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所以说啊,是当初祖母在祖父下葬的时候,才将,将绛罗庶祖母推进空墓,封了起来的……”薛亭站在店门口,别扭地叙述。
“说到底还是因为嫉妒吧?毕竟老夫人怎么看也不像那种会容忍自己丈夫宠爱小妾,而冷落自己的人,”白三珀悠闲咬着桂花糕,一脸“好好吃”的陶醉样,“不过老太爷的墓里面竟然除了绛罗和瓷瓶什么也没有……真令人费解。”
“是啊……最终还是听从您的意见,让祖母跟别人合葬了——那个人到底是谁呢?不过现在绛罗小祖母一回来,我就完全轻松了呢!”薛亭神采奕奕,双眼放着光,“现在家里比祖母在的时候还井井有条!我什么事都不用去管了呢!”
“哈……还真是个能干的女人……一个人在墓里睡了五十年,真是不简单。”
无视了白三珀敷衍的感叹,薛亭继续兴奋地叙述:“虽然突然多了个庶祖母感觉很奇怪,但绛罗祖母简直就是上天赐给薛家的礼物啊……”
“话说回来,”白三珀不怀好意笑着打断,“绛罗夫人还真是个大美人……”
“哈?”
望着一脸不解的薛亭,白三珀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我在想啊,如果我把绛罗夫人弄到手,入赘到你家,那你该怎样称呼我才好呢?”
“白,白老板!明知道这话听起来这么难听,您还是执意要说出来吗?!”
薛亭正涨红了脸吐着槽,站在一旁的缁兰突然拉了拉白三珀的衣袖。
金发血瞳的少女微笑着静静站在巷口。
“哎?绛罗祖母?”
少女已经换下了那一袭雪白的纱衣,镶银边的杏黄色秋衫与她同样相称。她的一头长发梳成了金色的坠马髻,玉簪斜飞,不施粉黛,发间别着一朵小白花,在秋日不明不晦的光线下更加美得惊人。
“嗯。我是特地来感谢白老板的,”绛罗温和微笑着,“另外薛亭,家中前几日的账目好像不是很对得上……”
“哎哎?!对不上吗?!”像是惟恐自己的管理有什么差池,薛亭慌忙道着别,跑过了拐角。
这个支开的举动太过于明显,白三珀依旧从容微笑着问候:“绛罗夫人近日可好?”
“嗯,再见到阳光的感觉十分好。我一直想来感谢,真是多亏了您。”绛罗温雅笑着道谢,血红眸子在日光下静静折射着没有焦点的光芒。
白三珀嘴角噙着意义不明的淡笑,忽然开口问道:“那是什么花?”
绛罗微微一愕,没有焦点的微笑缓缓隐去。她放低了目光,轻声答:“那是我们族类的象征,它叫曼珠沙华——传说中嗜血盛开的妖艳花朵,通向幽冥之狱的彼岸花。”
“曼珠沙华——还真是适合它的美丽名字啊,”白三珀忽地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事实上你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受害者吧?”
绛罗一副不解的样子微微侧过头。
白三珀坦然一笑,若无其事继续叙述他的推论:“或许已逝的老夫人才与这称呼相称?还有,那个人一直不肯透露的‘委托人’……”
“哦?”
“是你吧,”白三珀毫不客气指出,“是你利用陪葬的瓶子,通过梦或者是别的什么手段威胁他,向他透露出我的消息,逼他来找我,从而才能放你出去——没错吧?毕竟在梦里遇见逃跑的美人无论如何,都不足以令他如此害怕啊,绛罗夫人。”
绛罗无声地笑了,原本涣散的漂亮眸子逐渐凝聚,形成了非比寻常的猩红神采。她开口,语声依旧清婉动听:“啊,没错。你果然是个能干的孩子呢。”
像是对这称呼很不习惯,白三珀“哈”的一声,继续推论:“所以五十年前你也是故意让老夫人把你关进去的吧?你很清楚老夫人的个性,想要安全地退下太容易了。而且就算自己也能出来,时机已经成熟,你还是聪明地选择了这样‘堂堂正正’地‘回来’的方式呢。”
“我告诉过你,我不爱他,”绛罗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不屑,“他不过是救了我而已,我才没有义务继续看那个傻女人的脸色过日子,一个人独自安静地睡个几十年也不讨厌。”
——傻,傻女人?!为什么气场突然就完全变化了?!
“还,还真是……这么说,老太爷的遗体,的确是被老夫人葬在……?”
绛罗忽地笑起来,嘴角的嘲讽竟不觉带了丝凄寂:“没错啊,那种令人完全无法理解的女人,当然不会容忍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合葬……我呀,还真是无法理解呢。”
“不过,最后老夫人终于得以与自己的丈夫合葬,也不算是个坏结局啊,”白三珀感叹着,认真看向绛罗,“你说过你想得到幸福吧?总是这样以旁观者的视角,是不行的哦。”
“轮不到你来教导我吧?”绛罗笑起来,一双绯红的眸子不动声色向上瞅着,“还在里面歇着的时候啊,我可就一点也不疑惑你这种赢了就跑去躲起来的做法了。再这样下去,很快就要走上通往忘川彼岸的曼珠沙华之路了哟。”
一旁的缁兰忍不住想要反驳,白三珀却不以为意地制止了他,苦笑着抬手扶额:“哎呀呀……果然是个不得了的美人呢,我输了就是。”
绛罗脸上带着俏皮的明媚笑容,有些爱怜地抬手捏了捏缁兰的脸颊:“这孩子还真可爱啊,你真是捡到宝了……对了,给你个忠告哦。”
望着绛罗完美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笑颜,缁兰也不禁微微一愕。她抬头望着白三珀,认真地吐出“忠告”——
“就算只是小小的山楂糖,缺了它的点心店,也只能沦为‘残缺’存在下去……你能做的,的确就只剩下完美这一秒了呢。”
白三珀的颊上少见地显现出了惊讶的神色。绛罗微笑着后退两步,略微欠了欠身:“无论如何,谢谢你。”
金发美人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巷口,缁兰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抬头看向白三珀,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白三珀意义不明的微笑在暧昧的光线下,闪烁着近乎古怪的光芒。
——的确啊,当走上忘川之下,开满了血红妖冶地狱之花的道路时,会怀揣着怎样的心情?
------------胭脂墓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