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这个概念在大多数孩子的心中是最美妙、神圣的梦想。当一头扎进万米高空后,你会发现原本所有的障碍、沟壑、肮脏的、干净的…..,这一切的一切,瞬间变得那么的平等!他们如蝼蚁般地平等排列在你的眼中,而你如同一个安全的旁观者或审视者一样,享受着君临天下的感觉!
方向?哼哼,对于一个飞翔者来说,方向还重要吗?一个翻身就可以把整个世界翻过来,再一点头又在万米之外!远方——你能够看到什么?转眼间,它便立刻被你拉近在咫尺!
伽卡尔此刻便是这样的飞翔着——自由、兴奋、紧张,但无拘无束。如果自己需要,亦可以一瞬间拉近与地面的距离,去近距离看看眼中的那些蝼蚁般的景象。
嘿——瞧!在地面上那条蜿蜒的大河,像不像一条大蛇?那是尼罗河吗?它的尽头,河水分叉流淌,如同一个人伸出了巴掌!等等,伸出了巴掌?这句话怎么感觉那么不舒服呢?离近再看看吧!
唉——?怎么回事?地上一圈一圈的线条中间,好像在到处冒烟呢!那些线条是什么?
是城墙!在最外层的城墙外,几个蚂蚁正在缓缓地爬动着。它们好像正在搬运两只死去的蚂蚁。伽卡尔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经常看蚂蚁搬家和蚂蚁打架。
他觉得很有意思的是:这些蚂蚁有时候会将已经战死的同伴拖进洞里!拖进干嘛?是安葬它们吗?又或者是要吃掉它们?伽卡尔一直搞不清楚,为此他问过妈妈。而最让他沮丧的是——她也不知道。
等等!那些不是蚂蚁!是人!伽卡尔终于飞到离地面很近的位置看清了这一切:那两个正被拖走的也不是蚂蚁,也是两个人的尸体!那是——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的尸体!
他们是谁?伽卡尔决定先去看那个大人的脸,于是他飞了下来!
是爸爸!是爸爸!!!我想起来了——他们刚刚杀死了爸爸!这些坏人!我要和你们拼命!
“呀——!”伽卡尔怒吼中飞向那个拖走长衣祭祀尸体的上埃及士兵!我要撞死你!
“刷!”地一声,伽卡尔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而对方毫无觉察地继续拽着长衣祭司遗体的脚去装车。
“怎么回事?再来!”伽卡尔又飞了过去!但无论自己怎么做,完全象和空气在战斗一般!难道他们都是影子?
等等!那个小孩的尸体又是谁?伽卡尔再次飞过去看了看。这一看,他顿时被吓得浑“身”发抖!那个尸体居然是自己!
怎么是我?我怎么会有两个?“那个”如果是我的话,那我是什么?我到底是怎么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难道我——死了???
伽卡尔心里顿时感到无比的恐慌!等等!我真的死了吗?如何我死了,那爸爸和妈妈在哪里?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孤零零地飞翔?
我会飞了!这说明我已经变成了人面鸟身的“巴”!飞翔是真实的,看来大人们说得对,所有的人死后,“巴”都会变成鸟飞出来。
可是….为什么我能看到地面上的一切,却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和爪子?我的羽毛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我到底有多大?
不行!我要看看自己的样子!想到这里,伽卡尔瞬间飞到了高空之上,又一头扎向了那条宽广的尼罗河。
此刻的河水很平静,水面如镜子一般将天空的云朵清清楚楚地描绘在了水面上。但是!伽卡尔再次感受了那种刺骨的惊悚——在镜子般的水面上,他仍然看不到自己的身体!
“救命啊!蛇神埃娇啊!快来救救我啊!”伽卡尔被吓得大哭起来。
“哈哈哈哈哈!哭什么哭?你这个新来的小家伙!”一个声音突然在伽卡尔的脑后传了过来。
“蛇神埃娇?是你吗?”伽卡尔回头一看,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正在水面上缓缓晃动着。
“什么蛇神?我和你一样!我们都死了!只不过我死了几百年了!”那团黑影不屑地回答道。
“我,我真的死了?”
“嘿,都这样!开始的时候都不承认!不过——你这个小家伙很不一样啊!大部分人都很快在这里消失了,你怎么还…..?难道你和我一样?把自己干掉了?还是——你的心里充满了恨?”那团黑影忽然化出一张充满好奇和疑问的人脸,是那种在埃及经常出现的黑皮肤中年奴隶的常见脸型,紧接着又化成一团黑影!
“什么意思?叔叔,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不好!快跑!”黑影忽然象看见了一件令其万分恐惧的事物一样,一溜烟不见了。
“等等….”伽卡尔话音刚落,天际便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那是一种惊悚、恐怖的混响!这种恐怖仿佛能吃人一般!伽卡尔被吓得居然瞬间呆住了!然而,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那可怕的声音已经非常近了!
