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武劲的天理,这辈子只有他打别人的份儿,却接连的被丁小酒骂过咬过,今天更是打人不打脸的专门打他的脸了。
所以武劲感觉天理难容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圣人都这么说,武劲挥手就去打小酒,大巴掌即将落在小酒脸上时,大巴掌自行改了轨道,擦着小酒吓得竖起的汗毛过去,顶多碰歪了几根汗毛。
于是武劲的天理不知不觉倾斜了,假如筱凤仙这样对待他,他一准把筱凤仙打个皮开肉绽,但丁小酒不能打,为啥不能打呢?他的理由是,丁小酒首先这么点岁数没了娘,可怜。其次丁小酒的爹又续弦,可怜。还有丁小酒的后母刻薄,可怜。更因为自己用丁小酒做赌注害她差点溺死,可怜。还有丁小酒是才女,会写书会画画会唱歌,这是凤凰镇人民集体的宝,所以,丁小酒确确实实不能打。
他的思绪比跑火车还快,想完这些不能打丁小酒的理由,他释然了,君子动口不动手,嘴上恶毒道:“下辈子别在让我认识你。”
小酒惊魂未定,嘴上比他还恶毒:“下辈子我宁可化名重生凤凰镇,也不想被你认识。”
武劲继续:“下辈子我宁可改头换面也不想被你认出。”
小酒随后:“下辈子我不仅仅化名我宁可长成猪八戒那样也不想被你认出。”
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最后武劲的意思是,下辈子他就是幻化成一坨屎,也不想被小酒认出。
呃?小酒愣了下,突然出现幻觉,眼前傲岸凛然的武家大少突然真的幻化成一坨屎了,她胃里翻腾哇的要吐出,捂着嘴巴跑了出去。
后面那坨屎竟然还洋洋得意的哼着小曲:“三更半夜睡不着,想我的小娇娇……
不料,小酒欲呕吐的样子被春喜看见,春喜急忙伺候她拍背、漱口、洗脸、换衣服,一条龙服务过后,春喜飘然而去,向武老太汇报大少奶奶这异常情况。
春喜不仅仅是武劲挑选来伺候小酒的丫鬟,她还是武老太派在小酒身边的卧底,密切注意小酒的动向,随时汇报给上司。
大少奶奶吐了?大少奶奶该不会是有喜了?春喜噔噔过来武老太这里准备报喜,走到半路忽然想想不对,大少奶奶才嫁过来没多久,作为武家的顶级丫鬟,春喜对某些事情非常了解,比如女人的月事、怀孕、吃醋、扯闲话、阳奉阴违,这是她作为丫鬟必须修习的专业,专业强才能在众多仆人脱颖而出,所以她觉得小酒应该不是怀孕,但还是把这一情况禀报给了武老太。
丁小酒呕吐?武老太也震惊了,联系上小酒和武劲新婚之夜没落红的事,她打发走春喜,把心腹小翠叫到面前窃窃私语:“会不会是怀了野种?”
意思就是,媳妇没过门就给儿子戴了顶鲜绿鲜绿的帽子,在没成红杏时,青杏就已经出墙了,
小翠不是没主意的人,但她必须没主意,这样的仆人才招主子喜欢,别像三国时候的杨修,自以为是后来让曹操给杀了,所以虽然小翠觉得丁小酒不可能是那种人,嘴上还是附和武老太道:“我怎么听说教她读书的那个张先生为人不地道,同后街的齐寡fu有来往。”
话外之意,小酒极有可能珠胎暗结怀了张庭兰的种。
武老太本来就对小酒新婚没落红一直耿耿于怀,想着她即使婚前已经成为破鞋,也好歹不像窑姐戏子那样破的明显,要是能给自己生出孙子,就睁只眼闭只眼,因为她发现儿子好像对这个媳妇很上心,最近不出去吃喝嫖赌了,总是好事。
但是她怀了孽种绝对不可以,自己宁可再用五十亩良田给儿子重新换个漂亮媳妇。
“小翠,告诉春喜盯紧大少奶奶,密切注意她的行踪,一旦发现她和别的男人有来往,先把给丁福的五十亩地要回来,还能赶上春播。”
精打细算,持家有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酒呕吐的事又被前来找她的淑媛看见,淑媛倒没多想,回去跟母亲三太太、爱新觉罗·毓秀、玉格格说了。
三太太大惊失色:“什么,丁小酒呕吐,她是不是怀孕了?”
