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年羽把庄柔背了起来,走下楼梯,听着她微弱的呼吸,渐渐泪流满面。他要带她走出黑暗。
他在干净与光明中活了将近二十年,似乎就只为了等这个需要他带出黑暗的女孩。他居然曾经放开她的手,让她被别人伤害。
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站在行政楼中,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两个孩子,千惠再也控制不住,出手推着以铮:“要么你自己去背她,要么你别再看了。以铮,你在自虐吗?你要自己死在她前面吗?”
她猝不及防的被以铮捏住了手腕,狠狠用力。
“你给我把那个‘死’字吞下去!不许再说!”
千惠被他甩开,撑着桌子站好,没计较他的暴躁,因为懂他的恐惧。她已经把36楼的办公室让了出来,和以铮一起在楼梯间,透过窗户看陆年羽背着庄柔一步步走过来。女孩的头紧紧贴在男孩后颈上,很虚弱,很痛苦,没有安宁。
以铮回复了平淡的神色,仿佛刚才那句暴怒的话不是他说的。陆年羽要走下去,他就一定要看下去,仿佛要用眼神将她的生命钉在身体里。
庄柔在陆年羽背上,一会儿睡去,一会儿醒来,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她忽然想起,以她心脏目前的状况是不能乘电梯的。虽然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也还是个人,也还很重啊,不能让他背着自己走楼梯。
“你让我下来,扶着我走就好……”
“你老实待着,我可是每天晨跑一公里不带喘气儿的,爬几层楼能怎么样啊?”他不知脸上哪里是汗哪里是泪,只知道要背着她,绝不能放下,“在太阳落山之前,我一定把你送到那里。”
行政楼上,千惠不忍再看下去,转过头去,掩面轻泣。
住院部一楼,Jackson和他的团队随时待命,只要陆年羽发出一个不测的信号,他们就立刻冲过去。
又回到以铮的办公室了,她指尖划过落地窗,尽管根本没有知觉。这座幻彩都市又在她脚下了,仿佛一个极乐世界,莺歌燕舞,生机勃勃。
她14岁时,对他下了魔咒吗?他是这么说的,独自啜饮五年的孤单,陪伴昼夜之间的遥远。
可他对她下的魔咒呢?
黑暗中,有什么在闪着光。那枚血钻,sXe,在她手指上,吐着凶狠的红光,使得窗外的一切光华都成了它的映衬。她抽了口冷气,拼命想把它拔下来,但一点力气也没有。
“企鹅,企鹅……你帮我把它拿下去……”
“什么?”陆年羽盯着那戒指两秒钟,眼中划过欣慰的光芒,“放松,我帮你拿。”
没费什么力气就拿下来了,他不等她吩咐就丢到垃圾箱里。她抬起手搭上他的肩,紧闭双眼:“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夜景……噩梦要结束了……我要活下去……我要……”
陆年羽重又背起她,将夜景抛在脑后。
借着月光,要走的路还有很长,有上,有下,但终究,向着光明。
办公室门被关上时,庄柔趴在他背上哭了起来,仿佛婴儿初生的啼哭。停车场的那夜,她曾在以铮身上得到了使时间折返的力量,今天,陆年羽也带给她了。
“企鹅……”
“嗯?”
“你从哪里弄来他办公室钥匙的……”
他忽然迈不开步,只机械般重复着脚下的动作:“狐狸,你真是只傻狐狸……爱你的人……”他哽咽,“当然什么都会为你准备好。”
她不会想到的,她不会想到那家伙已经成了她的影子。
她脸颊贴在他背上,细瘦的手臂绕上了他的脖子,长发顺着他的肩垂下来,声音越来越微弱:“我有点想睡,睡醒后,要跟你说一句很重要的话……”
“不,你别睡!你刚才还说要活下去!你醒醒!”
他松开她的手,转个身将她抱入怀中,想摇晃又不敢摇晃,她眼睛闭着。Jackson已经带着护士冲了上来,将他推到一边。
“以铮……”
伴随着最后的这两个字,她的世界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