是风!可是风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声音呢?他还来不及想,便被这阵突如其来的飓风吹得向陀螺一样飞速旋转起来!
更可怕的是!他感到自己那看不见的身体仿佛要被撕碎一般,痛苦极了!
“啊——!”终于,伽卡尔疼得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片灌木丛里。“躺”?难道我有身体了?伽卡尔忙低头看去。
还是没有!看来“躺”只是一种如同比喻般的感觉。那么还能飞吗?他试了试,发现自己竟然飞不起来了!只能晃晃悠悠地漂浮着。看来那阵来自天际的怪风已经严重地伤害了自己。
他看了看周围,可能是夜晚的缘故。河边有不少动物的身影在晃动着。几只野猪在水边觅着食。显然,它们无法感知站在它们面前的伽卡尔的存在。但是过了一会儿,它们还是一溜烟地跑掉了。
黑暗中,一排绿莹莹的珠子慢慢飘了过来,随着那恐怖的“吃吃”笑声越来越近,伽卡尔终于明白了是什么吓跑了野猪——它们是一群鬣狗。
听大人们说,这种野兽在远古的时候身体非常巨大,向小房子一样,恐怖极了!后来却因为得罪了神,才变成比狮子小得多的样子。
这群鬣狗慢慢靠近了水塘,开始在水边游荡。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它们明明无法看到伽卡尔的存在,却显得非常不安!几只高大的鬣狗甚至冲着伽卡尔所在的方向亮出那比狮子还强悍的獠牙,并威胁性地咆哮了几声!
伽卡尔被吓了一跳!难道这种动物能看见自己?
“别担心!它们看不见你,只是能感觉到你的存在而已!”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草丛里响了起来。
“是谁?”伽卡尔惊呼道。难道又是一个和那团黑影一样的存在吗?
“不要怕!我可怜的孩子——伽卡尔!”草丛里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伽卡尔顿时浑“身”打了个冷战!当然,他也知道所谓的“浑身”也不过是一种感觉而已。
一条粗壮的大蟒蛇从草丛里慢慢游了出来。说话的“声音”正是由它“发”出来的!这是一条体形庞大的花斑蟒蛇,它的腰部的直径甚至超过了伽卡尔家喝汤用的小陶盆!那群鬣狗见状立刻发出恐怖的叫声而四散奔逃!
“你,你能看见我?”伽卡尔激动地看着这条大蟒蛇慢慢地游向了自己:
“你还知道我的名字!难道你就是蛇神埃娇?”
“我的孩子,蛇神埃娇的形象是眼镜蛇,不是蟒蛇!难道你爸爸没告诉过你吗?”蟒蛇的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但声音却真真切切地传到了伽卡尔的“耳朵”里。
“那,那你怎么知道我爸爸?”
“因为他曾经是我的助手!”蟒蛇说道:“孩子,你其实见过我的,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抱过我?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下埃及的大祭司——乌纳斯!”蟒蛇的话如晴天霹雳一下,吓得伽卡尔连连向后飘了过去:
“乌纳斯???难道您也死了吗?可,可您怎么会变成一条蟒蛇了呢?”
“孩子!我没有死!但现在其实也不能算活着了!”蟒蛇乌纳斯叹了口气道:
“这一切都是因为它!”
说罢,乌纳斯一阵痉挛,竟然从嘴里吐出来一颗白色的珠子。
“这,这难道是荷鲁斯之眼吗?它不是应该发着光的吗?”伽卡尔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它不是总发光的。不过——你怎么知道这是荷鲁斯之眼?”乌纳斯扬起了脖子,张开了恐怖的蛇口。
“爸爸临死前,告诉我的!他说您为了保护这颗荷鲁斯之眼才离开了我们的王!”伽卡尔终于回忆起了这一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乌纳斯吐了一下信子,叹了口气道:“对不起,孩子,我没能保护我们的王和你的父亲…..”
“那您变回人的样子,替我杀了那些坏人啊!爸爸从小就告诉我您是最了不起的大祭司了!您一定能替我报仇!”
“孩子,你慢慢听我说——”乌纳斯慢慢地把自己盘了起来:
“第一,我已经无法再回到我原来的肉体里去了,也就是说,我变不成人的样子了!为了开发荷鲁斯之眼的法力,我被迫用了一个远古的方法,这个方法是以牺牲我肉体为代价的!所以——我已经回不去了,只能借助于这具动物的身体存活!”
“怎么会这样?”伽卡尔痛苦的喊道!
“你别急,第二,关于报仇的事……,其实,这条蟒蛇不是我借助的第一个身体!伽卡尔,我问你——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被那阵怪风吹晕的吗?”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昨天吧!不过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昏了好久啊?”伽卡尔回答道。
“哈哈哈哈,昨天?不!你已经昏了六十五年了!要不是我把你从那阵风里救出来,你现在会更惨的!”
“什么?六十五年?怎么会这样?”伽卡尔惊呼道,明明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怎么会这样?难道自己真的昏了这么长时间吗?但是对方是乌纳斯!曾是下埃及无比尊贵的大祭司!他的话又岂能有假?
