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使王顺德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他一五一十地述说他们的遭遇:“我们是昨晚去捉蛐蛐的,我,赵岭,王福玉,我们三个人根本没想要挖什么东西,当时晚上十点左右,我们照着手电有说有笑地在玉米地里趟着,赵岭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他趴在地上说有些头晕,手里拿着一根金条问我们那是什么。当时我们看那东西真是金的,金光闪闪,用手拉,用牙咬,简直就是金的。我们三人惊喜不已,以为我们时来运转,福星高照,要脱贫致富,山珍海味了,我们就用手在那里挖,发现地上长着三四根金条,我们一直挖,挖了一米多,手都破了,实在是挖不动了。之后王福玉就去找来了三把锨,我们又用铁锨向下挖了六七米,最后挖到一根大铁箱,金条就是缠着铁箱生长的,我们认为铁箱里面有宝贝,但是打不开。我们经过商量,决定连夜将铁箱运走,割开看里面是什么,随后王福玉就骑来了一辆三轮车。当时天快亮了,我坐在土丘上,拿着那些金条,听到鸡叫,忽然发现那些金条变了样子,成了臭草根。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打着火机,亮着手电,看了又看,折了又折,和赵岭他们即纳罕又郁闷,心里不能理解。我们那时仍然执迷,也没想到鬼怪之说,还妄想着铁箱中有大量的宝贝,三人合力将那个似乎不太重的铁箱抬到了车上,交流了个人看法,决定必须割开铁箱看看,于是就拉着铁箱走路,途径金成门窗厂,在那里进行了切割。”
林向荣听着他的叙述,表情凝重,尤其是关于金条的部分,而高欣欣在一旁记录,几次绷不住笑意,尤其是金条变臭根的那里,她实在是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险些打断了王顺德叙述,林向荣更是几次想她投去厉色的目光。
高欣欣为了平复心中的笑意,最终打断了王顺德的话,她笑道:“你们多半是撞上鬼了,否则怎么把草根看作金条了呢?这就是现实中的鬼迷心窍,你们如果看到的不是金条而是铁条,你们还会费那么大的力气挖他们吗?”
“是啊!”王顺德叹息道,“还真像鬼惑人心似的,怎么金条就变成臭根了呢?还真是夜里莫拾钱,钱是身背鬼的话呢?”
林向荣严肃的说:“不要发表什么不靠谱的看法,这里不是讨论会!继续述说案情,要真实的表达,不能夸张虚伪,你的话我们都会记录,这是你洗掉泥垢的一种方式。”
王顺德咧嘴说:“是啊!不过太恐怖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物或鬼怪,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林向荣不怒自威地说:“再胡说八道,我就有理由怀疑你有精神性疾病,幻听或者幻觉。”
“除非我真的有精神病,我倒希望我看到的一切是幻觉!”王顺德倔强地说,“你爱信不信!当时我们到了门窗厂,和主家商量好,借用他家的切割锯,费用一百元,然后在仓库里进行了切割。当时我们发生了分歧和争执,赵岭感到夜里的事很邪门,直言不讳地表示铁箱里有邪祟。王福玉不在乎,他出力最大,非要知道箱子里有什么,切割与否的决定权就落在了我身上。我内心隐隐不安,推说先抽根烟,紧接着找三轮车的人来了,也不知他怎么找到了我们,真是邪门!由于他的出现,我和赵岭离开了铁箱,随后打发走了他,而这时王福玉和工人老刘已经在铁箱上割了个小孔,洒出了白石灰粉。当时想石灰防潮,也许箱子里真的有珍宝。事已至此,我们只好把铁箱完全割开了,想不到从里面倒出来个覆满白石灰的人形塑体。主家问我们这是从哪里弄来的什么,我胡乱解释了一通。这时王福玉掰下来一条泥腿,用砖把它敲碎,白灰黑泥,里面什么也没藏。王福玉不死心,认为躯体里一定裹着什么宝贝,他打碎了塑体,没有骨头,也没有珠宝,他仍不死心,把石灰泥体丢到了院子里,放在了石台上,用水冲洗,用脚踩踏,泥浆顺水流出,什么也没有。”
林向荣耐心地听着这个故事,他在进行严谨的判断。
王顺德继续说着:“王福玉特别生气,劳碌了一夜,什么也没捞到,愤怒地问我们这是怎么回事,金宝呢?狂吠的那只狗这时突然不叫了,老刘从厕所里出来,赵岭又进去了,老刘看到了满是泥的狗头从铁链上滚了下来,他手指着狗大叫,吸引这主家老两口靠近了大狼狗,无头泥狗的泥脚踏在了泥狗头上,二者发生了融合。我们都惊奇地围上去观看,一条活灵活现的泥狗瞪着黑亮的眼睛望着我们。老妇女,不知怎么踢了狗头一脚,踢中狗头的那一霎那,泥狗窜到了她的身上,完全将她包裹起来,她有一瞬间的挣扎,抓住了她老伴的手臂,然后灰泥逐渐包裹住两人,王福玉又被老头抓住,灰泥又裹向了王福玉,王福玉揪住了老刘的衣服,老刘吓得挣扎,扯烂了衣服,跑到了大门口,恐惧的望着三个逐渐融合的泥人。”
林向荣意识到有人死了,只是这一切的故事是不是王顺德杀人后掩盖真相的借口呢?他莫非在装疯,故意在胡言乱语?
