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走后,文蕾的生活变得异常的平静,醉过才知酒浓,曾经形影不离,推心置腹,突然有一天,就那么飞走,飞出你的视线,你所付出的点点滴滴都只能化作一包记忆。只能把思念的潮水在高考的大潮中打翻,然后让变幻出的那么多支流在你的血液里平缓而泻。
文蕾没有任何牵挂了,没有留下影子也就不会有思念。
从今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吧。心里犹如一潭长满青苔的死水,以前还能时而的冒出一些欢畅的绿色小泡泡,而现在只是一层厚厚的青苔,他们将水的清澈全部淹埋。
“文蕾,那个……”
“你别和我说话,我现在只想学习”
如果说一个人遇到什么精神刺激后做出些怪异的事情就能被叫做变态的话,那么文蕾就是“变态”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和卓然说话,卓然一定感到很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等等等等。
文蕾为自己打开时间的钟,上了发条,每天听着秒针滴滴答答的响,就像打点滴时低落的药液,注进血管,流进全身。
就这样奋斗者,不计白天黑夜,不计电池无数!
“爸,我回来了!”
“爸,你眼睛怎么了?”
“干活干的,”
“那你倒是洗洗啊!”
“洗了,没洗净,我累得慌,就先躺一会儿”
文蕾抬脚走了出去,走进厨房,
“妈”
“哎!回来啦!”
文蕾妈妈站在大锅台旁,扎着一块泛了黄的短围裙,头上还蒙了块儿毛巾,在冒着烟和气儿的锅里翻弄着饼。文蕾父亲的那双黑色的眼睛又出现在文蕾的心上,她还是没能抑制住。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散发出的却仍然是慈父对爱女的光芒,可这光芒中又有多少辛苦劳累,有多少生活所迫!文蕾从不在父母面前哭,小的时候,是父亲牵着手把她带大,摔了跤什么的,父亲很少扶她,都是让她自己爬起来。所以从小她就没有掉眼泪的习惯。可是这次她哭了,想尽量的掩饰住,拿起厨房的毛巾,装作擦脸时擦眼里要落的泪,可还是被文蕾妈察觉了。文蕾妈很生气,以为孩子一个星期就星期日下午回来一次,当爸的打打骂骂管了这么多年,到了这么大还那么硬脾气的管,又见到文蕾掉眼泪,于是问道:“怎么了?”本来想再多问一句是不是你爸又说你了,可是被文蕾的话给挡住了,“没怎么,再别让我爸去干活了,瞧他累那样儿!”说完文蕾转过身,拉开就近的门,把脸上又新淌的眼泪拭去,平静之后,又回到妈妈做饭的屋子,文蕾看见妈妈抽搭了一下鼻子,擦了一下眼睛……
文蕾端起盆子,倒上热水,又拿了一块软白毛巾,走进前屋,递到老爸面前,“爸,你再好好洗洗!”文蕾爸从炕上坐起来,接过毛巾,没有太多的表情,也没有说话。父亲很少接受什么,但这次,他接受了!
只有漂泊异乡的人才能倍感家的温暖,才能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恋家”,那种在陌生中撕心裂肺的疼痛,也只有经历过成长,蜕变,遇到了什么打击,磨难的人才能深刻的体会到,体会到父亲在这种时候对你的倾囊相助,母亲对你深情厚爱。毕淑敏的《孝心无价》我百读不厌,每个人都愿意对爱我们的父母许下孝的宏愿:相信来日方长,相信水到渠成,相信必有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的那一天,可以从容尽孝!然而,一个人,无论是否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也无论他是否许下孝的宏愿,父母们还都是无怨无悔的倾注他们全部的爱。生命中,只要有父母在,你就要相信,这个世界就一定有人支撑你的心灵和精神,无论你在社会中所任的角色有多么的失败,多么的不被人重视,但是你的父母永远关心你,你永远都是他们最重要的和最优秀的角色!
父亲这一双黑色的眼睛刻在文蕾的心底,更加想发奋念她的书!
文蕾又一次踏着夜色去补习班。高高的明月斜挂在天空,围绕它的是那么多的星。这条路已经走的这么熟悉,却又是何等的疲惫。这条长长的蔓延挺进的路,要自己承受的又哪里有要父母承受的多!
