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辰这话说的令那女郎呼吸一窒,顿时没了反驳他的话,只得道:“哪里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我看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而且这军营中数万的军队也都全部完好无损。”
月辰笑眯眯的走回矮塌,又盘膝坐了上去,说道:“诸位可知我国发生了水灾?”
众人尽皆点头,这种事情根本隐瞒不了,他们都知道。
月辰点头道:“既然知道了,那我也就直说了。今日请诸位乡绅来军营之中,实在是迫不得已,但为国为民,本将也只能这么做了,还请诸位海涵。不过,本将可以保证,只要你们配合,本将绝无加害之意,各位尽管放心便是。”
配合就无加害的意思,那不配合呢——?
众人神情稍变,而那女郎却是神情不动,依旧瞪着他。
举杯喝了口茶水,月辰又道:“诸位都是崇山郡人,想必对崇山现在的局势也有些了解。现在崇山北部数城都被天锋军占领,又时常南下侵入我国境内,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而郡军才刚刚组建,我临危受命,但奈何暂时无力回天,一时难以复土。”
众地主皆是沉默,他们只是地主、商户,不是王公贵族,国家大事不是他们能考虑的。
叹了口气,月辰又说道:“食君禄报君恩,我既然受君命来崇山重建郡军,自然要全力以赴。但奈何现在军队才刚刚招募起来就出现一个大问题。”说着话,他目光转向众地主,叹道:“各城各县的府库已经尽皆被天锋军搜刮一空,连一粒粮食都没有剩下。这本来也没什么,若是平时,无非只需要从都城调集粮草也就是了,可是现在都城为了赈灾已经是自顾不暇,哪还有时间顾得上这里,为今之计,只有靠我自己想尽一切办法……”
他正说着话,人群中忽然有一个声音幽幽响起:“将军是让我们捐献粮草?”
月辰一愣,随即看向这句话出现的地方,只见那名女郎正站在那里。暗道一句还挺上道,月辰看向女郎笑道:“是。”
而听了这话众地主顿时哭丧了脸,如丧考妣,对于他们来说,要他们的粮食比要命还难受。
月辰说着话又看了一圈众地主,幽幽说道:“如果你们不捐的话,那我也没办法,身为朝廷命官,总不能强迫你们。”叹口气道:“可是现在军中的粮草最多已经支撑不了十日了,待到十余日后还没有粮食,难保他们不会哗变。哗变,就是造反啊!士兵们经过训练,还拿着武器,为国戍边,而朝廷却拿不出粮食,他们不造反还干什么?”
“若士兵们因为没有粮食吃而哗变,那他们造反以后首先就是要找粮食吃,见人杀人,见粮抢粮,而诸位乡绅,你们这些囤粮大户吗……”说着,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就是要掉这些人的胃口,等看到他们都差不多色变的时候,月辰这才说道:“抢粮食是肯定的了,说不定还会杀人,而且遇到家里妻妾儿女长得漂亮的,说不定——”
“够了!”
一声大喝,把月辰吓了一跳,扭头看向喝止自己的女郎,面色不善。女郎双目都要喷出火来了,恨恨的看着月辰,而一众地主皆是冷汗淋淋,脸色苍白如纸。
“你这是威胁!”女郎恨声道。
哦,月辰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句,又问道:“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女郎哼一声没回答她,倒是她父亲拉了她一下,让其好好回答,可惜她却是摇动螓首,瞪了月辰两眼,没说一个字。他父亲非常尴尬,冲着月辰赔笑一句,说道:“草民姓孙,小女名叫……”
“孙灵楠!”
