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劲琢磨下丁小酒若是对自己有意,也不会弄出个契约假结婚,这定然是丁小酒想给自己个下马威。
“臭丫头,还敢跟本大少爷发脾气。”
为了显示自己的脾气比丁小酒大,他说着抓起桌子掀翻到地上,于是噼里啪啦一段悦耳的交响,顿时满地的杯盘狼藉,典型的两口子打八刀前的疯狂,一副不过了散伙的架势,吓得牡丹抱着脑袋躲到旮旯。
其实丁小酒并非是为了给他下马威,若说与吃醋有关,不过是故意造成一个吃醋的假象,为啥?
她本来心如止水不兴微澜的在武劲定好的包间等着他,酒菜店里的伙计也给如数端上,她也不客气的开始吃喝,不料地上的麻雷子叨咕:“这倒好,一个在这屋一个在那屋,这像两口子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丁小酒想,这真不像两口子,哪有自己的媳妇在场男人就陪着其他女人快活,也没有哪个女人这么大度眼看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快活,传扬出去假结婚的事必定败露,败露的后果是老爹又得拿着绳子找歪脖树,于是,为了体现自己是武劲的老婆,她才过来这么一闹。
看武劲把桌子都掀了,丁小酒不甘示弱,开口骂道:“你无耻,当着我勾搭女人。”
“哎呦喂,还敢骂本大少爷。”武劲习惯了筱凤仙的柔情似水,在牡丹面前被丁小酒闹得感觉没了面子,嗖的跳下地,高高举起的手僵硬在半空,看丁小酒吹弹可破的一张脸没忍心打下去,从怀里掏出那个碧血宝蟾丢给她:“老子不伺候你了。”
还给丁小酒碧血宝蟾,就意味着单方面撕毁契约,假结婚作罢。
毁约?丁小酒假生气变成真愤怒,接过碧血宝蟾就抛了出去,翠玉所制,落地必然破碎,身后的麻雷子连声:“哎呀哎呀哎呀,上好的翡翠啊!”
武劲见状凌空跃起,飞扑过去接住碧血宝蟾,转头看看丁小酒……噗嗤笑了:“还真有比我脾气大的,本大少爷服了,明天还是这里,我重新请你。”
他服的不是因为丁小酒比他厉害,而是丁小酒那句话,感觉自己即使是假结婚,丢下新婚媳妇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是不应该,一场打斗以丁小酒胜利告终,只是他明天请不了丁小酒吃饭,因为新娘子三天要回门,就是回娘家,规矩是,女婿同往。
武劲和丁小酒商量:“回娘家,你说咱俩都是假结婚,我还陪你吗?”
丁小酒才懒得让他随行,更因为打闹的事在生气,冷冷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回去就行。”
武劲分明是不想去,真等人家丁小酒不让他去了,他反倒不依:“你想自己回娘家,一定私会相好的,想给本大少爷戴绿帽子门都没有,我得盯紧你。”
丁小酒讥笑:“我们是假的,真有那么个人,我也没给你戴绿帽子。”
武劲被她噎住,咬着嘴唇吭哧半天,才道:“你毕竟现在顶着我媳妇的名号,一年之后就就是嫁给猪八戒我都干涉不着。”
总之是走个过场,丁小酒也不拦着他。
第一次去丈人家,当然得大礼小礼的拎着,只等武老太吩咐管家财叔让人拿来给亲家的礼物,武劲愣了,这都啥呀,一块布两筐枣三近猪肉四坛小烧,武劲登时就火了。
“娘,你还想让你儿子在凤凰镇立足吗,我给四喜班的秋蝶见面礼也没这么寒酸。”
武老太吧唧吧唧的享受冲鼻子的旱烟,阴阳怪气道:“谁管你四喜班子还是四喜丸子,丁家小门小户受不起大礼,还什么响马胡同,听着就别扭,再说你瞧她,都成亲的人,也不绾个发髻,披头散发的像鬼似的。”
丁小酒一直没觉得自己成亲,是以就不做媳妇装扮,还如同未婚的闺女一样。
武劲偏头看看丁小酒长发飘飘的非常好看,劝武老太:“现在流行这样打扮,你管这么多干啥,媳妇是我看还是你看,是我用还是你用。”
武老太把烟袋在鞋底上敲打下:“爱咋咋地,礼品就这些。”
母子俩这种争斗几十年了,武劲摸透母亲的脾气,立即来了个猪八戒摔耙子不伺候你这个猴:“行,我也不去了,我现在就把丁小酒给休掉,你也别指望我给你养出来孙子。”
不得了,武老太急忙拉住儿子:“礼物娘可以重新选,只是娘问你,你确定能给娘养出孙子?”
武劲顿了顿,这个问题真不敢确定,因为两个人是假结婚,都是这个丁小酒的馊主意,于是把难题抛给丁小酒,坏坏的一笑:“你说呢?”