现在,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后一部分人撒丫子的追着,赶着,可还是没富起来。文蕾家就是这后一部分人中的。家里供孩子念书的,念着念着就给念穷了,辛苦的更是父母!
朱自清的《背影》中描述了一个爱子的走路蹒跚的父亲。文蕾的爸爸,这世界千千万万个爸爸都已走路蹒跚了,留给儿子或者女儿一个沉重的年迈的背影,那让女儿心尖上隐隐作痛的不仅仅是父母两鬓的白发,也不仅仅是他们蹒跚的背影,佝偻的身体,更是他们所花费的心血,他们一辈子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夙愿,和他们永远不停息的那份爱!
文蕾迎着夜空里的风,让眼泪在风中轻轻向后飞坠,原来心疼父母是这样快乐,眼泪流了出来!他们的沧桑那样让人难过!
文蕾决定,打破常规,开始听课。她在“自然状态”下长大,是始终我行我素的那类,自然喜欢上电影,喜欢上漫画,喜欢上朗诵,喜欢上种种种种。小的时候每个家里条件稍微过得去的孩子几乎都要去什么班,舞蹈,数学,英语,书法什么的。或者周六周日也在学校里补课。但是文蕾没有,爸妈向来很尊重她,如果她说“我想去XX补习班”,她爸妈一定不会反对,可是文蕾从不说,她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想做什么该做什么她以为应该他自己掌控着。
自己的确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的听课了,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行。文蕾到学校的墙外找了四块砖头,装进一个袋子里拿回了教室。那远处的黑板就像掉进在一个庞大的黑洞里只有你向上挣扎,把前面的百十来个黑人头抛向下面,才能仰视到你那遥不可及的目标——黑板!于是,文蕾将四块砖头垫在椅子下面,凭空高出来至少四厘米,这样就盖住了大部分的人头,只还有些无比高而硕大的头还坚定不移的竖在那里,闷声不响的,吓人吧啦的!
沼泽,曾有人问我,什么是沼泽。在我的理解中沼泽就是一块土壤稀疏,水分充沛的地方,那里看上去并不丑陋,太阳晒上去会泛出许多光灿灿,亮晶晶的金光,人会很自然的认为那是一块平静的土地,也很信任的踏上脚去,然而当你两脚置入其中时,你会慢慢的发现失控感袭来,像是要吞噬你的双足,进而吞噬你的双腿,一直的向上蔓延。你会拼命的挣扎,拼命的要摆脱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滩烂泥,然而,沼泽是喜欢识时务者的,你愈是轻视它,与它抗争,它愈是加快速度吞噬你!当那些泥水霸道的抚弄过你的脖颈,然后向你嘴伸张时,你会突然发现,原来它不是芬芳的泥土味道,而是死水和泥水混合成的味道,污秽不堪的东西的味道。你会开始厌恶,你的泪水可能会爬满你那绝望的脸,你所能做的也只是在没有力气再挣扎的时候,微微抬起头,让一阵风吹动额上的几绺头发,也吹痛额上眉间的那几点汗珠。然后,看着太阳光依旧的那样洒向你和你周围的沼泽。最后闭上了眼睛,忘记即将来临的死亡!
其实,那段补习的日子就是在痛苦的挣扎。如果说高三就已经掉进了沼泽,那么,那时候还在认为这片沼泽会有美丽的阳光,会有芬芳的泥土气息。当临近了高考,也正是沼泽中的泥土扶过你脖颈的时候,那时候你才意识到,以前的恐惧是多么的必要,多么的真实,你才知道在这里面挣扎的太累,太用力,所以陷的就更快,更深。你永远战胜不了他邪恶的本性!它吞噬了你的信心,勇气,甚至吞噬你的生命。补习就是让你又一次落进沼泽,然后你还是要奋力的挣扎。都说人不能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可是人却能被一片沼泽吞噬一次,两次,甚至更多次。文蕾就这样向上挣扎,要做一条敢陷进沼泽的鱼!
为的,就是大学梦,而大学梦究竟是什么?不知道!
