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些富户和地主是真的挺会藏的,崇山军费了好大的力气,就差掘地三尺了,也没能挖掘出来一个,最终还是百姓们日渐回归之后才有一些不甘隐藏在深山老林中的富户地主悄悄的回了家。见他们回了家,早已找的不耐烦的崇山军们哪还能管得了别的,直接挨个将他们绑到了军营,他们对百姓会客气,但对这些“为富不仁”的富户地主可不会客气。
要说这些能积攒起偌大一批家产的人也根本不可能是蠢笨之人,可即使知道有“同行”被官府抓走了,可还是有人乐此不疲的从犄角旮旯里跳出来,然后鬼鬼祟祟的跑回自己家中,一副我是透明人你们看不见我的意思。可惜,他们不是透明的,而崇山军也不是瞎子,这些地主们回到家后屁股还没坐热,凶神恶煞般的崇山军士卒们就拎着绳子上门了,不由分说将他们绑起来就走。
天灾人祸当前,囤积救命物资、转移资产,这是人性,即便是到了现代,老百姓们也大多都是这么做的,比如某年的囤盐事件。
但凡人类,总有攒钱的习惯,即便是普通人也是如此,攒着钱财不花,就等死了传给自己儿子,儿子死了以后传给孙子,一代接一代,乐此不疲。所以,这些富户地主们不论是在任何年景,只要是家里有了闲钱就会积攒起来,好年景多存点,坏年景少存点,根本不会多花,当然,更多的是买一些保值的东西。
农耕时代什么最保值?金子?银子?当然——都不是,农耕时代最保值的当然是粮食了!
所以,富户地主们家里的粮食从来都不会缺少,因为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法的多弄点粮食,平时看着不多,可时间一长自然就多了,只要到了灾荒年间这就是一笔暴利!第二年年景好了再用钱买粮,继续乐此不疲。灾荒年间饿死的人再多,可从来没听说过饿死过富户地主的。天锋军在崇山郡烧杀劫掠,也不过是抢夺财物,至于粮食?官仓里的能拿的就拿,不能拿走的全都烧咯,而民间的粮仓大多完好无损,百姓们也表示天锋军只抢财物,不抢粮食。
综合种种迹象表明,崇山郡的富户地主们家里肯定还有粮食,只不过这些富户地主也着实聪明,粮仓也不知道转移到了什么地方,山里挖个洞,地里刨个坑什么的,谁也知道在哪,崇山军士卒们漫山遍野的搜寻了好几天竟然也没有找到。
要说崇山军们找他们是真不容易,在这个野外全是树林、出行全靠双腿的时代,士卒们跑了半个月的山路,腿都快跑断了。好在崇山军有了自保的能力后,号召百姓归家,富户们也都回到了家中,这才让接连几天一无所获的崇山军士卒们有了再找下去的动力,一个个发了狠将自己的老乡绑到军营。
……
崇山军的中军帐不大,可也不小,左右宽三丈,前后纵深四丈,可即便是这样,整个中军帐也被各种打扮的如同平民一样的富户们塞满了,无论服装再怎么变,他们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样子改变不了他们的身份——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平民该有的身材。
大帐正中的矮塌上,月辰正盘膝坐在那里,两侧下手位则是左射和白彻,除此之外,再无一人坐着,而大帐中间却是让人给填满了。
站在最前面是二三十个身着粗布衣衫伪装成平民的富户,而后面则是他们的家眷,这些家眷的数量可明显比前面的人多得多了,暂时谁也没说话,人群中透出一股诡异的安静,还有一些压抑,甚至后面那些家眷还以为崇山军抓他们来是要杀头,时不时的还能听见有人低头嘤嘤啜泣的声音。
看到这样的场面,月辰乐了,他想笑,开怀大笑,张狂大笑。他相信,即使自己现在下令将这些人全部处死也会有人跳出来执行。这就是权力啊,月辰暗叹一句,执掌着别人的生死,这种感觉——着实爽快,怪不得每个人都乐此不疲的想要当官,想要权势。
于是他就笑了,笑的很开心。
“诸位这段日子带着家眷东躲西藏,想必很辛苦吧。”月辰举着酒杯,幽幽说道。
而富户们呢,顿时恐慌起来,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怪罪他们明知崇山军在找他们,还躲在不知道那个旮旯装不知道,还是说别的?
