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单位,上了几天班,明天就该去贵州了,杜青羽跑到我住处来帮我收拾东西,她的行李什么的已经收拾妥当,我这人有那么个习惯,事情不抵近脚跟前,我是不会去着急的,杜青羽一边帮我收拾一边絮絮叨叨地念叨我,说我如何如何地懒散。
其实她说得对,我这人现在学会懒散了,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喜欢吃点小零食了,我特别喜欢吃盐水煮花生,哪怕垃圾桶就放脚跟前,我也会把花生壳扔得地上到处都是,也不去收拾,这段时间,我的房间能够保持干净,多亏了杜青羽。
杜青羽麻溜地帮我整理衣服,把该带的全部带上,洗脸的,牙刷、毛巾、甚至她知道我喜欢抽娇子牌的香烟,还特地给我买了两条,也一起塞进包里,她说贵州那边也不知道买不买得到,先带着再说。她还去药店给我买了很多治疗常见感冒的感冒药,防蚊虫的防蚊水还有皮炎平的,说在山里,湿气比较大,说不定会出现皮炎湿疹什么的,她的心思真的很细腻。
晚餐照常去杜青羽家蹭饭,是杜妈妈叫的我们,饭桌上,杜妈妈和杜爸爸一直叮嘱我们,到那边后要相互照顾,一定要注意身体,别太累着,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不要强撑着,听着杜妈妈和杜爸爸这么念叨我们,我突然很感动,又让我想起了我的爸妈,在我出门的前一晚,他们也是给做了很多好吃的,都是我喜欢吃的,然后也跟我叨念这些话语。
第二天,馆里给我们搞了一个小型的欢送仪式,就文化馆的那几个人,博物馆的那群家伙才不会闲的没事干来给我俩送行,孔庆东说了很多赞美我们的话,也叫我们在那边要注意安全,常联系,董四光打趣地跟我说可别在那边相上了一个山姑,就舍不得回来了,大家哄堂大笑,唯一没有说话的是孔孟,他心情不好。我们来到市委大院,市里所有的志愿支教老师都在这里集中,然后由市里统一安排一辆中巴车把我们拉到火车站,到同仁集合。
在铜仁地区教育局,召开了一次支教老师的会议,这些老师们来自全国各地,有四川的、重庆的、还有北京、安徽等地的,当然,里面也包括了好几位刚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海归,我在这群老师当中,意外地发现了凤儿。
凤儿见到我也很吃惊,显然,她也没想到我居然也报名参加了这个支教行动,我想和她打招呼,她却和另外几个女孩子走开了,估计是她大学的同学,因为她们挺熟络的,我呆呆地看着那边,杜青羽走过来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遇到个熟人。”我说到。
当然,会议还是那么老一套,说的都是对我们感谢的话,感谢我们能来志愿贵州的大山的教育事业云云,从书记到教育局的局长,长长的发言,我们在下面听得瞌睡连篇,最后,我们将被分配各自支教的地区,然后在统一的安排下,现在宾馆住一晚,第二天由政府安排,把我们送到目的地。
很多时候,老天爷喜欢开玩笑,总是喜欢把那么多的巧合安排在一起,因为我在名单中看到,凤儿和我还有杜青羽都被安排在了同一个县,当然,不是在县里,县里的孩子们还是有能力上学的,在下面的村里,我和杜青羽在一个叫做前山村的村子,凤儿和另外两名老师被安排在一个叫后山村的地方,后来向工作人员一打听才知道,这两个村相邻。
但是,听工作人员说,虽然两个村子相邻,但从前山村走到后山村,最起码,也得走大半天,要翻过一座小山,所谓的前山后山,就是隔了那一座小山。
去目的地无疑是兴奋的,从市区出发,坐着市教育局给我们安排的越野车,到县里的路还是挺好走的,平坦的大路,车子速度行进起来还是很顺畅,来到县城,我都感觉到不可思议,虽然叫做县城,但规模比我们老家一些比较繁华的镇子大不了多少,不像重庆CD的县城那样,有高耸的楼房,道路也已经比较老话,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开始出现了坑洼,带队的人说,条件是比较艰苦,辛苦我们了。
