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雷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沉默的脚步又踱步而进。
一切又归于平静。
安静在里面,为什么把喧哗拒绝在门外?没人理会雷雨轰鸣啸天,空虚拂去躁动之心。小小的空间又再次把自己禁锢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岑寂、空灵、静谧。
静仅在这里留下了一个短暂的顿号。
声响无礼闯进来,带着一颗复仇之心来此静境。
这时,从厕所的第四个房间下面降下一双腿。原来这里从一开始隐藏着“窃听者”。
那人双脚着地后,习惯性地用左脚尖跺了几下地。乌黑的皮鞋在地板上留下几声干脆的声音。
“卡布,我们来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人捏着卡布的嘴巴,露出奸诈的笑容。
马桶座上蜷缩着一个人,像个窝憋的蚯蚓躲在黑暗处。这人应该就是那神秘人所说的卡布。
卡布的嘴上被胶布封住,精神萎靡。他艰难地呼吸着,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他时不时哽塞,仿佛连吞口水都感到痛苦。他的双手被胶布捆在背后,双腿则盘在狭小的马桶座上。对于他来说,完全没有自由可言,只能是任人宰割。
这辛苦的姿势让他倍受煎熬。他刚想从马桶座上放下双腿时,却给神秘人用只脚顶住。尝试失败后,他只能无力地把头倚在墙板上,好让自己能休息几分钟。
“喝,卡布!这里可不餐厅,我不会给你很舒服的。看你现在多脆弱的样子,完全不像你,哈哈!现在你连捏死一只蚂蚁的力气都没有!”神秘人用冰冷的手枪狠狠地顶住卡布的下巴,另只手则揪着卡布的头发,把他的头抬起。
卡布无力地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他面前的恶魔。神秘人的头给绷带包的严严实实,一只眼睛则带着眼罩,像个海盗似的。皱褶的绷带间不时浮起阴险的笑容。焦灼的眼神燃起火焰,没人知道这绷带里面包裹着多大的愤怒。
此时,卡布恐惧万分,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担心神秘人会做出不利的事情。他只能苟且地蜷缩在这里,努力地寻求其他逃杀之路。他小心翼翼地压抑着自己的心跳声,唯恐神秘人听见。其实只能自己太过紧张,所以才觉得今天的心跳声异常的响。
神秘人低下头,慢慢地往卡布脸上吹起。可是,阴风吹在他脸上使得他生起疙瘩,总觉得有一种恐惧在眼边拂过。他的眼睛被吹得很难受,不停在眨眼。
神秘人倒觉得这样做很有趣,突然呵呵笑起来。可卡布觉得这点都不好笑,反而有点凄惨。
一种狂喜跃入神秘人的内心。他猛然歪着头看着卡布,笑着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效果了。”
这时,卡布四肢发凉,额头上冒出冷汗。恐惧意识不断加强,他的瞳孔逐渐变大,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可能连他都没意识到血丝在侵蚀他的眼睛,眼珠逐渐变红。
突然间,卡布心率加速起来,咳嗽了几下。可是,因为嘴上给封住胶布无法咳出来,使得他面红耳赤。
神秘人轻轻地托住卡布的下巴,奸笑地说:“看看你!看你!这通红的脸就像个番茄。你以后思考问题时,应该多问下你的下巴,今天的橙汁是不是应该喝。别老托着下巴不思考,哈哈哈!”
卡布听了这句话后,顿时恍然大悟。一种冲动迎头而上,他愤怒地瞪住神秘人,想起身撞他。他大声喊道:“你这个疯子!疯子!我要杀了你!”虽然隔着胶布,但是这疯狂的呐喊足以让神秘人知道自己的愤怒。
“嘿嘿!你太吵了!”神秘人把手枪顶在他的额头。
可是,愤怒冲破了卡布的头脑,他用力地撞向神秘人,好像要跟他来一场殊死搏斗。愤怒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它能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迸发出如此强大的反抗力量。
尽管卡布已经很努力地反抗,但还是敌不过强壮的神秘人。神秘人把卡布揪回马桶座上,用手枪用力顶住他的头,然后狠狠地在他肚子上打了几拳。
“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只有强者才有说话的权利!弱肉强食,这就是生存的法则!”