“哦,孙小姐。”月辰点点头,说道:“你要分清楚,这不是威胁,而是之后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事实。”
孙灵楠还欲说话,孙父忽然伸手拉住了她,又说道:“将军的意思,草民已经都明白了,还请将军示下,草民具体该如何去做,草民全听将军的。”
最坏的可能都已经告诉这些地主了,而且是赤.裸.裸的告诉他们,不捐粮食,你就会没命,甚至有意无意的把自己有几万军队的事实挂在嘴边,月辰相信只要他们不是蠢货就一定会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办。
不说别的,就自己手下那几万士兵就让他们不敢说个不字,自己肯定不会坐看这些军队哗变,如果他们还不交粮食,月辰不介意使用一些非常手段,他们若是死不开口,就是用钳子别,也得别开他们的嘴问出粮食的储存地点,找到粮食后自然就是杀人灭口、抛尸荒野,甚至给他们安上一个造反的罪名,让他们死了还受别人唾骂——看看,多卑鄙无耻的人。
富户地主们都不笨,只要有一个带头的,立刻便有人出声附和,不管他们是不是真心实愿,都跟着表态愿意配合月辰。
月辰笑了,看了一眼半天没说话的左射和白彻,问道:“不知道诸位所能拿出来多少粮食?太少的话恐怕起不了多大作用。”说着话,他将目光看向孙父,意思是让他当这个代表。
一阵沉默,孙父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望了望月辰,一咬牙说道:“草民在自家庄子里有几个地窖,存粮一共……一共有三千石!这些都是草民一生的积蓄,将军若愿意,草民便将这些粮食捐献给郡军,只求为国出一份力!”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都在滴血,三千石粮食,上千贯钱啊,就这么捐了。
好家伙,月辰也被吓了一大跳,三千石粮食,这可是够五万多人吃上好几天的了。而且这话说的也漂亮,为国出一份力,就是将来把天锋军打出去了还得记他一份功劳。
月辰的眼睛陡然就亮了,却是说道:“诸位的好意,本将心领了,但这些粮食,本将可不能白要你们的,一会儿本将就安排人跟着你们回去取粮,到时候本将会安排人写借条,借条上本将会印上官印,就算是官府借了你们的粮食,等来年朝廷收了赋税,或粮或钱,必定会还上,但是本将没法保证能给很高的利息。”
孙父一听,原本惨淡的面色立刻就展开了,原本他们还以为月辰摆这架势是准备白要他们的粮食,没想到竟然还会还,而且还有利息,就算他不给利息又怎么样,只有把粮食还给自己就行了,三千石粮食,上千贯钱呢!
见状,富户们也都不沉默了,一个个表示自己也藏了不少粮食,只要将军愿意,便借给郡军。
看得一个个地主慷慨解囊,月辰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底下了,连声道好。等看到这些地主们私藏了将近四万石粮食,能够让郡军吃三个多月的的时候,月辰又乐了,暗道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果然是骗人的。
“诸位乡绅知晓大义,肯为国效力而慷慨解囊,实乃国家之福,社稷之福也,本将无以为报,先在此谢过大家了。”说着,他拱手施了一礼,真心实意的感谢他们,随后又道:“事不宜迟,诸位这就随我军回家取粮吧。”
随后,地主们和安排好的早就崇山军士卒一同去家中取粮——你看看,求人办了那么大一件事,连顿饭都不管,多么的厚颜无耻。
等他们离去之后,左射立刻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将军,看来我们暂时是不用愁粮食了。”
月辰连连点头,说道:“四万石粮食,够几个月的了。”
“将军准备给卫侯分多少?”白彻忽然道。
月辰一愣,看了看他,好一会儿后才说道:“此事你去安排吧。”
……
这一天可以说是月辰来到崇山之后最舒爽的一天,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可以安心处理别的事了。而以官府的名义借得了四万石粮食,两方都是皆大欢喜,郡军中自然高兴连连,而地主们也乐得轻松,官府借贷,他们不用担心赖账,毕竟借条上还都盖着官印呢,虽然借给郡军利润会比自己卖少的多,但总比丢了小命要强。
地主们都不是傻瓜笨蛋,不借粮给郡军,恐怕后果就是自己难以承受的,只怕自己都活不到第二天。他们都不想三更半夜自己躺在榻上睡得正香的时候被突然出现冲进房间的一队士兵带走,二话不说先挨了顿揍,然后被当做小白鼠一样试试军队里的刑具和地方上的有何不一样,等十八般刑具样样试过之后,恐怕自己就是只铁公鸡也能剥层皮下来。等逼问出粮食储存的地方之后,咔嚓就是一刀把头剁下来喂狗——多可恶,抢了粮食最后连个全尸都没有。
甚至身前命保不住,身后名也得让他们破坏的体无完肤,说自己是天锋的探子,或是什么通敌、叛国、造反、谋逆、大不敬的罪名都通通往自己头上安,不是死罪还不要——天啊,我还是破财免灾吧。
至少命保住了。所有地主们离开军营的时候都是这么想的,虽不至于如丧考妣,但多少是有些不高兴的,不过,这种不高兴在随着他们的目光看到从辕门外又进来一批地主之后而随之消散,顿时都咧嘴笑了——看,我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