“其实在这六十五年期间,你也并非是完全昏迷的,更惨的是你每一天都在感受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所以我在救下你的同时,也消除了你这段记忆!”乌纳斯继续说道:
“这些都不重要!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最初占据的身体其实不是这条蟒蛇,而是一头健壮的河马!”
“河马?为什么?”
“我也不想这样,但这是一个偶然的状况!不过,上一具身体却为替我们的王报了仇!”乌纳斯嘶哑地继续说道:
“上埃及的那尔迈不是喜欢在我们的土地上散步吗?我等这个机会等了整整六十二年!终于——在三年前,我等到了机会,趁他在我们的土地上、在我们的河边散步,我用那能将鳄鱼拦腰咬断的河马之牙将他撕成了碎片!为我们的王报了仇!”
“啊!太好了!太好了……!”伽卡尔简直要哭了出来!
“但是,我那具河马之身,随即也被士兵们所杀死!借助荷鲁斯之眼的力量,我重新获得了另一具蟒蛇的身体,看来这也是冥冥之中,蛇神埃娇的旨意吧!”
“那,赛博呢?就是他杀了我和爸爸!”
“问题就在这里!我居然找不到他!那尔迈统一了上下埃及后,那个赛博居然消失了!以我的能力,即使是他死了,我也能知道,可我偏偏找不到他!”
“那就说明他还活着?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要报仇!”伽卡尔说完恨不得马上就飞起来。
“孩子,别再做这样的尝试了!如果你再这么肆无忌惮地飞,再来的灾难可能会比那种风更可怕!”
“那我…..”
“其实,这些都结束了!”乌纳斯道:“整整六十五年过去了,下埃及的人已经渐渐接受了埃及统一这个事实,现在他们是一个完整的王朝了。”
“那荷鲁斯之眼呢?您打算怎么办?”
“我会一直守护着它!哼!他们一直宣称自己的王是神,但是如果没有了荷鲁斯之眼,他们就是一群凡人!”
“那…..您要一直藏着它吗?”
“是的,人的战争已经够可怕的了!荷鲁斯之眼出现只会让人的战争变成更可怕的——神的战争!我会带着它远行,直到找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它的地方藏起来!”
“去哪里找这样的地方呢?离开埃及吗?”
“当然!这片土地上已经不适合我呆了。我会去更远的地方,也许有一天,我会跨过海,去希腊或亚细亚!”
“那您要换个身体吗?”伽卡尔担心地看着盘做一团的乌纳斯道。
“我何尝不想换一个,只是…..,上次从河马换成了蟒蛇,差点让我送了命,如果我再换,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不过,别担心,要想渡海总还是有办法的,我和你一样,失去了一切,但却至少拥有无尽的时间……”
“那我怎么办?还有,为什么我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天堂?”
“这个…..”乌纳斯的语言变得迟缓起来:
“这个很复杂,嗯….真的很复杂,首先我要说,你是个很特殊的孩子,我变成这个状态后才意识到你是多么与众不同的存在!”
说到这里,乌纳斯叹了口气:“要是我在人的状态下就意识到这一点就好了,那样至少可以选你做我的接班人!”
“接班人?”
“是的,你是下埃及的神选种子,是将来可以接替我成为大祭司的人!可惜…..太迟了!”
“因为我已经死了,而且您说过,现在已经过了六十五年了?”
“是的!但你的死也很特殊,由于在心中对你爸爸的惦念和对塞博的仇恨,你变成了另外一种形式的存在!”
“这种存在很糟糕是吗?”
“可以这么说!嗯——也不能这么说!”乌纳斯马上收回了自己的话:
“以前也经常有人成为这种形态,但他们中有些人通过某种特殊的形式成为了各种神!唉——!算了,我实话实说吧!——尽管如此还是很槽糕的!这种神其实是一种很惨的状态!”
“您是说,我也会很惨吗?”
“嗯……恐怕….会是这样……”乌纳斯把庞大的蛇头难过地歪向一边。
“大祭司,您救救我!”
“可怜的孩子,这恐怕不是我的能力范围,也许将来会有人想出办法帮你,但现在….我没有办法!”
“那我要跟你一起走!”伽卡尔难过地说道。
“这恐怕也不行,至少不能总这样,不过——”乌纳斯用嘴再次含起了荷鲁斯之眼:
“也许我可以给你点别的能力!”
“怎么给?”
“孩子,你好好看着这颗珠子,一动也别动,能做到吗?”
“好的!”说着话,伽卡尔很顺从地凝视起这颗白色的荷鲁斯之眼来。
“嗡嗡嗡…..”荷鲁斯之眼忽然发出了轻微的振动声,随即它噗地一声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白色的光芒将伽卡尔团团围住,他顿时感到被刺眼的强光照射得无法眼睛……。
“…..失去了一切,但至少拥有无尽的时间…….”伽卡尔再次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