“XX,XY”,基因是很奇妙的,生物也很奇妙。文蕾竭力的去听生物老师术语连珠的话,紧锁的眉头写下一个川字。许多的热气盘聚在头顶,焦热的天气加上焦躁的心情,“aa,AA,Aa,不会的题你们就背下来,再不会我可没办法了啊!”生物老师很负责的讲到。是啊,我们得背下来,得对自己负责!文蕾拿着一本小丹留给自己的生物练习参考,那上面大半的题得背!
大学校园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很多孩子可以看见像自己父母一样年岁的人在扫着学校的街路,掏着垃圾箱,清理着这些像自己孩子一样大的学生丢下的东西。其实很多大学生的家庭都是不富裕的,有多少父母亲是在为别人扫地,刷盘子,洗衣服,打各种各样的工来挣钱,那些用着父母为别人扫地,打工赚来的钱念大学的人,在学校里肆意的谈着“跨越时空”的爱恋,吃着豆浆和油条,玩着我的麦克风,评论着芙蓉姐姐,崇拜着贴不着边的周杰伦,rain。
大学生活是自由的,幸福的,美好的,可以有崇拜,有喜欢,有信仰。但还是有太多的人厌恶了这种生活,这种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必修课必挂,选修课选挂的生活,这种天天混日子,日日混时间的生活,这种规规矩矩的去上课,偷偷摸摸的去逃课的生活。上课、逛街、上网、读言情、武侠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久而久之毫无新鲜可言。年轻人的血气方刚哪里去了?年轻人的斗志昂扬哪里去了?
安逸的大学生活把苦苦奋斗,寒窗苦读的莘莘学子们惯坏了,在那里,给你自由,让你无无所是事,碌碌无为,让你呼朋引伴,飞觞醉月,让你做浮华的俘虏,安逸的囚徒,我们怎么能忍受?朋友们,我们的生活不该这样,充实才能真正的让我们感受到满足,获得鲜活的生命,我们的崇拜中、信仰中、寄托中、情感中、志向中,是要有振奋的精神,沸腾的血液结伴的。我们十几年大口咀嚼的书本,要求来的是怎样的一种生活?不是安逸的平淡的醉卧红尘。
在这个世界上,哪怕只是某一个小小的,小小小小的角落里有你的影子,不求得你的敲击能给世界一个回响,但只要你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属于你自己的那一份精彩,那一片湛蓝的天空,那我们就真的可以挥一挥衣袖,作别西天的云彩了。
参加过现代高考的并且没有投机过的人,就很可能刻骨铭心,铭心刻骨的感受过高考的折磨,忘不掉那千百个日日夜夜,忘不掉冬天里窗上的冰花,夏天里门前的露水,还有写出茧子的小手指,一支一支被抽空了的笔芯,还有一张一张被糟蹋过的雪白的草纸。那时听到郑智化的歌“那一片片被文明糟蹋过的海洋和天地”,我们则是被高考糟蹋过的弱小的生命。也许我们是从那种疼痛中走过来,或者是艰难的爬过来的,也许我们经历之后真的变幻成了一名勇士,可以勇敢的去搏击海浪,做鹰就能鹰击长空,做鱼就能鱼翔浅底,但这种蜕变的确来得声嘶力竭。
我喜欢茧,因为我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小小的茧蛹,获得了阳光,拥有了宁静中的生长,早晚有一天,它就会当着阳光的面,面对一切的春暖花开破茧而出,我总是怀着破茧而出的喜悦去生活,所以阳光总是喜欢洒进我的心里!
文蕾,许许多多和文蕾一样的孩子们也都是一只只小小的茧蛹,破茧而出也是要挣扎的,而且先要“作茧自缚”,可那血淋淋的包裹,真的能扛得住吗?