“我当时满眼不解的盯着泥体,远离它,大喊赵岭。赵岭从厕所里出来,不明就里的靠近泥体,还问我那是什么,我让他躲开它,想要去拉他,那个泥人突然扑到了他身上,又把他包裹起来,我听到他撕心裂肺地叫声,我至死难忘,他叫我快跑,然后一口臭气朝我脸上喷来,我那时才感到恐怖危险,没命的朝门外跑去。老刘是吓傻了,都不知道跑了,我推了他一下,然后他在前,我在后,拼了命的大跑,那个泥狗人也从院子里追了出来,后来我跑到了老刘前面,一回头看见老刘钻进了玉米地里,我只是没命的往前跑,而且也想往玉米地里跑,只是身体不受控制了,我吓得都快尿了,再回头就不见了那个泥狗人。我感觉那一切都真像是幻觉,假的,在做恶梦,我壮着胆子又回去了,跑到那个泥狗人钻进玉米地的地方,只听见玉米田深处,老刘惊恐的吼叫道:救命啊!谁来救我啊!我看着湿淋淋的泥滴,这才坚信了自己的眼睛,然后晕晕眩眩,不顾一切地沿着大路狂奔,我害怕极了,感觉鬼怪绝不会饶了我,谁惹了它,谁就会不得好死。我不知道该往哪跑,好像晕倒在了一个什么地方,醒来后,我不知不觉就跑到了派出所,希望你们能帮我,那个泥狗人能腐蚀人,特别可怕!”
“这么说,”林向荣说,“你目睹了四个人的死亡?而那个老刘,你也认为他已经死了是吗?”
“绝对死了!”王顺德坐在了凳子上,他放松了很多,精神也恢复了,“他的叫声太可怕了,只有濒临死亡的人在极度恐惧绝望时,才能发出那种声音,我现在想起来还浑身毛竖,心生寒气。”他伸出了手臂,以表现他的汗毛直立起来了。
“如果你说的死人还尚在的话,”林向荣说,“那说明你在编故事说谎;如果你说的话是假的,而那些人又失踪了,以这两种情况分析的话,要么你的神经有问题,要么是你杀了人,想以这种方式洗刷自己精神上的罪恶感。”
“我不怕你猜疑什么,”王顺德说,“如果我不是疯子,那个东西,泥狗人,它一定会出现的!”
林向荣将王顺德拘禁后对高欣欣说:“打电话询问金成门窗厂的老两口回家了吗?把你写的审讯记录给我看看。”
“你是要给我批评建议吗?”高欣欣含笑地说,“希望你肯指点。”
“我想知道你对王顺德的精神状态有没有真实的记录?”林向荣说。
“王顺德,男,42岁,”高欣欣说道,“审讯时情绪变化大,行为特异,神情呆滞,精神惊惶,眼神迷蒙,言语兴奋,有精神性疾病嫌疑,对他的话要理性审看,不可轻信。”
“这很可能就是个精神病患者。”林向荣感觉也无法说服自己似的对高欣欣说。
那个锈铁箱从门窗厂运到了派出所,门窗厂的老两口没有回家,王顺德所说的死人全都杳无音信。林向荣内心难以平静的坐在办公室里,他在思索这起诡异的案件,心中茫然无定,不知不觉突然睡着了。天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