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分为东市和西市,西市是坊间交易娱乐的场所,各种店铺,戏台等等都建在那,白天黑夜,人声鼎沸,车马川流不息,相比之下,东市则安静很多,那里是朝廷各级官员的府邸,住着文武各级大员和他们的家眷,平日也就上朝办公时,走出一顶顶华盖,排场阔大,气派十足。
西市一般都是小家小院,除了几家有钱的,大点的商铺,房子都很普通,东市不然,那里都是高墙大院,府邸都富丽堂皇。虽然京城是天下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可一城之内,却是两样天地。
当时京城流传这样一首民谣;“人人只说京城富,到了西市走一路,才知京城别样苦,若从东市高楼出,神仙摇头叹不如。”,这大概是京城百姓对两市差距的自我调侃,虽然是别样苦,可西市的繁华还是有目共睹的,一般的平民子弟,都会来此凑热闹,有看戏的,有喝茶的,有听曲的。当然一些富家子弟也爱来此,因为这里逛街的女孩不少,并且这里的青楼也是出名的。
在这些青楼之中,“丽人院”算是最有名气的,也是京城所有青楼名气最大的。丽人院建在京城最大的湖—胭柳湖旁边,楼层建的华丽,里面装饰亦是秀丽。
丽人院二楼的护栏旁,一个锦衣玉带,脸肥体胖的富家公子,正和一名女子打情骂俏,一个穿着灰布衣服的家丁形色慌张的跑了上来。
“公子,老爷叫你回去”,家丁躬着身子朝那名公子喊道。
“什么事,这个时候要我回去”,富家公子转过头,不耐烦的说,这时看见这名公子不是别人,正是丁南天。
“那个姑娘的事老爷知道了,正发着火呢”,家丁的声音颤巍巍的。
“你们这些废物,不是让你注意的吗”,丁南天推开女子,手指着家仆骂道。
“我们很注意了,但是有人来闹事,就是上次就那姑娘的人”,家仆把头抬了起来,一看丁南天的脸色,赶忙又低下头。
“又是那个人,看我不宰了他”,丁南天怒气冲冲,衣服系了半天也没系好,“这下老头子,又该劈头盖脸的打我一顿了。”
丁南天赶紧整理好衣服,带着家丁,急冲冲地下楼了,一路上想着怎么样逃过他父亲的责打。
“进府以后,我去见我爹,你赶紧向我娘报告”,丁南天朝身边的家丁吩咐道,手下的家丁连连点头。
进了府邸,远远地看见他父亲,丁开元在后堂等着他。丁南天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他爹,这次犯了这么大事,心里七上八下的,额头都沁出汗水了。
丁开元在一脸怒气,左右来回踱步,时不时地看着屋外,一抬头远远地看见,丁南天正朝着自己看,也不过来,顿时怒从心里起,厉声喊道:“畜生,还不过来。”丁南天正在惶恐,眼睛却正对这父亲锐利的目光,心生胆怯,丁开元这么一喊,丁南天知道躲不过,只得挪着脚步过去。
“畜生,给我跪下”,丁南天一进后堂,丁开元就让他跪在地上,他也不敢违抗,只得乖乖地跪着。
丁开元转身拿了早已放好的鞭子,狠狠地往丁南天身上抽去,嘴里骂道,“你这个不孝子,平时吃喝玩乐不说,还害死良家女子,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皮鞭一下一下的抽在丁南天身上,平时闹点什么事,虽然也打,却没有像今天打的这么狠,丁南天觉得自己骨头都裂了,自己实在扛不住,跑起来躲开,嘴里不停地的嘟嚷:“我好歹我也是你儿子,非要打死我才行吗。”
丁开元一看,这个儿子,不乖乖受打,反而躲开,心头怒火更盛,“我没你这样的儿子,打死算了”,说罢,又是一鞭狠狠地抽在丁南天的肩上。
“你连我也打死算了,干脆我们母子一起死掉”,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哭喊声,紧接着一个体型肥胖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怀中抱有一把剑的男子,丁南天一看那女人过来,赶紧跑到她身边,一把跪在女人脚下,双手抱着女人的腿,哭喊道:“娘,爹要打死我了,你看。”
丁夫人看到丁南天背上刚打的伤痕,眼泪就不停地流了下来,“你就这么狠心,好歹他也是你丁家的独子。”
“独子,我丁开元没有这样的儿子,你瞧,他做的什么好事”,丁开元愤愤不已。
“家丁们都跟我说了,不就一个女孩嘛,死都死了,多赔她家人点就是了,再说是女孩先勾引天儿的,是她先伤的天儿啊”,丁夫人一边摸着丁南天背上的伤,一边哭着说道。
“人家勾引他的?好笑,你养的好儿子,都是给你娇惯的,家门不幸,出现这样的败类,迟早一天我们会被他害死,整个家败在他手里的”,丁开元话没说完,家丁前来禀报,有客拜访,正在前厅等待。丁开元见客来访,把皮鞭往地上一甩,独自走了出去。