一只夏日里的苍蝇落在了文蕾的生物书上,那上面有一只不知道怎么杂交变成了又不知道几倍体的果蝇,小苍蝇的头冲着太阳高高昂起,轻轻震动着两只透明的断翅,抖抖它的小身体,然后伸出两只最前面的小脚,紧张的揉搓着,又抬起第二对儿小脚,四只小脚揉搓在一起,它总能高度的警觉,文蕾从嘴里吹出一点风,小苍蝇迅速的飞了起来,转了一圈又落回了原来的位置,爬了几步,又是冲着阳光,揉搓着小脚。真是可恶的苍蝇,难道你也喜欢阳光?文蕾挥了挥手,将它赶走。由于椅子本来就高,又垫了四块砖头,所以文蕾的两只脚是悬空的,踩不着地儿,只能无聊的在那里晃荡。
又是那个人,总有问题问老师,真讨厌!文蕾想着,是不是真的只有问问题才能学习好?那我也来问一个吧!
“老师,白血病怎么治?”
“骨髓移植,或者用小孩儿的脐带血”
“哦”
老师答的好多,简单明了,一针见血。文蕾呀文蕾,你问什么不好,问问基因重组,染色体变异哪个不行啊,偏问什么白血病,问那些和教材无关的东西,不是你这个时候该问的!
其实,文蕾也不是随便问的,虽然程晓走后,她很心灰意冷,对朋友表现的冷冷淡淡,而且顶了卓然很多次,但她还是心里惦记着她们。
卓然的身体被“残害”的不成样子,她自己总觉得自己有白血病的倾向,医生也总是说她的白细胞要比正常人多很多。二中的时候,梦雨和小丹陪着病魔控制下的卓然去看病,那些个不堪回首的日子里,卓然几乎要一天一个点滴,看病就像吃饭一样平常,她们三个跑到街里一个能针灸的地方。听卓然讲,那还是易清老师给她介绍的地方呢,路上,小丹左边,梦雨右边换扶着卓然,看着她半睁半闭的眼睛,苍白的脸。她害怕自己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她累了身体也累了心,总是在说,“这样儿,死不死,活不活的,要不就死了算了!”后来针灸大夫用一根针从她的左腮下的什么穴位穿进,从右腮下的同种穴位穿出。
一直到后来很长的时间里,一遇到阴雨天气,卓然脸上针灸过的那两个小眼儿就会发起痒来,也一直到高考过后,卓然的身体渐渐恢复正常了,她的那句“死不死,活不活的,要不就死了算了”才在小丹和梦雨的心里抹下去。那种时候的那个卓然,还有那句话就像那根针一样穿进易清老师和这几个朋友的心里,扎得每个人都想要流泪。所以生物课文蕾绝不是凭白的问上这么一句的。
也许换了一个好学生,一个生物上有所造诣的,就能有资格去和老师讨教了吧。好学生问了这种问题,老师就会给她讲白血病的由来,白细胞和红细胞要多少比例才算正常,甚至讲到脐带血,骨髓移植要花多少钱等等等等。“无所谓,今后我文蕾不会再问你一道题!生物照样得高分,你等着!”文蕾暗暗想着。
认为自己学习不好,就认为了很多应该或不应该的。
高三或补习时的学生怕上课铃就像伊拉克的人民怕上空出现战斗机的声音一样,上课铃声响起,平静的生活就会被激起波浪。下课的铃声悠长,但主要它一响,这么多渴望睡眠的羔羊就会马上扶上桌子,鼾然大睡。人说睡眠是必不可少的。小睡是别有一番情趣的,的确,又何止是一番情趣。在那些紧张中能在下课铃响起时趴桌子睡觉真是件天大的幸事。英语老师讲:“你们睡觉的时候,叫你们起来吃饺子都不会起来的。”相比之下,饺子又算得了什么呢?睡死过去的心都是有的。只要铃响就趴在桌子上当场睡着。
