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莉斯躺在离炼金台不远处的床上——在事实证明了克瑞·维沙克圣骑士的治疗毫无效果而且只会起反作用后,向我妥协是最好的办法。其实她的病情并不复杂。主要是杂乱无章的魔法乱流在体内横冲直撞导致其自身的恢复能力丧失。只要能合理地引导、吸收出来再辅以调理,应该不难治好。一律用圣光压制暗影魔法不但不能达到效果,而且魔法就像弹簧一样,外力消失后会立即恢复原状。
喂下菲莉斯喝掉刚调配好的药剂,看着她脸色渐渐转向红润,我便想踱步走走。这几天光是研究配方就让我原本虚弱的身体不堪重负了。
炼金室位于夜色的东面边缘,出门就能看到凋零的南瓜田。地里三三两两地搭着皇家卫队士兵侍从的帐篷——正式的队员几乎都征用了镇上的房子。那些侍从大多用畏惧的眼神看着我,大概我火烧战袍的事迹早就传到了他们耳朵里罢。”为什么打仗要把家里的厨子、佣人也带上场,还真是一群少爷兵。”看着一个侍从端着香喷喷的肉汤从我面前朝镇上走去,我心里如是这般想。
但不过一瞬,我又把心思回转到菲莉斯的病情上来:她体内的魔法乱流说明曾被多个施法者攻击过,这些施法者很可能就是”他们”。之所以被我的狗发现行踪,估计是受伤后身体太过羸弱,已经不能潜行得过于隐蔽了。她是个盗贼,不知道和军情七处有什么关系。虽然盗贼不像德鲁伊那样全部都属于一个组织,军情七处所掌控的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我实在不能相信对我所做的事如此感兴趣的他们会不派人到夜色进行调查。
我走到血鸦旅馆前的邮箱,给斯潘发了封信,告诉他目前一切安好,要他去看看暴风城的风景——目前看还是暂时不要让他牵扯进来为好。完后,我走进旅馆,里面依旧是人声鼎沸,到处是醉醺醺的士兵。我在最近的位置坐下,周围的队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赶快躲到另一桌。
我喝着酒保端来的黑葡萄酒,之前军团牧师说这酒对我受伤的身体有益,谁管她呢,我只是想喝酒而已。
“你救了我?”菲莉斯·火翼盘腿坐在床上,衣领微张,露出小半截粉白的颈脖。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身体素质确实很好,恢复得简直比恶魔还快。希望她不要想起我之前还企图杀死她的事来。
“不过我隐约记得你原来好像要杀我似地。”她面无表情,仿佛在说另外一个人的事一样。
我手一颤,正在加热的药剂撒了些许到手上。还好,隔着手套。
她走下床,走到我身边,朝我耳边轻语:”是不是把我当成血精灵了。”酒红色的头发抚弄在我脸和脖子上,痒痒的却很舒服。口中说话带出的温香气息也被我的鼻子嗅出了几分。还有她的嘲讽我不辩敌友的坏坏笑容和她绿宝石般闪耀的明眸。骚货、这些娘们都是骚货!我要把她的衣服扒干净扔到床上!
嘿,等等。那绿色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我想起在奥蕾莉亚要塞有个高等精灵曾教过我怎么快速辨别其与血精灵。关键是眼睛,如天空般淡蓝的是高等精灵,如绿宝石般闪耀的是血精灵。这些念头只在脑海里如电光火石般闪过,我便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扼住了菲莉斯的颈项——术士从不怜香惜玉,就像我的老师黑暗缚灵者加科因一样。
“我可以把你的脖子像奶酪一样腐蚀掉,你到底是谁?!”
“嗯~~~~哈,啪!”不爽已久的魅魔也终于从隐身中走出来,鞭子重重地抽击着地面。
菲莉斯·火翼的小脸被我掐得煞白,双手徒劳地在半空中挥舞挣扎。她精致的双唇开开合合,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向我说。
我松开了手,菲莉斯跌落在床沿。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暮色森林潮湿的空气,用手抚摸着被我掐过的地方,已经泛起了点点紫斑,印在她白嫩的皮肤上煞是显眼。
“人类男性真是不留情面,刚刚还想着和我上床。一下就翻脸置人家于死地。”她冷笑道,却又咳嗽起来。
我不置可否地哼了声。
“没错,我是血精灵!”
听到这句话,我眼中的杀气顿时又充盈起来。
“瓦雷拉不也是血精灵么。为什么你们就不讨厌她?”菲莉斯似笑非笑地说
“因为她是国王陛下的心腹。而且,我没说我不讨厌她。你不要随意代表他人的意见。”确实,王国里对瓦里安·乌瑞恩陛下越来越重用这个来路不明的血精灵是有很大看法的。但对术士来说根本无所谓,难道国王会娶一位术士小姐做王后么?
