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稠密的雨帘,让时光回溯到未下雨的时候。
掀开那朦胧的雨纱,我们又再现雨前的情景。天空依然是那般压抑,时而狂风卷云,时而悄然无声。被黑暗锈蚀的天空,如幽灵般伸手索要它曾失去的光泽。天空是乌鸦的巢,再也容纳不下其他的生命体。
一种死亡的气氛笼罩整个洛杉矶的天空。
离下雨还有十分钟......
在离爱尔尼斯医院五百米外的一家酒店——圣迪戈酒店。
F502房间里。
屋内昏暗一片,好像阳光都羞涩地躲起来了。处在这样暗寂的环境里,人们都会像兔子般竖起耳朵,收集周围一切细微的声响。
假如你仔细聆听,你能清晰地听到落地大钟的刻针走动的声音。
“滴答滴答.....”
刻针有节奏地走着,从不吝啬走少一秒。清脆利落的钟声不失古老而悠长之感。
屋内的设施充满着哥德式风格,同时也夹杂点现代气息。两种风格相辅相成,古典与现代有机地融合起来,好像在隐糊的界限总能找到默契的契合点。室内华丽的布景让人产生一种错乱感,犹如自身迷失在宫殿里。
桌上摆放着两瓶威士忌和一篮水果。杯中酒香如雨后浓郁的香草,就好像连闻都能俘获饥渴的嘴唇。杯中的冰因在酒中浸泡太久,时不时跟杯身进行有趣的碰撞。挂在墙上的画因室内昏暗,都无法完全认清模样。不过,通过观察线条曲线跟凭空臆测,应该能推倒出画的内容。画中应该画了两位小孩,他们趴在阳台上,若有所思的样子。
床上侧躺着一个人,他打开手提屏幕。
借着手提的屏光,我们依稀能认辨出屋内有两个人。
而床上那个人看上去有那么二十五六岁了。微光落在他脸上,让我们能看清他的轮廓。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反光出一种波光粼粼的错觉。细长的眉毛下镶嵌着一双水晶般的眼睛,晶莹而富有灵动。银白色的屏光如同照射在鹅卵石上,在他脸上找不出任何杂质,洁白无痕。
“喂!休!贾斯侯出去已经很久了!那个家伙又在搞什么花样?老是撇下我们,尽让我们干这些无聊的事,自己却在外面风流快活。”躺在床上的那个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靠在窗边的家伙也按捺不住无聊,也抱怨起来:“鬼知道他又跑去哪了。可能一时半刻,他不会回来的。西蒙,要不要来跟我一起练练靶子?”
从外貌上看去,休.格里斯长得比较成熟。显然,他长着一张跟他年龄不符的脸。其实,他仅仅比西蒙大一岁。
他总喜欢叼着一根牙签,好像这能让他的头脑时刻保持清醒。那神色总是那般镇定自若,好像眼睛里住着深邃。连沉重都定格在那挺直的鼻子上,呼吸总是那么一丝不紊。
“呃,我才不干这么无聊的事。除了无聊,还是无聊!”西蒙伸个懒腰,顺手从桌上拿了个苹果,然后又舒舒服服地躺回床上。他心不在焉地在手提的触摸屏上乱点。可没点几下,他便吃起苹果来,心思完全不放在电脑上。
“电脑还是没显示么?”休问道。
“像个植物人一样,完全没动过!”
“前几天,跟踪信号显示就在这一带。如果有人再次触发了发射器,我们定能逮到他!”休自信满满地说。同时,他有意识地动了动叼在嘴上的牙签。
“那最好不过,我可不想老对着这台电脑发呆。我们在这里已经守了两天,迟早我会提前得老年痴呆。目标会不会早就离开这个地方?我又不是什么地理学家,更加不是那该死的条子【警察】。这纵横交错的线让我看了都觉得眼疼。赶快结束这次任务,仁慈的上帝!”西蒙把委屈全发泄在苹果上。他狠狠地咬了几口。那清脆咀嚼声连休都能听见。
“哎!”西蒙看了看休淡定的样子,无奈地用手搀着脑袋,趴在床上,干巴巴地看着电脑屏幕。
休一番思考后,说:“没准狐狸真的已经离开这里。不过,还是等贾斯侯回来,再做决定。”说完,休也没多理西蒙做什么了,便转头继续做自己的事。他把眼睛对准狙击枪上的瞄准镜,集中精力寻找猎物。
显然,西蒙是一个耐不住无聊的人。
“等等等!都变成木乃伊了!”他漫无目的地扫视屏幕上的图标,絮絮叨叨地自语起来。不过,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待在无聊的休旁边,西蒙完全提不起兴致来。西蒙认为休不懂得一点风趣幽默。很快,他就懒散地躺着,呆看起天花板。
“难道我要变成单细胞动物。哦,我可怜的自己。”
面对无聊的空间,西蒙觉得自己好像与世隔绝,思维也变得迟钝起来,连躺着打哈欠都觉得是一件很吃力的事。他觉得现在懒懒地躺着是最好的。
休依然在聚精会神地寻找猎物。他的呼吸平稳而低沉,一丝杂乱都没有。
这时,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嗡嗡...嗡嗡...”像老人在急促呼吸。
这声音正好反映西蒙此时急催的心。他正愁着有什么事情好干,正好来了个意外的电话。对于西蒙来说,这或许能消磨点时间。
西蒙快速地从床上跳下来,兴奋地拿起手机。其实,他心里期望着是贾斯侯打来的。他可是热情的希望电话那头传来任务结束诸如此类的话。
西蒙咳了几下干咳,弄了点威严的派头。
“咳咳,谁?”
