街坊邻居和亲戚们都认为这孩子是煞星转世,专克亲人的。也请好几拔和尚道士看过了,做法过了,都没用。眼看这孩子到九岁了,却一病不起,医院里都不愿收,说是救不了了。我……呜呜呜!”
我看着这老妇人在那里捂脸痛哭,想起我那无良的老爹,心里生起异样的情绪来了。人,果然无比复杂。其实他们一家当时未必是不信爷爷的话,只是他们太希望有个孙子了,所以下意识便排斥一切对这个未出世孙子不利的话。及至孙儿出生,虽现异象,却还是心存侥幸。
我看她有些说不定去了,只得先任她哭了一会儿,好在她自己有手绢,不需要我递纸什么的。
“那这孩子现在是什么情况?”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我开口问道。
那老妇人抽噎几声,说道:“这几天还好,不吵不闹,只是我看着更担心了。还有孩子她妈,我也感觉有点不对劲了。孩子感冒发烧,她都不准我去找医生,而是自己弄些奇奇怪怪的药水给孩子喝。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想来求求陈老先生发发慈悲。可惜老先生却走了,我的个天呐,我可怎么办呐。”
我见她又嚎上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说实在的我挺讨厌别人哭的。在我想来,哭根本于事无祉,还瞎耽误工夫。有哭的这段时间,说不定都找出办法来了。
“既然我爷爷以前种下了因,那我便跟你过去看看吧。”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接下这件事,毕竟这也是当年老爷子没有完成的事情,我这个做孙了孤有义务把这事给办塌实了。
“你?你真行吗?”那老妇人不哭了,抬眼看着我。
我笑着说道:“早说过,我有我爷爷的六七成水准。”为了取信这妇人我只好把自己的本事又吹高了两三成。
“行,那行。陈老先生的孙子肯定也是有本事的。”那妇人忽然又高兴起来,眼泪都没擦,“那请小陈先生这就跟我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