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惹得你难受,我更愿意一个人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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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他的书房外时,已过一更,房内灯火依旧通明。
站在门外,想起蒹葭说的话,我拿着糕点的手却没由来的轻颤,推门的动作惹得他抬起了头,手中的动作也停在了那刻。
他并不如他所说在批阅着奏折。
见我进来,他满是惊讶,少时的出神后连忙退了肩上的披风快步来到我面前便披在了我肩上。
“怎么还没睡?”
我没答他,只是绕过他走向他方才坐着的桌前走去。
那是一只风筝,很大很大的紫苏花风筝,这只风筝好逼真,让我几乎错以为那真是他在哪儿摘下的。
他,又在为我准备玩物了,如我所想这一次他又忘了我俩方才的不愉快。
“本是想明日送你给你做惊喜的。”
他的话语中有些许的失落,想来对我的不道而来有些许的不满,我放下手中的糕点,俯身本要去拿风筝却被他一把拉住。
“颜料还未干,小心沾染在手上。”
我强忍住眼角的酸涩,久久的看着那只风筝。
蒹葭说得对,纵是他在骗我,他也诚心的骗了我这么久,可越是这样肯定了他对我的真,我越是害怕他对我的真。
“你为何还做这玩意儿,你忘了我与南珣在清冉宫的一切了?”
我酝酿的愤怒却被他的笑意打败。
“记得。”
他绕过桌子继续如方才那样坐好,看着我放在风筝旁的糕点。
“这是你替我准备的吗?”
他笑着拿过一只绿豆糕便往嘴里送。
“我自问在逸香楼的这些年我已能看透所有人的想法,可南玓,我看不透你。”
他抬头看我,笑逐颜开。
“比如呢?”
“比如今日,你不生气吗?”
“恩,生气。”
说罢,又捡了一只往嘴里送,似是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看着他这模样,我似乎觉得是我自己太过于重视今天的事了。
他提起画笔继续沾了些许颜料就要继续画上风筝,“比起惹得你难受,我更愿意一个人承受。”
良久,他补充说,“我说过的,我会等你,等你接受我,所以在此之前的一切我都不在乎。”
他不再抬头,仔细的画着手中的风筝。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南玓真正不开心时,原来是选择沉默。
我走向他的桌案前,随手拿起一张奏折,那些奏折并未批阅。
“这些奏折你还未批阅?”
“恩,”他依旧不抬头,细心地画填着,“先把风筝画完再阅也不迟。”
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抬起头看着我,“这么晚了,你去歇着吧。”
“你若不睡,我便陪你。”
他的神色微怔,后又叹笑,“可这风筝一时半会儿还画不完,你...”
“你若不睡,我便陪你。”
我又再说了一次方才的话肯定了我的意思,这一次他低头看了看画到大半的风筝,摇摇头,“罢了,明儿回来再做也不迟。”
看着他就要起身,我也放下奏折,“南玓,你无需每日都替我准备这些。”
他眉色稍黯,“你还是不喜欢?”
“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这么辛苦,换来的还是我每日的不理解。”
他含笑向我走来拉过我的手,我并未挣开。
“可你现在已经在理解我了。”
看着他脸上的认真,我的心竟有一刻停止了跳动。
“我们回去休息吧。”
他将我的披肩又轻轻地整理,挽着我的手就要往骄阳殿走去。
我却一把拉住他的手,“你明日也不要做风筝了,先把奏折批了。”
他不解的看我。
“你不是说现今国情不稳吗?风筝就留着待你闲些了再做。”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转身拉着我就往骄阳殿走去,回去的路上,我望着他的侧脸突然有些觉得自己不过是在做着一场梦,梦中这个说爱我的男人,我的夫君对我这样好。
世事无常,七年前割腕那一刻,我怎会料到七年后我可以嫁给一个真心待我的男人,为了我他不惜拿他唾手可得的江山来换。
“南玓,以后我陪你批阅奏折吧。”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我,似是不解,“为何?”
“你总是夜里熬夜看奏折,很伤身子。”
他握着我的手稍稍握紧,可话音里已有些许难掩的笑意,“批奏折是很无趣的事。”
“你批阅你的,我看你收藏的书,奏折无趣不无趣与我何干?”
“可若是我没墨了怎么办?”
“找蒹葭。”
“想找素素呢?”
“没空。”
一直走到骄阳殿,我俩还这样一问一答的说着,难得的这趟路我俩并未吵架。
门外守着的丫鬟和蒹葭见我俩回来,作了揖就要随我俩进屋,却被南玓叫住。
他心情大好特赐了她们去歇息,看着眼前的他,我不禁发现其实南玓是个这样容易满足的人。
紫苏对他笑一笑,他的心情都能大好,就像幼时的紫苏,一个拨浪鼓都能让她开心的跳起来。
他,其实与幼时的紫苏很像。
那时的紫苏被爹娘抛弃,即使再难过可还是希望爹娘再出现将她接回家,即使被抛弃过,如果爹娘愿意接她回家她也会笑着忘记。
可紫苏没能等到爹娘,那么南玓呢,又能不能等到我的心意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南珣是我不能负,也不愿去负的人。
而南玓,是我负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