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森在浦原商店住下了。
他很不情愿地接受了浦原为他制作的义骸。浦原那张过分热情的脸总让他觉得有阴谋。他还参观了浦原商店地下室,那里被浦原造得和尸魂界的那个秘密基地差不多。他开始在那里进行恢复训练,他需要时间适应蓝染的药剂带来的副作用。但是大部分时间,他通常一个人在屋顶上发呆,白天晒太阳,晚上晒月亮。他很少和人讲话。一方面是商店里除了两个吵闹的小鬼头和一个不苟言笑的大叔,就没别人了。至于浦原?流川森宁愿对着墙自言自语也不想理他。
浦原商店永远都是冷冷清清的,好像随时要倒闭。除了偶尔来的黑崎一护一伙人之外,几乎没有人了。是的,没有夜一。
“我哪管得了她啊流川。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她去哪还要给我打报告啊……什么时候走的?上次你来之后,第二天她就走了,一直没回来了。”浦原一边在他的房间里捣鼓着什么一边心不在焉地和流川森说着他们这么些天来说的第一句话。
流川森冲浦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句‘不知道’就解决的事,用得着费那么多句话吗?……你在搞什么东西?确定它不会把房顶炸翻吗?”他皱着眉头,看着浦原面前的一大堆瓶瓶罐罐和一大锅冒着气泡的不明液体,担忧不已。
“说了你也不知道。放心,它很安……”浦原那个“全”字还没说出口,那个装不明液体的锅大概是不满了,突然爆裂开来,那黑色的粘稠液体冒着泡,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冲上了天空。随后传出一阵巨大的响声,无数砖瓦雨点般掉了下来,又打碎了更多的瓶子,各种颜色的药剂顺着桌子滴进黑色液体里。随即迸发出了更大的能量,将锅里的液体尽数带上了天空,通过房顶的大洞冲到了外面。
“啊,多么漂亮的黑色喷泉啊。外面的行人们可长见识了。”流川森讽刺地笑起来,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粗大的水柱。他把手放在额头上挡着阳光来让自己看得更清楚。
“闭嘴吧流川!”浦原气急败坏地说。他的脸拧成了一团,像刚用过的抹布。
回应他那份怒气的,是流川森响亮的笑声。
但很快,流川森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紧张地盯着窗外。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空旷的夜空,出现了一个不断变大的黑点。黑点向浦原商店快速移动着。
那是一个人……不对,应该说是两个人。一个是黑崎一护,他那头黄发实在太显眼了。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生死不明的一个人。流川森看着那个软绵绵的人影,突然脑中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该不是……
“浦原先生!”随着黑崎一护急促的喊声,浦原和流川森对视一眼,同时飞快地冲了出去。在狭窄的走廊上,他们差点和急匆匆冲出客厅的黑崎一护撞了个满怀。
“黑崎一护!发生什么事了?”流川森跳过一护的肩头,焦急地向客厅里眺望着。那里面已经围了一些人。他看见一个穿着副队长死霸装的瘦小女孩子躺在地上时,他才松了口气,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他扭头正好对上浦原的视线。从浦原同样松弛了不少的脸部肌肉可以看出,他之前和流川森想到一起去了。
“怎么回事?”浦原走进来站在井上织姬身边问道。
“我也不清楚。我找到她时,她刚好从穿界门里掉出来。”一护解释道。
流川森也跟着进来了,他盯着那个浑身鲜血昏迷不醒的年轻女孩子看了半天,终于认出了这张虚弱苍白的脸。是朽木露琪亚。
“她的伤是怎么弄的,尸魂界出事了吗?”流川森接着问道。他本不爱多管闲事,但万一和蓝染有关,可就不好了。
“好像是的。她来的时候,后面跟着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在追杀她。好像……好像是她的斩魄刀!”一护的声音越来越弱,显然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实体化的斩魄刀,攻击主人?”流川森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稀奇的事情。“浦原你怎么看?”
浦原往下压了压帽檐,说得十分谨慎。“目前还不能证实,究竟是不是露琪亚的斩魄刀在攻击她。只有等她醒了再说。
一时间大家都不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露琪亚的苏醒。
流川森对这事并没什么兴趣。准确说,是他现在对什么事都没什么兴趣。他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没过多久,客厅的门忽然被粗暴地拉开了。四枫院唐越神情严峻地冲了进来。他挤开床边的一护,小心翼翼地检查着露琪亚的伤势。
流川森一直专注地看着这一幕,他看着唐越脸上那种心如刀割的痛苦表情。看着看着,他锋利的眼神渐渐软了下来。他完全能够理解唐越现在的心情。这种看着至爱之人受伤的心情,比自己受伤痛苦十倍。那种伤口,不是划在皮肤上,而是心上。
唐越待确定露琪亚没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
流川森很快注意到了唐越的不对劲。他的衣衫凌乱,伴有丝丝血迹,衣领处还露出了一小截绷带,明显是经历了一场战斗。
”喂喂,唐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护在旁边迫不及待地问道。这小子一向是个热心肠,恨不得全世界的正义都由他来守护。
唐越转过身,面向着大家。他清秀的面容由于受伤和担忧显得更加苍白。他喘了喘气,才缓缓地说道:“说起来可能难以置信,但事实的确如此——斩魄刀,叛变了。”
“叛变了?你是说……”
“它们开始攻击我们。所有的斩魄刀,都不例外。”
听到这话,流川森终于放下心来。既然这八成不是蓝染干的,那就和他流川森没关系了。斩魄刀叛变?倒是可以看看热闹。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一直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看着房间里的人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唯一让流川森奇怪的是,唐越看到自己,只是一瞬间的惊讶,没有敌意。
露琪亚曾短暂清醒过一次,但由于太虚弱又很快睡去了。为了让她好好休息,浦原终止了这次无趣的、被流川森称为“茶话会”的研讨会。
流川森本来是第一个走出房间的,但他一直等在门口。直到唐越最后一个走出来,他轻轻叫住了他。
唐越看着他,一点也不惊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说道:“流川大哥,你找我有事?”
“没什么,只是……之前我误伤过你,对不起。”
“什么啊?我都不记得了。”唐越满脸不在乎,大度地说道。
流川森眯着狭长的双眼,敏锐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唐越,“为什么你对我在这里的出现一点都不惊讶?要知道,我之前可是……”
唐越打断了他的话头:“我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但既然浦原大哥能让你在这里,就不会有事。我相信他。”
流川森沉默片刻,“你姐姐……你知道她在哪吗?”他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下来,带着一丝不安。
唐越迟疑一会儿,他看着流川森期待的目光,有些不忍地说:“对不起。”
流川森的眼睛暗了下来。他的表情复杂地变化着。看得出,他在努力掩饰自己的失望,“那算了。”他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开。
走廊昏暗摇曳的灯光下,唐越看着流川森顺着走廊回到房间,他苍白憔悴的侧脸带着根本掩饰不住的失望,和一种前所未有的遗憾铸成的悲伤。他轻轻合上门的那一声关门声,像是他发出的一声短促的叹息。
唐越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姐姐。”他扭过头去看窗外。
一只黑猫在窗沿上,静静地看着。金色的眼睛绽放着暗淡空洞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