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森重重地跌在地上,伤口不断在往外冒血。他的呼吸越来越紧凑,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他吃力地睁着眼望了望周围,看样子,这里是空座町了。但他心里清楚,哪里都已经容不下他。他之所以来这,只是不想死在虚圈那种冰冷邪恶、没有任何美好事物的地方。
他静静地伏在地上,感受着生命力的渐渐流失。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他的脑海里,放电影似的闪出一幅幅画面。他回忆着他的过往,看着这些或美好,或痛苦的回忆。看着原来的自己,慢慢变坏的自己,万劫不复的自己。他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他想,他还是不后悔,自己所有的选择。只是他习惯于在错的时间做出错的选择罢了。
在他意识逐渐涣散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向他移来。凭着感觉,他估计是来现世执行任务的死神。而且不止一个。他暗骂一声,随手抓起刀,挣扎着站了起来。与生俱来的骄傲不允许他向任何人认输。即使毫无胜算,也要放手一搏。
他没想到,来的是黑崎一护一伙人。
“哎呀,我还以为是死神呢。没想到是一群……这样的东西。”流川森厌恶的眼睛一个个扫过去。
黑崎一护反手拔出背上的斩魄刀,指着流川森:“你是之前来破坏空座町的那个!你又想来干什么?”
“我这次来,是想造成更大的破坏。”流川森坏笑着,自然得好像真是来干坏事的。即使他已经开始在颤抖了,他的身体如千斤般沉重,已经无法再支撑他长时间的站立了。他模糊的视线出现了重影。他看见黑崎一护说了一句什么话后,径直冲向自己。他正准备举起刀,大脑却一阵眩晕,接着眼前一黑,像是突然断电的灯泡,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光芒。
幸运的是,这次昏迷不像前一次,他的潜意识还有。半梦半醒间,他感到有人背起了自己,他听到耳边有很多种声音,有很多人在说话。男人、女人,还有小孩。他睁开眼,看见眼前是一个个模糊的人影。他们都在自己身边忙活着,到处都是染满血迹的绷带。他的身体传来一阵阵刺痛。他忍不住开始战栗。他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他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他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开始剧烈地挣扎,他努力想摆脱伸向他的一双双魔爪。他听见一个男人声音说:“流川,别动。”他没理会那个听起来离自己很遥远的声音,依然在挣扎着。用他那无力的双手挥舞着,试图推开围在自己身边的所有人。他的手被按了下来,被一双铁钳般坚硬有力的大手死死按在地上。他依旧低吼着,拼命挣扎着。他听到谁回头喊了一句什么,很快又冲进来一个人影。
紧接着一双温暖的手轻轻覆在他攥成一团的拳头上。他感到一种熟悉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那是一种能让他迅速安静下来的气息,包裹着他。他一下子安静了。那是安心的感觉。他停止了挣扎,全身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下来。他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视线里是一块浅色的天花板。他身上的刀伤已经被绷带包扎好了。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普通的屋子。窗外的阳光洒进来,斜斜地照满大半个屋子。这样蜂蜜般金黄的阳光总是充满令人愉悦的气息。流川森在虚圈待了那么久,每次一睁眼永远都是昏暗的月光,那月光总是有一种掺杂着灰尘泥土的沉重感。不像这纯净的阳光,让人感觉到轻盈和希望。
流川森撑着想坐起来,却无意牵动了身上遍布的刀伤,“啊。”他又被迫倒了下去。
“别乱动,你要是再崩开伤口,我可不会再救你一次了。”门唰的一下被拉开了。浦原喜助站在门外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淡淡地瞅了浦原一眼,不自然地别开了头,不再理会。
“唉,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别这么冷淡嘛。”浦原在他的床边坐下,嬉皮笑脸地说。
他不耐烦地白了一眼浦原。这么多年了,浦原的厚脸皮还是一点没变啊。“浦原,我们也不是才认识。这么多年了,你所做的每件事,哪一件不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才做的?我可不信,你仅仅是因为念旧才救的我。”
“那你觉得,我是因为什么?”浦原精明地眨眨眼。
“如果是关于蓝染的事,我无可奉告。”流川森坚决地说。
“那你呢?”
“什么?”
“你为什么会这样,可以谈谈吧?”
流川森迟疑片刻,刚要开口,门再一次被拉开了,黑崎一护一伙人站在门外。他们显然不知道浦原喜助在房间里,见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们显得有些尴尬。“浦原先生,抱歉打扰了,你们先聊……”一护揉揉头发,不好意思地说。
“等一下,”浦原叫住他们,“你们有事吗?”
“也没什么啦,只是……”
“进来吧。”流川森轻轻地说。他知道是黑崎一护送他来这里的。他对这个愣头青似的小伙子还是很有好感的。
“黑崎一护,你想知道什么?”流川森耐心地问道。他从黑崎一护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他对于自己的好奇。
一护想了想,“你究竟是什么人?是蓝染的人,还是我们这边的人?”
“哪边的都不是。”
“你不忠于蓝染了?”
“是。”
“为什么?”
“只是厌倦了那种生活。”流川森移开看一护的视线,将目光投到房间里的某个角落里。
“那你可以加入我们啊。”一护身边坐着的井上织姬兴奋地说。
流川森望了一眼没有异议的一护,又望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浦原,“我不能加入你们。”
“为什么?”一护他们几个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明显流川森的答案出乎他们意料。
只有浦原无奈地摇摇头,“你还是那么爱钻牛角尖。流川。”
“因为我在多年前就已经放弃了加入你们。这是我选择的一条路,没有回头的权利。就是爬着,我也要爬完这条路。”流川森坚定不移地说。岁月的流逝磨光了他曾经拥有的棱角,改变了他很多很多。但唯一无法改变的,便是他那种一往无前、即使前方万丈深渊也不回头的决绝和悲壮。
黑崎一护还想说什么,被浦原打断了:“好了,让伤员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好了。”一护几个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显然他们还想知道更多。
“森,”浦原一只脚踏在门外,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总说我能把人看透,但我看不透你。最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是你。其实我真的希望我们不会是敌人,因为在我看来,你比蓝染难对付得多。”
流川森沉默了。等浦原关上门好一阵子后,他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轻轻地说:“上天不可能每次都遂了你的意,浦原。”他的脸处在阳光没照射到的阴影面,让人无法分辨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