神秘人愤怒地向卡布脸上吐了口水。
“你要知道现在谁才是老大!谁才有说话权!下次你再这样冲动,我就不能保证子弹不在你额头上留下一个洞。你是病人,但我可不像护士那样呵护你。没错,我在橙汁里面下了毒。只要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不给我添麻烦,我就给你解药。”神秘人再次用手枪顶着卡布的下巴,不过这次他更加用力。他拍了拍卡布的脸,想让卡布愤怒地心收敛一下。
“卡布,赌局已经开始了。就算你只剩下一个筹码也要赌下去。可能一夜暴富,也可能一夜间倾家荡产。哈哈,欢迎你来到赌桌上。”
卡布觉得眼前这个人太疯狂了,简直是把赌博当作娱乐。利欲熏心迷失赌徒的理智,让他们渴望从赌博中获取想要的东西。这已经不是纯粹的输与赢,而是一种被扭曲的心理。
赌徒的眼睛总是那么让人畏惧,如同悬崖边上饥渴的豺狼。他们随意挥霍理智和金钱,只求了赌桌上带来的快感。
卡布就这样被推上赌桌。他不知他将在哪里得到什么,又或者是失去什么。更加不知道是否失去的远比赢的来得更多。
一切都赌在未知的赌局上。
片刻,神秘人开始说话了。
“现在,你用点头表示‘是’还是‘不是’。”
他那双眼睛好像是被剥夺了情感,显得那般的冰冷。
“你是不是知道‘那批货’在哪?”神秘人考虑了一下,说:“或是知道组织上层说的‘V’是什么东西?”他多想了个问题,好让卡布能有选择的余地。
卡布听到后,眼睛眨了一下,看来这个问题把他吓到了。
这时,卡布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的眼神开始变得飘忽不定,试图想避讳这个问题。他还是胆怯地蜷缩在墙角边,虚弱地闭上眼睛。
空气凝固,一片死寂。
神秘人吹了吹卡布肩上的头屑,装得像一副称心的管家样子。卡布犹豫了一下,还是虚弱地摇了摇头。
“看来你是选择‘不知道’了。”神秘人深沉地说。他倒不为卡布回应作出任何过激的反应,一如既往地整理下卡布的衣服。
这让卡布摸不着头脑,有点心虚起来。
其实,卡布不知道自己已在第一局赌注中失去一些筹码。他竭力想掩饰自己的虚伪,来寻求神秘人的怜惜。
毕竟,神秘人是个狂热的赌徒,这一点是骗不了他的。
“不错!我很欣赏你的胆量。不过看来,你还是知道这件事情。”神秘人舒平卡布的衣服后深舒一口气。
神秘人补充说道:“刚才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刚才怒视着我,可现在却变得如此闪烁。愤怒不会这么容易消失,除非它的主人想隐瞒些什么。我说得对不对,卡布?”原来,刚才神秘人故意打卡布的肚子是用来迁怒他,然后给后面的提问提供一个判断依据。
这时,卡布才发现被他算计了,只能沉默应对。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可怜的羔羊正慢慢地走向这头狼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神秘人猜测卡布可能处于担忧,所以才把闭上眼来回避他的质疑。
“哈哈!没关系,第一局只是热热身,不会输得很多的。哪个人不是在开头输那么一点点!别在意,好戏还在后头。”
绷带咧成一个笑脸,阴险而诡异。
神秘人慢慢撕开库布的嘴上的胶布,然后略探下身体,直视卡布。一双凶煞的眼神紧盯卡布,不时露出猥笑。
正当卡布想发问时,神秘人突然间把枪口放入卡布的嘴里。
卡布惊慌地后缩了一下,两颗眼珠干巴巴地看着嘴含的手枪。冰冷的枪口让他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神秘人刚帮他撕开胶布,现在又用枪指着他,卡布完全不知道神秘人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但是,卡布知道他现在嘴里含着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他低声诉叫,唯恐有任何闪失。
“嘘!等等!我还没命令你能说话。你要遵守游戏规则才行,否则会被请出赌桌的。”神秘人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神秘人迟疑半刻,才慢慢地把枪口退出来。这时,卡布才能好好地呼吸一下。要是谁嘴里含着一把枪,谁都觉得呼吸都不安全。
卡布缓缓地吞了一口口水,战战兢兢地说:“你是...是...谁?”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你想知道我是谁?就像约克那样?”神秘人反问道。
卡布胆战心惊地说:“约克、奥斯都是你杀的?你不怕组织查你么?”
突然,神秘人一只手掩住脸,仰着脸,偷笑起来。但卡布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又突然间,他不笑了,指间露出险恶的眼神。卡布给他的神经质情绪吓到了。这种反复无常的变换让卡布难以捉摸。
“看来,你的问题比我还要多。不过赌之前,还是要摊点牌的,这才刺激的。”
“约克是我杀的,奥斯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的死都对我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已经没有筹码了,所以给请出赌桌。”神秘人用手拍了拍卡布病态的脸,说:“据我调查,你是可能知道些线索的人。”
对于神秘人的提问,卡布心存芥蒂。
“你究竟是谁?”卡布继续追问。
“不,这是我的底牌。你真是太心急,都还没到亮底牌的时候。而且你也没足够多的筹码赢走我的秘密。”
卡布解释道:“我本来就是一个组织里小人物,怎么可能知道组织上层的事情。”
“不,不,不!正是你们最不起眼,所以你们最有可能接触到那东西。对于没有戒心的宠物,主人只有给点甜头它们,它们都会阿谀奉承,摆尾示好。我很欣赏你的忠心,哈哈!不过,忠心耿耿有时让人......怎么说呢?就是一种愚昧。你说呢,卡布?看来你们还是吃到点甜头,收了不少钱吧。或许是你们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钱吧!怕失去?所以假装不知道?还是怕被组织知道后灭口?”
