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斌焦急地等待晓燕的回信,过了几天晓燕来信了,叙述了前不久杨斌的姐姐春花回娘家与她大吵大闹了几天,骂她不晓得丑偷人,而杨斌的妈妈不制止春花。晓燕说除了教书、带孩子、管理几分山地,还要忍受人们的冷言冷语,收到杨斌的来信说了那么多让她生气的话,她真的不想活了。
此信是何指导员交给他的,他看了晓燕的来信,担心她寻短见。何指导员乘机对杨斌说:“我看了你妻子的来信,这事很容易出人命,我已经58岁了,这种事我看得多了。你要赶紧给她写回信,多做她的思想工作,好好安慰她。你还要给父母写信,要他们关心儿媳,多想想她现在的难处。”杨斌根据何指导员的要求,分别给晓燕和父母写了信,交给了何指导员及时发走了,他的忐忑不安的心才稍微平静些。
杨斌又焦急的等待来信,只盼到了父亲的来信,说晓燕回娘家住了,还说了一些让他放心的话,却不见晓燕只言片语。
这几天,三大队集中许多犯人给一个水库筑拦水大坝,二中队也去了不少人,菜园里的人轮流到工地上劳动。一天早上,杨斌把盛稀饭的盆子放在窗台上冷一下,自己洗脸刷牙。一阵风吹来,饭盆掉到地下,他没来得及吃早饭,就上工地挖土。快到中午的时候,他饿得冒冷汗,这时,一板车土由于太重拉坡机拉不上去,二组的刘如海说:“杨老师,帮忙推一把。”杨斌说了今天早上没吃早饭的情况,“我现在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蒋副队长说:“你现在喊他教授也不行了,多喊几个人推。”杨斌推板车,拉坡机猛的一拉,杨斌眼冒金星,向前跌到了,两只手全是泥土,狼狈极了。那天下午,杨斌背板车,鼻子出血,脚磨破了,钻心的痛,他仍然干着。蒋副队长看了这种情形说:“杨斌,听说你在出入监大队干得不错,好好干,会重用你的。”杨斌说:“谢谢蒋队副关心。”那天午饭是伙房里的人送到工地上吃的。吃饭时,附近席子厂的凉席被风吹到杨斌身边,他把席子卷起来,收工的时候带回去。收工时,郝干事骑自行车从杨斌身边经过,看到杨斌手里的凉席就问:“你的席子从哪里来的?”
“报告郝干事,中午吃饭的时候风吹过来的。”
“吹过来就拿回去自己用?你就这样为人师表的?回去送到队部去!下次再这样对你不客气!”
杨斌把席子送到中队办公室又挨了郝干事一顿批评。
大坝建好后,杨斌上午仍在菜园劳动。这天,他看到菜园边上有一个胖妇女带着几个小姑娘不知在搞什么,他走了过去。他知道她们是环圩河那边乘渡船过来的,春天到这边打猪草、挖小鹅菜,乘犯人不注意顺便搞点菜园里的菜。秋天到这边来捡稻子,顺便搞点柴草回去。她们都比较穷,衣着不讲究,甚至还有打补丁的。菜园组长秦家贵老远就喊:“小黑皮,不要到菜园里来。”
那个被称为“小黑皮”的姑娘说:“人家不就长得黑一点嘛,叫人小黑皮,嫁不出去就找你。”杨斌看她大概二十多岁,皮肤比较黑。
秦家贵笑着说“找我?那就做我的二姨太。”
“去你的,我才不跟你呢,你是坏人,好人能到这里来吗?”
杨斌要她们离开菜园,她们不走,他说:“你们走吧,我就是同妇女拉拉扯扯,人家告我强奸。说实话,我现在真怕你们。”
有个大姑娘说:“我们又没拿你的东西,为什么要我们离开?”
杨斌说:“你应该去念书,为什么到这里来?”
“今天是星期天,我上高中二年级,她们上初中。”大姑娘指着另外两个小女孩说。
胖妇女说:“你是干部吧?”
杨斌说:“不是,我是犯人,种菜的。你的袖口破了也不补一下,你真懒。”
胖妇女说:“没时间。我看你在这里快活得很,就是不能同老婆睡觉。”
小黑皮说:“以前在这里一个看菜园的,同他老婆在这里住宿,后来下大组了。”
杨斌说:“我老婆同别人睡觉,因为我经常不在家,我就要那男的老婆管好自己的丈夫,她不信自己的丈夫干出那种事,我们吵起来了,她怕我告她丈夫,就恶人先告状,反而说我强奸她。”
大姑娘说:“那你真冤枉。”
“那有什么办法?回去再说。”
小黑皮说:“那女的告你,你回去不找她?”
“怎么找她?让她再告我强奸?我回去只能找法院平反,县检察院已经来了公函,要我同县法院联系。”
大姑娘说:“那你在家干什么的?不是干部,起码也是教师?”
“什么也不是。你上高中了,往这里跑干什么?要好好念书,考一所好大学。”
“我语文还可以,数学不行,对数学不感兴趣。”
“数学不行要多做题目,不懂的问题要多问人,不要不懂装懂,要培养对数学的兴趣,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兴趣是可以培养的。你还要把做错的题目集中起来,搞一个错题集,以后遇到类似的题目就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别人做不出来的题目,你做出来了,你的心里甭提多高兴了,那种心情你感受过吗?”
“没有。你对数学很内行,你骗我,你在家里肯定是数学老师。”
“不是,我是数学研究所的研究员。”
“怪不得呢!”
杨斌哈哈大笑,“我是骗你的。你念书还带首饰?看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还有心思念书吗?。”
“我这也叫打扮?我的项链、耳环是假的。你真老土!我们班上阿霞那才叫时髦。”
这时菜园组长过来,把她们赶走了。
晚上,张副指导员叫杨斌同宣鼓刘胜到大队部讨电影机,第二天中午在中队餐厅放电影。杨斌拉着板车、刘胜坐在板车上面来到大队部,这里正在露天放电影,主要是干部、职工及其家属在看。杨斌已经好长时间没看到这种情景了,明天就是端午节,他特别想家,想自己的妻儿,而晓燕又不来信,心情特别沉重。想到这里,他到小卖部买了一小瓶白酒和一包花生米。当他回到原来站着看电影的地方,刘胜说:“你到哪里去了?”
“我小便去了。”
“不对吧,我看你好像到小卖部去了?”
“我小便后顺便到那里买香烟。”
“那你的香烟呢?哪来的钱?不许私藏现金你不知道吗?”刘胜扫视着杨斌的全身。
杨斌拿不出香烟,只好说:“钱不够,香烟没买了。”
电影结束后,他们把电影机拉到了中队办公室。杨斌想,尽快把酒喝掉,防止刘胜报告干部。于是,他打开教育室的门,没有开灯,喝了一大口酒,吃了几粒花生米。还没喝几口,一道手电光照进来,“杨斌,你在喝酒!”这是张副指导员的声音,他拉亮了电灯,见杨斌脸红脖子粗的。
张副指导员说:“杨斌,我看你是不想好了,为什么违反监规?”
“明天是端午节,特别想家,心里难受,就喝酒了。”
“心里难受就喝酒?不看你是文化教员就叫你戴考反省,马上写一份深刻的检查,明天早上交给我。”张副指导员又批评了一会,把剩下的酒拿走了。
杨斌想,这个刘胜报告干部还真够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