休好像也给铃声吸引住了。他略放下瞄准工作,侧过头,用余光看了看西蒙。
不过,他很快便知道了答案。西蒙摆出一副冷漠的表情,语气也变得冷淡,跟先前兴奋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贾斯侯?”虽然休心里已知道答案,但他还是循例地问问。这样也能安慰一下失落的西蒙,至少也让他知道自己也在等贾斯侯回来。
“不!要是他打来,至少要等上100亿光年。”西蒙不禁地拢了拢肩。
“光年是长度单位,不是时间单位,西蒙。”
西蒙意识到自己出糗了,急忙对休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过身继续听电话。
休对西蒙这样的调戏不以为意。平日里,西蒙这样的性格对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而忍耐对于休来说已是家常便饭。
“你有什么话快说!或者你调快语音速度。你拨打的用户很无聊,他呆在一个无聊的空间里,还跟一个无聊的人在一起,可能他很无聊地把你电话挂了!”西蒙调侃地说了几句。
“哎呀!手滑,不小心挂了!”
“呵呵,你是故意的!”休撇着眼说。
“反正他会打回来的。你看!”
果然,手机又震动起来。
西蒙从容地接起电话听。
“咦?新任务?对不起,你所显示的任务不做本人负责的范围之内。你可以在‘嘟’的一声后,把任务转交给其他人。嘟!”西蒙完全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但电话那头的人学聪明了,他继续给西蒙讲内容。
西蒙开始玩弄起电话那头的人,这种自娱方法倒是西蒙最擅长的。
“你拨打用户因为时间短缺,已经暂停服务。”面对新任务,西蒙果断地拒绝了。
西蒙顽皮地用肩膀和头夹住电话,侧趴在床上,得意洋洋地说:“请自动跳读到事件说明那个专栏!”其实,相比枯燥无味的任务说明,西蒙比较喜欢听这部分内容。
这个环节大多情况都是组织要宣布一些事情,如同会面地点,组织内部最近发生的事情等等。对于一名杀手来说,频繁更换地点和暗号是至关重要的,掌握最新信息可以增加自身安全。假如组织要宣布开会,那就是结束任务的前兆,至少西蒙是这样认为的。
西蒙满心欢喜地聆听,期望希望不要再次落空。
此时,休起身从桌上拿了一杯威士忌。杯中的冰早已融化,连冰冷的温度也给空气悄悄地拐走了。
休看到西蒙有事情做了,总算可以自己的耳朵清静一下了。只见他一饮而尽,一种爽快之感油然而发。接着,他把杯子轻放在窗台上,闭目几秒,如同战斗前夕的休憩。然后,他把一只眼紧贴着瞄准器上,屏住呼吸。
沉寂中充满着杀气。对于猎物来说,感觉不到猎人的气息是最可怕的。因为他随时都能在你不经意时,给你最致命一击。
一只乌鸦闯进休的视野里,也将步入狩猎区。
“欢迎来到‘格里斯的狩猎区’。”
瞄准器像追踪器一样紧跟着乌鸦。乌鸦的行动轨迹完全逃脱不了瞄准器视野的追踪。
乌鸦依旧在嘶叫。它却不知道在某处有一个人正对它虎视眈眈。
这时,笑意爬上休的脸上。他把嘴上的牙签吐掉,好像预示子弹即将触发。
牙签刚落地之时,一道闪光划过整片天空。休闭上双眼,迅速地扣动扳机,好像乌鸦的行动轨迹完全暴露在他的眼皮下,连看的必要都不用,好像早知晓能一击即中。
闪电照亮了整片天空,雷声如影随形。
子弹如一头愤怒而凶猛的野兽。它愤怒地挣开枪管,在枪口留下粗暴硝烟。子弹的冲击好像要把空气榨取干净,只留下无形的被压缩的痕迹。它是个孤独者,独来独往,冷酷地穿越在暗幕中。它没有选择,离开枪管之际,便决定它的宿命。笔直的往前走,便是它的人生。
独行者从不需要怜惜,它蛮横而又自傲。硝烟匆匆,它的一生就是如此的短暂。它诞生在灼热的躯体内,却在别人身上留下冰冷。