“天儿,没事了,你以后可不能再胡作非为了”,丁夫人见丁开元离开,叮嘱儿子。
“娘,我什么时候胡作非为,是爹总看我不顺眼”,丁南天见他爹一走,立马站起来,虽然背上满是伤痕,却自在无比,只是心里对他爹更加不满。他也不谢他娘,叫上家丁往自己的房间去了,那个一直站在他娘后面的中年男子,也跟在丁南天后面。
丁开元来到前厅,看见两人站在那里,赶紧呵斥家仆,怎么不给客人上座,客人听到主人的声音,转过身子。这才看见两人竟是孟祥跟天权。
孟祥见到丁开元斥责家丁,连忙解释:“丁将军不用客气,在下只是慕名拜访,还望将军不怪在下失礼。”
“这位公子言重了,来着是客,理应好生招待,不知两位贵姓,找本将军何事”,丁开元一看来了两位陌生人,心想,自己平时并无交友爱好,不知他们来此何事。
“在下姓孟,这位是天权师傅”,孟祥指着天权向丁开元介绍,暗忖自己年少时经常见到这位将军,那时他是太子的属下,现在却替这个皇上卖命二十年,人心思变啊。
天权,丁开元觉得自己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又想不起哪听到的。在看看天权那一脸诡异的笑容,那肩上趴着的貂,一身不伦不类的青衣装束,好像见过似的,而那个姓孟,跟皇上一个姓。来着不善吧,丁开元心想。
“孟公子跟这位天权师傅,找我有什么吗”,丁开元想知道这两人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
“在下久闻丁将军大名,一直无缘得见,数日前有缘与令公子相交,令公子与我讲了不少将军之事,并且说将军是好客之人,故而今日不请自来,冒昧之处,还请见谅”,孟祥微微低下身子向丁开元道歉
丁开元心想,自己的儿子,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怎么会结交这等文雅知礼之人,这其中或者有什么玄妙,于是笑道:“孟公子不必拘礼,只是犬子一向顽劣,怕是容易冲撞两位。”
“丁公子性格直爽,快人快语,也是豪杰之人,偶有言语不是,大家也不会在意的,不知丁公子可在府中”,孟祥不见丁南天出来,想知道出什么事。
“犬子做了丑事,刚教训...哎,不提了,他现在估计房间吧”,丁开元提起这儿子就头疼,“二位是来找犬子的吗。”
孟祥心想,莫非丁南天做了什么糊事,不会将自己的事托出去吧,丁开元好像不想说,自己也不好问,转而想到丁南天回来时,带来一名女子,莫非是因为这事。想到还是先说正事才是。
“说以前丁将军在故太子手下当差,不知可有此事”,孟祥小心地试探。
丁开元一听这个孟公子突然问起了二十年前的事,心里一阵寒战,这人怎么突然问起二十年前的事,再将孟祥仔细瞧了瞧,眉眼棱角很是熟悉,好像以前见过,但又想不起是谁。眼前这两人,相当怪异。心想二十年前,太子暴毙,虽然当时自己也怀疑,可始终没有证据,加上这二十年来,皇上对自己恩宠有加,自己也尽释疑虑,于是,他小心答道,“二十前,我是在故太子手下当差,可太子暴毙,当时我也心痛不已,这二十年来,皇帝勤于政事,对我也是恩宠有加,我也时刻想着忠于皇上,报效朝廷。”
孟祥听到丁开元如此说,知道他不会跟着自己干了,唯一的希望在丁南天身上,靠他摆平丁开元手下的将士,毕竟禁卫军有二十万之众,丁开元属下将领以百计数,这些人得让他们忠于自己才行。
正当孟祥思虑自己的计划,门外传来一位太监的声音,“丁将军,皇上有急事召见,皇上还希望丁将军把公子带上。”
孟祥和天权见此情形,连忙起身告退。丁开元让人去里面叫丁南天,自己将他俩送到门口。
丁南天从后堂回到房间,就打发家丁,关上房门,就留下那个怀中抱着宝剑的中年男子,这名男子不过三十多岁,眉毛成一字排开,眼睛苍白,一眨不眨,像是瞎的,从始至终,他都低着头。
丁南天解开上衣,趴在床上,那男子从抽屉中拿出药膏,替他抹在背上。
“舅舅,你说,我爹三天两头的发神经,打我,迟早一天我会被打死的”,丁南天朝那男子发牢骚。
“你想怎么做”,男子一字一字地说道。
“我真想宰......”,丁南天话没说完,门外有人喊道,“少爷,老爷让你跟他一起进宫。”
“进宫,怎么想到让我进宫呢”,丁南天开门问道。
“不知道,好像皇上的旨意”,家丁答道。丁南天也不明白,好好怎么还让自己进宫,不过,进宫也不过,看看皇宫到底咋样,比将军府好多少,还有听说公主长的不错,趁此机会见见,一想到些,丁南天心情愉快起来,便换好衣服,跟着家丁往前厅走去。
丁开元看见他慢悠悠地免不了说上一顿,两人叫好轿子,朝宫里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