县教育局的人已经在楼下等我们,吃过午饭,做了简单的休整,一点钟,我们就得出发了,我和凤儿在路上也没机会说话,因为我们分成两辆车,到了县教育局,中午吃饭的那点时间,凤儿也总是和她的那两同学呆在一块,我想过去跟她说说话,但想着她对我那冷冰冰的脸,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从县教育局出发,我们就正式分道扬镳了,凤儿他们将从另外一条路前往后山村,我和杜青羽一起往前山村出发,这里和重庆那边有个区别,重庆的那些县城,就算出了城,你也能感受到城里的气息,因为城乡一体化发展得不错,这里不一样,出了县城,你就感觉到置身于农村,两边是农田,还矗立这一根根白色的电杆,远处,还能看见一些二层小楼,听县教育局带队的人说,这里经济不发达,像这些二层小楼的家庭,在农村来说,都是算比较富裕的了,他笑着说,让我们得有个心理准备。
前山村的路无疑是难走的,就算我们乘坐的是越野车,底盘高,也时不时地被刮蹭到地盘,把那司机给心疼得龇牙咧嘴的,杜青羽一句话不说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其实,不得不说,景色很美,高山、绿树,满山的青翠,还有鸟儿成群地飞翔,欢快地叫着。
我开玩笑地跟她说,别这么板着脸嘛,开心一点,我猜想,杜青羽可能后悔来这里了,说实话,我都没想到,这里的条件会如此的艰苦,司机告诉我们,还好没下雨,要是碰上下雨天,这路根本就走不了,或许,咱们都还有可能会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困一宿都说不定。借着车子摇摇晃晃,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因为像个摇篮一样,容易让人犯困,杜青羽也困了,于是,我们俩就这样互相靠着,睡了。
我们是被司机叫醒的,我睁开眼睛,前面的路车子已经过不去了,比较窄,不能再往前面走,车子前面,教育局的那位工作人员正在和四个人做着交涉,三个皮肤黝黑的人,停在旁边的,还有一辆牛车,在牛身上套了一个两轮的车板子,司机说,那是前山村的村支书和前山小学的校长,还有他们唯一的老师,来接我们了。另外一个中年汉子,是村里赶牛车的人。
我和杜青羽赶紧下车,把行李都办下来,我们的行李不多,两个人,两个大密码箱,另外就是三个背包,密码箱里面装了衣服和笔记本电脑,背包里面装的是生活用品,另外我还有个背包装的是一些画画用的东西,我和杜青羽两个人的。即便如此,都已经很沉了,村支书很热情,赶紧跑过来帮我们一起,把行李搬到牛车上面,教育局的工作人员给我们做了介绍。
村支书姓汪,叫汪东兴,四十来岁,冲我们咧嘴笑着,一口被烟熏的黄牙,黄黑相间,穿着一件的确良衬衣,白色的,看得出来,是新的,一条比较旧的西裤,把衬衣扎进西裤里,脚上穿的是一双破旧的皮凉鞋,前山村小的校长叫李成,那个老师叫刘海鸣,虽然他们都是教育工作者,但丝毫看不出他们带有教育工作者的气息,来的路上挺教育局的人讲了,他们都是村里早些年在县城里上过高中的人,有些文化,费力地把这些孩子们从小学拉扯到毕业,因为初中是要到镇子上的学校去上的,可以住校,一星期或者一个月才回去一次,但小学不行了,整个铜仁地区也没有能住校的小学,他们去镇上的小学上课太远了,光是山路就得走上三个小时,上学放学就得花去六个小时时间,所以,县委和教育局便在村里设立了这么一所村小,把全村的孩子都集中在那里去上课,说什么,也得把他们拉扯到小学毕业。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皮肤黝黑而且很粗糙,因为他们都要在田间劳作,靠着教育局给他们发的那点工资,是绝对不能养家糊口的,他们还得帮衬着家里干农活,跟我和杜青羽的皮肤比起来,就有了强烈的反差。
司机和工作人员返回了,他们得赶紧回去,因为还有两个小时,天就该全黑了,我们也得赶紧赶路,哪怕是坐上牛车,也得走上近三个小时,因为牛车的速度跟人走路的速度差不多,之所以弄辆牛车过来,是来帮我们拉东西的。
村支书、校长还有刘老师都很热情,招呼我们上车,赶车的叫田老二,我是听村支书这么叫的,田老二在前面鞭子一挥,牛车便缓缓启动,车轮发出“吱呀吱呀”的叫声,支书满脸笑容,说道:“哎呀!可苦了你们这些城里的娃!来到我们这穷乡僻壤的,还来支援我们的教育事业,我们真是万分地感谢啊!”
我也不知道村支书这些词是从哪里整来的,我笑着说:“您用不着客气。”杜青羽现在倒是很有精神了,扭头到处看,对牛车也很好奇,一会看看车板子,一会又往前看看那头老黄牛,我笑着跟她说:“你要是喜欢,等以后回去的时候,你把这车班子一起带回去好了。”引得大家一阵笑,杜青羽小一阵红一阵白地瞪我一眼,然后在我腰间掐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