“我原本只是奎尔萨拉斯的一名盗贼学徒,虽然天赋禀异,但对枯燥的课程却没多大兴趣。我喜欢终年弥漫着金黄色梦幻的永歌森林,喜欢参加贵族举办的园游会,喜欢看那些帅气的男精灵为我争风吃醋。”菲莉斯似乎慢慢地说起了她的身世。
“后来,大家都知道的,天灾践踏了我们的家园,亲人们都在战斗中遇难。我孤身一人,只能附合火翼族长的建议,跟随凯尔萨斯王子……四处流浪。”说到逐日者的时候,她望了我一眼。
“别这样看着我,我没参加过风暴要塞的战斗。”
菲莉斯轻轻一笑,继续说到:”路过达拉然废墟的时候,与已成为亡灵的法师们发生了遭遇战。战斗中我与大部队失散,之后流落到了南海镇。再之后辗转流离到过很多处地方,这个过程中为了生活我的盗贼手法无师自通地愈加成熟。”
菲莉斯所说的流水账我并不感兴趣,我想知道现在她在为谁工作,目的为何。至于其他的,与我无关。但我居然很奇怪的能耐心地陪着她,让她说故事,对,也许这就是她刚编出来的故事。
“后来我来到了铁炉堡,矮人们不太喜欢精灵,但一个寄居在那的人类贵族对我发生了兴趣,于是我成了他的情妇。”
我知道贵族都有一个到数个甚至十数个情妇。那些做情妇的女子通常也不会觉得是件太难为情的事。不过能够表情如此坦然地把这件事说出来,好像自己的身份不是情妇反而是合法妻子一般的,菲莉斯绝对是个唯一。
“本来我以为此后的生活就能这么继续下去,不过发生了一些矛盾,我便只好让他们全家消失。”她说这话时那般轻描淡写的态度,简直让我以为不过杀猫杀狗一样平淡。
“你怎么逃脱的?”我很好奇一个敢于挑战贵族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别忘了我是个天赋禀异的盗贼,又流浪了这么长时间,反侦查能力比一般的猎人都要好。况且,那个贵族并未公开我们的关系,他总是在天亮前离开,知道我存在的只有他本人和他的老管家。当他们都消失后,根本不会有人查出我的踪迹。”
这个故事让我愈来愈感兴趣啦,我做出耐心倾听的模样,想知道接下来的情节。
“一个机缘巧合,我遇到了肖尔大人。或许是赏识吧,总之我加入了军情七处,做为夜色镇的情报联络员驻扎在这里。之后的,你大概也能猜到了吧。”她小小地吐了一口气,从床边站起来,说到:”完了,能让我喝口水吗?”说罢也不等我回答,径直走到炼金台前,拿起一个装水的烧杯就大口大口地灌下去。
她的解释很完美,但又太过于戏剧化。不过那枚联盟徽记的确是不可争议的证据。暂且持保留态度吧。
“简直比暗月马戏团的表演还要精彩。”我说到:”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后来的事,说说吧,最好别撒谎。”
“总部要我注意一个从暴风城方向飞来的退伍军人,说他在调查暮色的绿龙。但你在抵抗对夜色镇的骚扰中实在太高调了,让我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你。”
“哼。”我想起居然被一只鹌鹑搭救的窝囊事来。
“那个……那个东西好像是叫枭兽吧。你认识他么?什么背景?”菲莉斯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
“不清楚,路人吧,不过救了我一命。”我没把之前在花园碰到林德的事说出来。不过,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以及隶属于塞纳里奥议会之外,我确实没有更多的信息。菲莉斯既然接受了军情七处的命令,看来恐怕至迟到我收到泰拉里恩的信开始,整个事件就已经处于他们的监视之中了。可怕的盗贼们。
“你虽然故意往赤脊山的方向走了一段,不过被恐惧战马熏黑的草木还是给了我点蛛丝马迹。”她继续说:”在你走后的第二天,那支队伍又在黎明森林出现了。”
终于到揭开谜团的时候啦,我坐直了身子,上身略微向前倾斜。菲莉斯身上淡淡的体香让我不由自主地抽动了几下鼻翼,有几个月没碰女人吧,都怪那该死的亡灵巫师。不对不对,查清绿冰龙的来龙去脉,给泰拉里恩一个交代才是当下第一要务,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你和你的侍从走后,我便留在了黎明森林的盆地,在那恶臭熏天的环境中待了一整天。大概是黄昏时分,我不确定,你知道暮色从早到晚都是阴沉沉的。他们的队伍再次进入了黎明森林。”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我问。
“我不确定,不过似乎和暮光之锤有关系。”菲莉斯收起了之前似笑非笑的表情,终于有些正经起来。
“怎讲?”如果是暮光之锤的话,倒与斯潘所见相吻合。
“他们手里拿着深渊节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