丁小酒羞涩的垂着脑袋:“……能啊。”敢说不能吗,糊弄一时是一时吧。
声音低,武老太还是听清楚,心里想着她新婚夜没落红的事,心说若不是因为自己儿子臭名远扬没有闺女肯给,怎么能选她丁小酒,好歹她没带着一窝崽子嫁过来,好歹比儿子想娶个戏子强,没落红就没落红吧,于是在礼物上终于退步。
武劲亲自挑选,往出拿时武老太和儿子拉拉扯扯的,心疼,都是值钱的东西,药材方面,人生鹿茸玳瑁等,玉器方面,琉璃瓶翠玉盏银碗等,成匹的锦缎,一百现大洋。
“儿子,这个不合适。”
“儿子,这也不行。”
“儿子,这是稀罕物。”
武老太往回抢,武劲就重新往外拿,武老太再往回抢,拉拉扯扯下,最后武劲气得高举着武老太最珍爱的镶嵌翡翠的烟杆威胁:“你不让我拿,我把你的宝贝折断。”
武老太没辙了,咬牙道:“拿吧拿吧,你记住,用这些东西至少给我换两个大孙子,不,还有一个大孙女。”
武劲呵呵一笑:“成交。”
命伙计又去米仓灌了一麻袋大米一麻袋高粱,又让麻雷子去酒庄买了十坛子高粱酒,还去肉摊把郑屠夫才杀的一口肥猪给整个买了下来,总之礼物装了两大车,还故意都用红绸子包裹,他自己骑着高头大马,给丁小酒准备了红木厢的马车,一路耀武扬威的往响马胡同而去。
于是,整个凤凰镇都轰动了……
坐在车里的丁小酒默默把讨厌武劲的一百分又减去一分,不是为了钱财,不是为了荣耀,而是为了武劲的这份心。
丁小酒的父亲丁福,听街上热热闹闹的不知发生什么事,从自己的杂货铺门口望着,街坊四邻都凑过来。
“老丁,是你闺女回门了,怪不得你把那么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嫁给武劲那个败家子,原来是有所图,瞧这架势,你可发达了。”
丁福老实巴交的,无论别人冷嘲热讽还是羡慕嫉妒恨,他都一概笑笑而过,听说是闺女回门,他急忙迎出来。
武劲和丁福是初次见面,不用问丁小酒也知道面前这位是谁,一骗腿下了马,遥遥的就跪倒在地:“老丈人,女婿给你叩头了。”
丁福有点意外,武劲是啥人呢,何时给人跪下过,急忙过来搀扶。
下了车的丁小酒,看这个恶棍对父亲如此尊重,把对他的一百分厌恶又抹去了一分。
武劲吩咐家里的伙计往院子里扛东西,丁福那个美啊,左邻右舍那个眼馋啊,听说小酒回娘家,闺蜜冯五丫急忙过来看,手在丁小酒衣服上扒拉来扒拉去。
“哎呦,瑞蚨祥的料子吧,一定是大门牙(裁缝的外号)做的,瞧这针脚多密实。”
武劲看他对丁小酒动手动脚,过来推开他:“你谁呀你。”
丁小酒瞪了他一眼,搂住冯五丫道:“这是我姐妹儿。”
武劲不解,姐妹儿不是指闺女家和闺女家吗,看冯五丫举手投足娘们唧唧,噗嗤笑了:“原来是个二椅子。”
冯五丫气的看丁小酒:“你瞧他骂我。”
丁小酒拉着他:“走,进屋吃果子,都是这混蛋送的,白吃白不吃。”
丁福自己开杂货铺,其实不缺酒肉和果子,但武家送的比自己卖的东西好多了,客气道:“你瞅瞅,亲家太客气了,我一个人啥时候能吃完这老多东西,那啥,女婿,等下你带一半回去。”
武劲摆手:“我的傻老丈人,吃不了你放在柜上卖,再说你当我不知道,你卖的酒都是地瓜蒙,还兑水,喝了上头,咱这酒纯,另外你以后就叫我五斤,我小名。”
见武劲和自己如此亲昵,丁福乐的:“五斤,快上炕暖和着,我给你做好吃的。”
丁小酒看父亲和武劲相处的其乐融融,撇嘴,父亲也是个贪财的人,忽然发愁了,拉过武劲偷偷问:“一年之后,你说酒壶啊花瓶啊我能还给你,这些吃的都没了,我怎么还给你?”
武劲哈哈一笑:“还我一粪坑粑粑。”
丁小酒正吃糕点呢,突然恶心的把糕点丢在桌子上,气呼呼的瞪着武劲,刚刚给他抹除的那些厌恶重新添加上,骂了句:“粗俗。”
武劲不以为然,“粗俗才是爷们,但是你还啥还,你不是送我个传世之宝碧血宝蟾吗,那东西价值连城,都抵了,不过听闻碧血宝蟾之所以叫碧血,是因为翠玉里面的绿色有流动的感觉,你给我的这个我咋看不出来?”
丁小酒表情讷讷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有些心虚,唯有这样借口:“你眼拙。”
武劲捕捉到她这一表情,狡黠一笑:“那是,我不像你琴棋书画啥都懂。”说完喊着:“老丈人,你给我做酸菜炖粉条就行,实惠的,再来点你卖的兑水的酒,咱爷俩一醉方休。”
他咋咋呼呼的乱喊乱叫,把丁福吓得急忙过去把门板都上好,怕让人听见自己卖酒兑水的事,然后贴出去一张纸,上写:东主有事,今日歇业。
武劲也把麻雷子等伙计打发回家,围着丁福看他给自己做饭,爷俩倒是非常融洽,丁福忽然想起一事,伫立良久,终于下了决心,喊丁小酒:“去把张先生请来一起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能落下。”
张先生,当然是指丁小酒的恩师张庭兰。
“张先生他回来了?”丁小酒满面惊喜,但也有点为难,“爹,别叫他了。”
是难为情自己和武劲这样的关系给张庭兰看。
丁福却坚持:“叫来,你不去五丫头去叫。”
丁小酒咬着嘴唇,不知等下张庭兰来之后,会是怎样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