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不会因为被骗了太多,而不敢去相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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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太子府,我本以为南玓会与我大吵一架,可他没有,他那只握着我的手,从离开清冉宫就再未放开,一直到太子府也并未放开,那手明明那么冰凉,可却一度冒出了汗渍。
其实我是希望他会与我吵一架的,好好的吵一架,至少这样我的心里会好受些。
回到骄阳殿,随侍的宫女便进来为我俩梳洗,直到这时他才放开了那只握着我的手。
“今日一天你想来是累坏了,宫中就是这样繁文缛节太多,你早些歇息,我去书房整理奏折。”
他说这句话时,并未看向我,他夜里会去整理奏折这件事从我那日突然闯入他书房便已是我俩都知晓的事,可这却是第一次他主动说与我听。
这句话的意义再明了不过了。
他连衣裳都懒得换就要往门外走去,可我却一把拉住他的手,低头看去拉住他衣袖的手,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拉住他。
“你今日也累了,奏折...明日再阅吧。”
他转身看我,笑容不深,我知他笑得不易,今日,他是真的生气了。
“明日还有明日的奏折,如今国情不稳,事务繁多,若是这样堆叠不管,不知又有多少朝臣会借势闹出什么端倪,”他伸手去拿下我拽着他衣袖的手,“在将这江山教给六哥之前,我要保证这江山是我可以控制的范围,否则我怕会出现连我也预料不了的事,让我违了你的约。”
听着他的话,我放眼看着他做着这个动作。
我自然知道他的话为何意,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是啊,倘若今日那人是我,我又怎还能如他那样对着我笑,若是他真如他口中那般喜欢着我。
明明已经嫁作他的妻,今日我却当着他的面那样看着别的男人,看着我一直深爱着的男人。
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是那样的坚决,似乎若是他再多待一刻他又会如从前那样原谅了我。
他,从前是太放任我了,放任得我从来没有顾忌过他的感受,直到今日这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娘娘...蒹葭为您摘了发饰吧。”
我这才隐隐觉得头被这厚实的发饰压得生疼。再望了望门口,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便由着她扶着我走向梳妆台。
透过镜子,那张倾城的面容下掩饰不了我此刻疲惫的神色,我...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虽然我知道当他再回来时他又会一如从前那样嬉皮笑脸尽他所能逗我笑.
低头看向台上,那只拨浪鼓赫赫映入我的眼,那是我俩新婚头日他送与我的。
“咚咚咚...”
我拿在手中轻轻地摇晃,想起了那日他说的话。
“你从前得不到的,我一一替你补回来。”
那一日他看着我的眼神,是那样的认真,似是真如他所说我从前得不到的,他便真能一样一样替我补回来,包括我只除了南珣便再不敢相信别人的心。
不管我从前如何拒绝他的好,拒绝他为我准备的玩物,他都会再为我重新准备新的玩物,我骂他幼稚,他却说他便是要将我拿小孩子来疼。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那样的认真,他的每一个眼神即使不能让我刻骨,可已足够让我铭记于心。
铭记南玓对我的好。
原来南玓的好,我从来都不是看不到,只是不愿去看到。
“娘娘!”
蒹葭的喊声将我的思绪拉回,透过镜子我清晰地看到了镜中人悄然落下了两行泪。
我也不去擦,只是望着镜中的自己,“蒹葭,你曾被人骗过吗?”
她听闻低头思忖,良久含笑点头。
“幼时家里穷,爹娘将我送进宫,他们告诉我在这里可以吃很多好吃的,穿好看的衣裳,玩好耍的玩具,我便欣喜地进了宫。”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我转身去看她,这个蒹葭一直很得南玓的心,一月的相处,我也知道她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却不想,她也是和我一样。
我拉过她的手,抬眼去看她,我脸上的清泪已被晚风吹干。
“你会不会因为被骗了太多,而不敢去相信人?”
她听后宣了其他人退下,在我身前蹲下握住我的手,“这便是娘娘一直不肯接受太子心意的原因吗?”
她问得直白,想来她的胆子也是平日里南玓惯出来的,我不气,也不去回答她。
“蒹葭自进宫便是跟着太子殿下,因为我俩年纪相仿他许多心底话也愿意说与我听,娘娘,不管太子殿下做过什么,也不想你从前经历的一切,他对你的心意绝是没有掺假半分的。”
我惊讶的看着她,“你...知道我的事?”
她点头,“兰儿...是我亲妹妹。”
我不可置信的看她,原来,兰儿与太子的联系竟是蒹葭,难怪兰儿既在为南珣办事,又愿意为南玓效命。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兰儿...”
我想起了逸香楼的那一日,兰儿并未逃过那场浩劫,她的眼中有闪过一丝难过,却被她的笑意掩住。
“兰儿知道那一日要发生的一切,太子殿下本是要护她,是她自己的决定。”
我拉她起来,不解为何兰儿要放弃活下来的机会。
“她说,从前在逸香楼的日子娘娘与她倒也算是朝夕相对,娘娘对她的好她也时刻铭记于心,只是她说娘娘这一生都活在欺骗中,倘若有一日娘娘知道了她一直都在背着你与太子殿下联系,你定不会原谅她了,所以,她希望在娘娘恨她之前便了结了一切。”
蒹葭替我擦掉眼泪,“兰儿说若是有一日我与你提起她,希望娘娘能原谅她。”
我转身看向身前的铜镜,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兰儿的场景。
那时我九岁,兰儿七岁。
她被卖到逸香楼那一日,老鸨本是要她与我一起练舞,她像极了当初的我,倔强又傻得要命,一个简单不过的动作非是练了一个下午也练不好。
她成了我丫鬟是我十五岁那一日,我在逸香楼一朝成名,她跪求我叫老鸨安排她服侍我,原因不过是十三岁那年我割腕的事轰动了整个逸香楼,包括那时的她。
她说,我跳舞是为了某个人,所以我可以跳得好过逸香楼里所有的人,可她没有这个执念,所以她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我那样。
在逸香楼若是不想接客,唯有一技之长亦或是做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丫鬟。
她,无非是想得一个安生。
一切的一切看似这么合理,她来到我身边就像是天意,却原来都是南玓的安排。
蒹葭说,兰儿从来都是南玓的人,她随着南珣的吩咐办事不过是南玓的意思。
听蒹葭这样说让我更加迷惑,南玓在我九岁之前便已经知道我了吗?
还是,更早之前他便知道了我。
“可南玓又是何时知道的我?”
“若是太子殿下不愿说的事,只怕蒹葭也不便说,相信时候到了,太子殿下定会一一说与你听的。”她顿了顿,“只是娘娘,蒹葭告诉你这些只想你知道,太子殿下对你的心意从许早前便已种下,纵是他要骗你,他也诚心的骗了你这些年。”
纵是他要骗我,他也诚心的骗了我这些年?
听完她的话,我看着手中的拨浪鼓沉思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