硝烟未尽,留下一阵淡淡的火药味。从枪管逸出的杀气迎来这晚下第一滴雨。火药味在暴雨的洗礼中,消失殆尽。
当乌鸦正准备展翅往上爬升时,子弹打在它的眼睛,贯穿它的大脑。乌鸦瞬时死亡,然后落入到冷冰的大地上。乌鸦连哀叫都来不及,便结束它的一生。原来,雷特在厕所里以为这乌鸦是在俯冲,其实是被击中了。一切好像互不联系,但冥冥中又好像存在着某些因果。命运就是那么奇怪,羁绊总着左右各自的未来。
乌鸦重重地摔在坚硬的马路上,雨滴化作葬花,散落在这冰冷的死体上。冷冷的冰雨触及乌黑的羽毛瞬间,便无情地把它的余温带走。鲜血染红了葬花,伴着寂寞走向黑暗。
突然,西蒙露出惊愕的表情,苹果也从手上滑落。
休显得十分得意,完全没留意西蒙的表情,随手就把狙击枪丢给了西蒙。西蒙虽然在听电话,但还是显得很机敏。他一个反手抓住了枪柄,随便嚣张地对休哼了一声,接着用一种不屑的眼神憋了一眼休。
西蒙继续听电话,把狙击枪抗住肩上,摆出一副矫勇善战的样子。
片刻,他再次露出惊讶的表情,好像他完全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啊?你说详细点!说详细点!”西蒙有点语序紊乱,总是喜欢把问题强调几次,生怕别人听不清楚。
休认为西蒙肯定又在故弄玄虚了,懒得去理会他。他从桌上的牙签盒中筛出一根牙签,接着习惯性地叼在嘴边。然后,他开封另一瓶威士忌,豪爽地直接喝了起来。
西蒙见此状,便呵斥休:“嘿嘿!停下!那瓶是我的!喝完自己那瓶,连我的都喝掉!下次,你自己买去!”他想叫停休,可是休已经喝了一大半。他也不好意思要回喝过的威士忌,只能嗤之以鼻。
“不,记得上一次打赌不?在比赛中,你输给了我。哦,还有上上次。你一共还欠我5瓶酒的帐!反正我现在喝了一瓶,你还欠我4瓶!”
“感谢你的提醒!格里斯先生!假如你是一名国税审计员,这个国家就少很大逃税的人!”
西蒙不屑地看了看休,内心满是不服气。
看到休嚣张的气势,西蒙也不甘示弱,赌气地说:“下次,我准能赢回来一打!”
“好吧!我很欣赏你愚蠢的自信。不过,我现在很渴,等下你再下去给我买多一瓶!”休开始得寸进尺地说:“差人去干活真是一件舒服的事。”
趁着淡淡的酒意,休一个大屁股坐在沙发上。他舒躺在那,酣饮起来。
休已经不介意嘴边溢出的酒,那高跷的二郎腿显得优哉游哉。
“我的上帝!休!出大事情了!”
西蒙突如其来的大叫差点没让休把酒给喷出来。西蒙惊讶的神色让休有点坐不住了,他原以为西蒙只是开玩笑而已。
“那个。”正当西蒙开口说话时,休用犀利的眼神截停他刚想说的话语。
“嘘!小声点!有人来了!”休低声对西蒙说。
休好像长着一双夜听的耳朵,一切细微的声音都逃脱不了他的耳朵。
西蒙也安静下来,仔细地听。
果然,有脚步声正在逼近。西蒙把狙击枪丢回给休,自己则从腰带上拔出一只手枪,并娴熟地把消声器装上,顺手把手提屏幕关掉。
屋内又恢复到黑暗中。
休顺势用手接住狙击枪,敏捷地跳起身来,在沙发上做出伏爬的姿势。他把沙发的扶手当做狙击枪的支持点,双手紧握住狙击枪,用全身的力量让狙击枪紧挨着自己,并全神贯注地看着门。
他们变得谨慎起来,像猫头鹰一样把自己藏在黑暗里。他们互相对望几眼,然后,又莫名地怒视对方几眼。好像他们仍在发泄心中对对方的不满,这种宣泄来到莫名其妙。
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如此紧张情况下,竟然还能如此无聊在挑衅对方。
在他们怒视期间,走廊的脚步声逐步逼近,慢慢清晰可听。在临近时,造访者突然放轻脚步,轻得像蜻蜓点水。
这让休跟西蒙觉得奇怪,更生几分谨慎。
西蒙笑着说:“看来,来者不善。”
“刚好有热身运动能做。我的枪口都开始发冷了。”
他们紧握着武器,决定把来访者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