神秘人用指尖在下巴下乱弹,假装一副回忆的样子,说:“好吧,让我把你回忆一下!可能是金钱的诱惑冲破你的大脑,让你变得有点失忆。嗯,从哪讲起好呢?哦,你记得上两个月前,在凤凰城。你、奥斯、约克、巴卡莱,四个人,在搬运一个奇怪的箱子。具体来说,箱子上印有一个大大的‘V’字,里面可能藏有很重要的东西。”
神秘人装出一副叙述者的样子,继续地说。
“对了,你们到了一个汽车修理厂后,便把箱子从车子里搬下来。只有你一个在外面看风,他们都进去了。”
卡布觉得很奇怪,就好像神秘人身历其境,没有什么事情说漏。
“奥斯因为给我泄露一些信息,所以给人杀了。然后,我就去找巴卡莱,发现他离奇失踪了,完完全全蒸发在这个世界里。估计他也跟奥斯那样给人杀了。后来,我就去找约克。因为他真的不知道,所以才给我杀了。本来还对他有所期待的,看来,现在我的筹码全压在你身上了。卡布,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我跟约克一样,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好了,卡布!这是你第二次撒谎对我撒谎了。若再有下次,你就死定了,明白不?”
“虽然,这次你很聪明,懂得伪装自己。反其道而行之,敢直视我的眼睛。但是,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刚才在我说话的时候,你的大脑却试图给自己构建一个慌言,眼珠在潜意识下略上移一下。回答问题的时侯,你的回答过于太快,好像早就编好答案来应付我。你的眼睛过于集中精力看我,眼神显得干巴巴。”
“最重要的一点是,刚才我撒了一个谎。其实,约克说出了事情。但因为内容跟奥斯的差不多,没有什么新的线索,所以才给我杀了。你永远不要再我面前撒谎,卡布。”神秘人的语气就像下达最后的通牒。
“我可不想在谈话破裂前把你给杀掉,卡布。你有选择的余地,一是继续假装不知道,二是跟我合作,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跟我合作,也许我会给你一笔财富。这笔钱远比他们给你的一百倍还要多。卡布,你现在你站在分岔路口上了,而你必须做出抉择。而你向我迈一步并不需要那么艰难,这是一场用脚来决定的赌局。”
神秘人伸手摸了摸卡布地脸,冷淡地说:“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你是想歃血为盟,还在想拾起兵甲以我为敌,卡布?”
每当神秘人提及他的名字时,卡布的心如陨石般沉重。一种心理负担不停地在侵蚀他害怕的心。
胆怯不时萦绕在脑上,恐惧在左右理性。
顿时,卡布感到无比的绝望。原来,这个人一直在试图试探自己。自己的谎言在他眼里就像一张白纸,任何时刻都可能给撕破。现在,自己不再是落入陷阱的羔羊,而是一只叼在狼嘴上的羔羊,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卡布吞吞吐吐地说:“搬运完那天,我们确实收到一笔不错的奖金。”
“看来,你是个聪明人。你不用怕组织杀你!你可以带着一大笔钱远走高飞,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奥斯那个家伙就太卖弄了,拿到点首金就到处炫耀,所以才死得这么惨。而比尔这家伙太脆弱了,口头太松了。虽然懂得见风使舵,但不知以后会不会连我也出卖了,杀了他以除后患。”神秘人满意地说。
“而你就不同,刚才看过你的表现了,挺能守秘密的。只有你能守住秘密,到最后你我都是赢家。”
卡布沉默片刻,思考一番,说:“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去骑鹰酒吧喝酒。大家都喝得烂醉如泥,奥斯就开始说起那早的事情。我也在旁边听,他.....”
突然,神秘人打断卡布的话。
“喂喂!现在我不是要你像播报员那样汇报奥斯的日程事务。这些事情,我也在约克的口里听过。我现在想要的是新的线索或信息,你可不想像约克那样,子弹在脑袋上留了个纪念吧!你试着回忆一下,你那天看到了什么。正因为你在外面看风,说不定看到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东西。像什么用来转移货的货车,或什么人之类的。”神秘人循循善问。
这提示好像唤醒了卡布的一些记忆。可是,正当卡布想说时,他却又把话吞了回去。好像这名字有种令人生畏的力量。
“不!我不能说!他会知道的!他就像个幽灵,一切都逃不出他的法眼。他稍微眨下眼,都能把我从他眼皮下杀死。”
恐惧浮现在卡布的眼眸,他像个胆怯的田鼠。
神秘人变得急切起来,或许这是他想要的新线索。
“是谁?是谁!”他凶恶铮铮地看着卡布。
卡布从恐惧中来,又退缩到恐惧中去。他可能害怕神秘人的威胁,但他更加害怕说出那个人的名字。隐语中可能引出一个更为可怕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