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已近正午,但因为昨夜白帝城的一场雨,温度还稍显清冷,前院里还有几处水洼。
普通宾客也走了一部分。他们仅仅是表达一下对易家这个大家族的尊敬,并没有依附易家的意思,因为谁都知道易家并不太平。
易鱼现在依旧感觉很不舒服,虽然人少了不少,但还是从心里觉得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
扭头看看后面,心想可能是因为这两个小女人吧。
原来人一少些,梁璃就跑来拉着手和七鲤说话,而七鲤另一只手又一直不放松的牵着自己,活泼的梁璃简直像是一个话痨,和七鲤聊起天来根本停不下来,还时不时的和自己说上几句。
这让易鱼很是头大,他心智也是近二十的人了,竟还要和两个小姑娘聊一些好吃的点心,或者哪种装束更漂亮。
孙仲弓一直就在一边守着,垂手低头,很标准的一副仆人态势。直到这时向易鱼一招手。
“小鱼,午时已到,准备敬天吧。”
此时前厅的所有人也都不再交谈,连一直放嘴炮的陈笑都闭了嘴,而他的小儿子陈辰也已经为自己老爹的行为羞愧的耳根见红。
“看起来天元大陆对头顶上的天和这敬天仪式看得很重。”易鱼看众人的反应心里想到。
天元大陆人类三百年便能发展到建国定邦,安居乐业,完全都是靠天之厚赐,生灵皆拥有着雄厚的元气,然后又天生圣人,八神将驱逐妖兽,引导人类修行。
所以像易鱼这样能自然的评论天高地厚的应该是只有他一个。
慢慢走到前院里为自己搭建的祭台上,准备燃香敬天。小祭台很矮,三步台阶就登上去。
七鲤跟在身后不远,而梁璃则回到母亲的身边。
承脉仪式敬天的内容很简单,事先易鱼也都已经知晓了,不仅没有易鱼原本想象的那样繁琐,相反这仪式的简单让易鱼甚至觉得有些草率。
只是敬香就行了。
不过要敬的三炷香要一一的敬,而且要一直用手端平举着。
“七鲤她应该早就进行过敬天了吧,从易方回府以来自己发生了太多事了,都没好好单独和她说过话,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境界了。”一边想着一边点燃了第一炷香。
这香唤作引魂香,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特制的敬天用品。
敬天三炷香必须要从始至终一直不断,如果敬天之人禀赋太差,或者是中间的过程对天有丝毫不敬,天若感其不诚,敬香只有一炷或者两炷,今后的修行之路怕是要从此断绝了。
所以易鱼现在很是小心的举着这第一炷香,生怕出什么问题,毕竟这个世界的规矩在自己不明白之前,还是老老实实的先遵守着。
这香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并不像原来易鱼见过的那些礼佛的香一般,燃起来竟然丝毫没有味道,而且烟气升起之后,完全没有散开,呈一条细线迅速的直直的延伸向天穹。
“难道这香气最后真的会让天知晓吗?”易鱼对眼前的这不合常理的景象有些怀疑,“中间一炷香燃尽的时候香气不就不可避免的会断掉吗?”
周围的人全都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易鱼的敬天。
敬天时要诚心默想着自己想要修行的心愿,这样敬天之后经脉才能蕴养住原本属于天地的元气。虽然被这样告诫,但易鱼现在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身体端平敬香,头微微低着,无聊的看着周围的地面。
视线无意扫过附近地面上的几处水洼,易鱼突然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自己从早上就感觉到的不舒服,不是因为来贺的人数太多,而是前厅外面的这些水洼看起来正常的有些不和谐。”
易家作为堂堂七大家族,作为脸面建造的前院怎么可能会积水?
想到这里易鱼抬起头来对着易方就要说话。
“噤声,敬天要恭敬,别担心,这香燃尽一炷之后另一炷会自燃续接上前一炷的香气。”
易方竟然先出声阻止了易鱼说话。
原来自己手中的第一炷香快要燃尽了,之间最后一点红光在慢慢变弱,而放在一边的另外两炷香里竟有一炷已经开始自燃起来,等第一炷香完全熄灭的时候,第二炷香的烟气已经接着之前的继续升腾向天空了。
此时易鱼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顺着这烟气感受到了什么,身体瞬间就完全僵住了,更不可能张嘴说话了。
他好像是看见了天。
并不是平时在地面上抬起头来看见天一样,易鱼觉得自己现在就到了天上,感觉到了一种玄妙又庞大的东西,虽然无人说明,但易鱼肯定那就应该是天穹了吧。
难道这两炷香的烟气已经延伸了九万里到达天顶了?
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存在了。天穹的景象充满了自己的所有神识。
九天之上没有罡风,没有流云甚至没有颜色,一片空白一无所有的地方,竟能让人生不出一点不恭敬的心思,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宏大如同石头填进的胸口,心腔满满的都是胀痛,要是一般人哪里还敢多看,早就跪伏不起,祈求今后修行一帆风顺不生心魔瓶颈了。
但易鱼从来没有敬天的意识,直着眼睛死死盯着上面的一无所有的空处,他已经忘了自己现在是敬天祈求自己的的修行心愿了,只是一心想要弄明白天穹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好像来到过这里,所以要想明白是什么时候来过这里。但他到这个世界不过十几天,如何可能有这里的印象。
也许只是天穹本身给人的感觉。
在这九天之上似乎没有时间的概念,久久的注视之下,天穹没有一点变化,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胸腔的胀痛是被天的浩大填充冲胀的。
易鱼突然想起《衍气精要》里提到过的曾经人类的惊才洛衡曾经凭借其所创的《御风》到达过九万里处天顶,自己现在就是在这九万里的天顶处吗?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易鱼伸手向上挥了挥。
他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
那好像是存在有形体的东西,明明看不见,但是自己是真真切切的摸到了什么,给人的感觉就是一股流风,在不停地流动。
然后易鱼试着拨动了一下。
然后整个天穹就变了颜色!!
原来上面有着一道道的像自己手中摸到的的一样的流风,只是现在有的金黄,有的幽紫,有的暗黑,自己刚刚摸到的而是纯白色,所有的流风在整个天顶上方不停的流动着,只有这缕被自己摸到的慢慢停住了。
整个天顶像前世易鱼见到的精密机器里的内部结构一般精密,但又不是机器给人的那种冰冷感觉,虽然那一缕缕流风各自看似无序的游动,但却是看起来那么的协调。
但此时他已经来不及想太多,自己身体里的胀痛突然已经不能忍受,事实上易鱼从刚才就开始胀的嘴角不停地往下淌着鲜血。
现在已经大口大口大开始吐血了。
自己应该是神识之身,但照自己现在神识都吐血的状况,照这样下去,估计很快就会魂飞魄散了吧。
神识已经开始模糊了,但从所燃的香气还从下面源源不断涌上来,不知道还要多久。
千钧一发,存亡之际,易鱼不知道有了什么决定,伸手就把刚刚自己摸到的那一缕纯白色的流风抓在手里拉了下来。
整个天顶如同纹理般运转的流风忽的全部隐去,易鱼感觉自己顺着烟气快速的向下坠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