见状,月辰又笑了,手指轻搭面前桌案,非常有规律的敲击着,哒哒声不绝于耳,而听在富户和他们的家眷耳中这声音却仿佛就是催命符!
就在他们大为恐慌之际,月辰又悠然笑道:“怕什么?大家都别怕,我们可是朝廷的军队,是保护你们的,怎么会杀你们呢。而我们招募的新兵也都是从崇山郡中招募的,说不定你们之中还有人和这些兵有亲戚呢,他们总不会杀自己的老乡和亲戚吧?”
他的话说的很慢,又很悠然,仿佛是在讲一个美丽的故事一样,可惜,这话听在富户们的耳朵里就不是话里的意思了。
看着这些人依旧面露惧色,月辰摇了摇头,将手抽了回来,站起身走到桌案之前,眼睛扫过这些人,笑道:“怕什么,本将又不会吃了你们,我早就说过了,我和我的士兵们是保护你们的,你们放下心。”
可惜,还是没人听他的话,一个个都低着头,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样。
不过,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在这时突然响起:“狗官!”
这声音本不大,但奈何大帐中实在是太安静了,而月辰的听觉也实在太灵敏了,这声音也就传过大帐来到了月辰耳中。在听到这声音后,他眉头一动,装模作样的将手放在耳旁做收音状,并将耳朵朝向人群,说道:“谁刚才骂我狗官来着,劳烦您再来一句,本将刚才没听清楚。”
哗,这话一出口仿佛像是平地一声雷起,所有人的表情陡然而变,嘭的就跪在了地上,连连叫道饶命。
月辰故作惊讶的收回耳朵,正要说话,却见在距门口不远处有一人的身体还站的倍儿直,正瞪着大眼珠子看向自己,眼神中包含着难以形容的愤恨,是个女人,虽然身上穿的是寻常百姓家的粗布衣衫,但也算干净整洁,素面朝天未化妆,但螓首蛾眉,美眸清澈,却也是个美女。
有意思,月辰暗道一句,高声道:“你是何人?”
听了这话,所有人纷纷抬头四顾,想看看这位将军是在跟谁说话,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皆锁定在那名女郎的身上。
在看到那名女郎的一瞬间,一名地主忽然眼前一黑,差点喷出一口鲜血,直愣愣的倒了过去。
突然有人昏倒在了帐中,月辰也吓了一跳,眼皮跳了一下,疾走两步,在别人还没顾得上这边的时候已经来到这名富户的身边,轻扶他手腕为他搭脉。
对于月辰来说,受伤是经常的事,而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不能去医院,而出行任务的时候也常常是他单独一个人,所以,自救是他必须要掌握的一门技术,太难得病他看不了,但一些基础中医还是略懂一点的。
还没等他看出什么病来,旁边忽然挤上前来一人,直接将他的手拍开,然后去掐那中年人的人中。
没过一会儿,那中年人就悠悠醒转,睁眼看见自己女儿后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却又一眼瞄见月辰正在自己身前,不由面色一变,咕隆一声动作从后仰变成跪拜,连连说道:“将军饶命,饶命啊,小女无心之失,还望将军海涵,饶了小女。”
“呵呵,饶什么命。”月辰走上前,对那女郎的怒视视而不见,出手扶及他的双臂,一伸手将他了拽起来,同时又朝周围依旧还跪着的人群说道:“都起来吧,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众人见月辰亲自扶起了一个人,而且还是骂自己狗官的人的爹,纷纷对视一眼,再不在地上多待一会儿,噌噌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到这些富户和家眷们都站了起来,月辰露出和颜悦色的表情,看向那还站在自己身前的女郎,说道:“你刚才骂我什么?”
一听这话,女郎的爹差点没又昏过去,还好抵抗力强了点,没有再昏倒,可是又跪了下去,连叫饶命。月辰有些无奈,又上前将他托了起来,说道:“我不是想处置她。”这个她,自然是指的他女儿。
看到这一幕,那女郎终于忍不住了,冷声说道:“无缘无故把我们都绑到这儿来,这是父母官该做的事吗?不是狗官是什么!”
闻言,月辰咧嘴一笑,说道:“那我该怎么把你们请来?我的兵漫山遍野的找了你们半个多月都找不到一条人影,难不成还要他们好言相劝不成?”
“你——”女郎登时瞪大了本就不小的双目,冷哼一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月辰先伸手制止了女郎父亲想要说话的意思,说道:“生死存亡之际,总要用些非常规手段,天锋军来临之时,你们不是也躲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