我的一个朋友说她有个很能干,很有魄力的女老板,公司管理的很好,员工也都很听话。女老板早起,晚睡,日夜辛苦工作,敬业精神极佳。在后台中午休息,女老板只说一句,“你们休息吧,我睡了,谁都别叫我”,然后她三秒钟就睡着了,女员工刚想再说些什么,回过头去时,女老板已经鼾声渐起了。当时朋友给我讲完我就信了,没有什么不信的。一个热爱工作的人,或者说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他会因为热爱而忙碌,而忘我。所以就能欢畅淋漓的享受这种独特的“一倒就着”。但现在太多人热爱生活的同时又太要求完美,太苛求生活,所以压力之下,连睡都会睡不着。
我在大学中安闲并快乐着,竟一直都再没有享受过这种这种美妙的小睡!、
文蕾他们的教室很大,但是人更多,走过道儿的时候,一不注意,就能撞到桌子角儿,或者撞到睡熟的胳膊耷拉在桌子外边的人的肢体。XXX撞了文蕾抚在桌子上睡觉的臂肘,惊醒之余,愤怒火辣的脸胀裂出欲爆的血管,怒目而视时,XXX忙弯腰喋喋不休的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文蕾合上眼皮,重新趴到桌子上,嘴里嘟嘟囔囔的……其实每个复习的孩子都特别理解睡觉人的情绪,撞了人的一定会倍感内疚,因为如果不是自己要去厕所的话,也必然睡在其中,如果谁这么不开眼扰了自己的觉的话,也是同样想要大动肝火的!要知道,这觉是何等的来之不易,又何等的享受其中而不愿自拔。
很久没有提到小璇了,她是和文蕾他们一起复习的,也在补一,和豆子一桌。后来,小璇在几日的补习生活里倍感呼吸艰难,终于不堪忍受后去了一所大学。她这一次头也不回。收拾行李时大家都不知道是怎样一种心情,丝丝拉拉的牵扯着很多乱七八糟的感觉,这和送程晓不一样,程晓是去另一个地方,另一个补习班,也要继续受着煎熬的。
文蕾想象着,梦雨、小璇、小东,他们在大学里将会如何的轻松,不用再受高考的酷刑,甚至觉得,这是自己的一种耻辱。
晚上,文蕾吃过饭,回寝室取物理资料,从宿舍大楼外,看见三楼角落里的302室亮着灯,一定是有人。于是一路小跑,一进门,小莫和慧慧倒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小书,当然,是言情小说。找完了资料,文蕾走到慧慧跟前,“看小说呢!你们可真好,还能有时间看课外书!我走了奥”
“再见,文姐”
她们是令人羡慕的,不仅是她们可以闲下来看看小说,更因为这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还离他们很远。她们不知道这个世界当你大了的时候就都变了,你会发现,原来天空并没有那么蓝,水并没有那么清澈。人与人的交流并没有那么简单,曾经的海枯石烂,推心置腹,形影不离,明天就可能变成陌生,陌生中是隔膜,是无法捅破的纸,是无法缝合的伤口,是难以复原的灵魂和心灵。真的是有太多的无奈和残酷,太多的没的选择,永远有你想不通的人和事,你百般努力工作上付出的,或是在工作上兢兢业业,或是在感情上掏心挖肺的,你会百思不得其解的遭受失败的“怜爱”,遭受感情的伤害,你不会明白那痛并快乐着是怎样的一种矛盾,又是怎样的一种契合。这个世界就只剩两个字——矛盾!就像我们的左右手,长得完全相反,去能很巧妙的吻合在一起。文蕾又何尝不是天真过,矛盾过呢!
一个赶着驴车的老汉从一辆豪华的轿车旁赶过,驴车划到轿车的车门上,司机停车走下来,驴车的老汉跳下驴车,之后当场下跪!这是什么?能屈能伸?还是懦弱?面对现实,文蕾不得不承认,她也不是曾经的那个自己了,怕不能成为适者,怕被淘汰,恐怕自己也要变得像那个老汉一样没有了骨气!