淑媛拿起一个鸭梨:“我又没怀过我怎么知道。”
三太太瞪了眼女儿:“胡说八道,没出阁的闺女家说话要有分寸,不过,丁小酒无端呕吐按理应该是怀孕,但她才嫁过来,和武劲也没同床共枕几天。”
淑媛很是不明白母亲为何对小酒怀孕一事如此认真的纠缠,顺口道:“我听说她和我大哥没结婚就认识。”
所谓的认识,仅仅是有人发现小酒婚前去赌坊找武劲签契约而已。
但在三太太听来,武劲这是没买票就上了车,不知为何,她脸色越来越差,咯吱咯吱的磨牙,最后手一挥把茶几上的茶杯推了下去,咔嚓打碎,把淑媛吓了一跳,刚咬进嘴里的鸭梨没等咀嚼,嗖的蹿进嗓子眼,堵住喘气的地方上不去下不来,憋的脸通红,三太太急忙又是捶打后心又是喊人倒茶,总算把那个鸭梨给鼓捣下去。
淑媛捂着痛楚的嗓子:“娘,你怎么了?”
三太太也发现自己的失态,道:“手滑了。”
做贼心虚,底气不足。
小酒真是一吐扬名武家,三太太这里风浪式微,她呕吐的事又被二太太身边的丫头月儿知道了,急冲冲过来禀报主子,看看一边正读书的二少爷武勋,觉得有个大男人在场难为情况,所以月儿小声道:“大家都说,大少奶奶有喜了。”
到了月儿这里,已经省略呕吐直接定性为怀孕。
“什么,大少奶奶有喜了?”二太太惊呼,仿佛小酒怀孕是关系到宇宙的大事。
武勋啪的把手中的书扣在桌子上,腾腾过来问月儿:“此事是真?”
月儿摇头:“奴婢不知,是听荷香说的,荷香听铃铛说的……”然后,铃铛听谁谁谁说的,谁谁谁又听谁谁谁说的,总之拐到她这里,成了道听途说,一旦因为此事带来副作用,皆与她无关,这就是聪明的奴婢经常使用的手段。
武勋凝眉伫立良久,脸色就像下雨前的天空,想想道:“娘,我想吃丝饼。”
素来疼爱儿子的二太太立即道:“好,娘这就给你去做。”
武勋比他娘还立即,立即去把小酒找去厨房,因为小酒之前说过,无论二太太做什么好吃的都叫上她,所以武勋没忘,他让小酒提前到场理由是要她看看母亲的绝活,那饼烙出来一丝丝的外酥里嫩,不仅好吃,还好看,不亚于书法绘画具有观赏性。
二太太边做边看儿子和小酒相谈甚欢,心里有点不舒服,也明白儿子说想吃丝饼其实是为了小酒,大户人家,人多,感情就复杂,她指望儿子将来有个好的前程,所以不想儿子在感情问题上摔跤,于是道:“勋儿,阎家的彩礼已经送过去了,他们答应春播之后就给你和桂英完婚,之前若不是等你大哥,早给把你们的喜事办了。”
凤凰镇是有这个规矩,长兄不娶妻,弟弟不能娶,长姐不嫁人,妹妹不能嫁,武勋和阎家闺女的亲事定下五个年头了,都是因为哥哥武劲一直没娶,弟弟武勋才一直等着,本以为武劲那样的恶少这辈子除非抢亲才能娶到媳妇,二太太一直上火怕儿子的婚事无限期搁置,阎家为此几次想退婚,后来二太太还是用恶少武劲的名头把阎家吓得打消了退婚的心思。
小酒看二太太鼓捣面的感觉就像宝剑在英雄手里,非常娴熟很悦目,听说武勋要娶亲,她本能的恭喜:“等你娶亲之后,武家更热闹了。”
很简单的一句大实话,但热闹这个词有时为褒义有时为贬义,小酒说的是褒义,武勋听的是贬义,因为阎桂英出名的刁蛮,他本来就对这门婚事抗拒,听小酒这样说,道:“娘,我不想娶阎桂英,她将来指不定连您都敢骂。”
二太太把手中的面啪的摔在面板上:“骂我也愿意,桂英是阎家的长女,正儿八经的大小姐。”
武勋知道她的意思,无非自己是庶出,庶出就像一根刺,扎在母亲的心里拔不出来。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小酒感觉气氛不适合吃丝饼,想溜,刚好春喜过来找她:“大少奶奶,有个西门公子来拜访你。”
小酒差点咬住自己舌头:“西门……那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