我们还是回到文蕾的生活,去感受她的境遇吧。文蕾伸了伸中指和食指,微伸微屈,然后又微伸,慢慢抬起眼皮,很多电视剧上要死去的侠女侠士们在垂死时忽然服用了什么大力活魂丹之后都会这样慢慢的活过来。文蕾就有这种刚刚活过来的感觉。只是丝毫感觉不到活着的兴奋和庆幸。
这只是下课,却仍要倔强的将自己强行唤醒。是啊。时间是微妙的,有的时候千钧一发,一秒钟就能救活很多人,又能成就多少高考生重榜。想到父亲那重重的因疲劳而留下的黑色眼圈,心里的柔软像一条虫慢爬在整个大脑神经中枢,挥之不去,遮盖住的是一种变异的痛。
争吃、争穿,都不如给老父亲争口气,想到这儿,文蕾欲睡难耐的身体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旁边的同学以为她做了噩梦被吓起来的,诧异的目光中还带了几分似笑非笑。老兄啊!想笑就笑吧,何苦把一口风憋在两腮里,弄得自己人不人,蛙不蛙的。手里握起尚方宝笔,驰骋在无边无垠的草纸海洋上,题海中的千军万马,尽管过来吧。总是这样,一阵燃起激情是因为岸边那么多苦苦等待和期盼,一阵甘心情愿沮丧,颓唐,因为无聊的东西始终还是无聊的。
夜里的风开始变得清凉,吹在月亮里的云上,也一定能吹在行人的脸上,温柔的让你想眯起眼睛,只沉腻在夜晚,月光,微风的抚慰里。然后就这样开始飘浮,飘浮……“啪”的一记耳光甩上脸来,自己怎么又溜号了。文蕾拿起一支废油笔芯,不留情的照着自己的左前臂划了一下,痛是要痛的,但真恨自己不争气,这种时候了还溜号,于是又狠狠地划了两次。这样算是惩罚了自己。继续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一行又一行的英语拼音,真看不懂,这短短的一篇英语阅读已经搞了很久,还是参悟不透。文蕾苦恼的搔了搔前额上粘在一起的几绺头发,忽然感到一丝丝疼痛在左前臂上开始张牙舞爪的,瞥了一眼,果不出所料,火红的三道长印子嚣张的晾在那里,文蕾突然有点想哭,令人讨厌的眼泪招摇着要冲出眼圈,文蕾眨了几下眼,让那点小水分子粘到了睫毛上,稳稳当当的不至于掉下来。
这是怎么了?高考落榜都没有掉下眼泪来,是心疼自己那块白白的肉?还是做不出英语题憋了吧屈的不是滋味?古语有云“身体乃父母所赐啊,不能轻易伤害自己的身体,那是对父母的不孝啊”。可这些阻止不了文蕾的自残,最初的自残还要从初中时讲起,那时候学校分快慢班,尽管被划分到快班,可相比之下已不是当日的尖子生了。况且自己像一块土地被圈去哪里就得驯良的生存到哪里。当成绩一再的提不上去,一气之下,用圆规,洋钉在左手腕处划了两条1.5厘米左右的血口子。眼睁睁的看着皮肤裂开,微笑着露出红色,分开里面雪白的肉,又漫出一丝丝的胞液。那是一种变异的示威。最后他还是要孤独的像一只猫一样躲进角落里,舔净自己的伤口。鲁迅先生说:“真正的勇士遇到困苦时会躲进草丛中默默地舔净自己的伤口。”文蕾也该是个勇士吧。
其实,人所不能承受的并不是吃多少苦,受多少累,而是一次次,一回回让你濒于崩溃的精神压力。我可以一次不成功,大不了重头再来,我也可以两次不成功,可以告诉自己失败是成功之母,三次我也能承受,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四次,五次,若真是次数多了,真不知道要用什么来说服自己继续走下去,继续品尝失败的痛楚。
没有经历过中国现代高考的人,谁又能切身的体会到这些孩子们的痛楚!谁又能知道他们的肌肤是怎样的斩开血口,心灵是怎么一次次陷入崩溃的边缘。面对父亲那双黑色的眼睛,那心痛又远大于血口的痛!所有的应试教育宣传者们,所有对着努力奋斗而未能完成梦想的孩子们大喊优胜劣汰口号的人们,所有拿着大叠大叠的钞票摔在空气中咣咣作响的人们,你们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可怜的朋友们,当你心灰意冷的时候,当你觉得不公平的时候,当你感到呼吸困难,步履维艰的时候,抬头望天的时候,别想它是灰色的,别想你头顶的天是阴的,那么大的太阳,总会有个晴天,也总会有那么一缕暖暖的阳光将会照在你的身上,去亲吻你的额头和睫毛!
就这样,继续前行,为了大学,为了那双黑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