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阳光很好,太阳出来后不热不冷的。在村里圈了一冬天的小孩们像是如鱼得水,脱笼之鸟,野马似的疯狂地在地里玩闹,让那些长大的孩子们都羡慕当时他们玩耍嬉戏的时光,但是村上就爸爸这三个小孩子也一样地跟着大人在地里跑来跑去,跑热了,家人就会把孩子们的衣服脱掉。可久而久之,加上初春时候天气多变,姑姑就再次生病了。
四月柳絮满天飞,飘到人们面前像一个个小小的棉花团,树木抽绿,枯草返青,鸡鸣鸟叫,薄装新披,泉眼始流,好一个春到时勃勃生机的景象。可这个时候的奶奶却已抱着自己的闺女求医治病了,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春的气息,仍然在那个寒冷如初的冬天。皮肤是热的,心却是凉的,冷热夹击却让奶奶和自家闺女一样一天天的消瘦,一天天的憔悴。
六岁的爸爸还没有上学,也没有和巧奶的孩子一样跑啊玩啊,家里两位老人也显然不如当初年轻力壮时有多大劲就使多大劲。爷爷呢,则每天上地干活,剩下奶奶自个儿只有整天抱着闺女熬药治病,忙活的时候则放到了家里。当奶奶要抱着闺女出去看病的时候,芝则会说:没事,没事,就点小病找点偏方就治好了。没办法的奶奶只好将闺女放在家里,出去问一些偏方,这样一拖,就拖到收罢麦打完场。
天正是热的时候,奶奶也心急如焚,看着自己的闺女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就去邻村找先生,去集市找医生,而先生会给奶奶说一些药方,让奶奶回去找点药给孩子熬熬喝。当奶奶回到家的时候,又会被芝说一顿:看的病,包的药,还不是一些偏方?!这时候奶奶通常不会回答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给孩子熬药,眼里含着泪水,摸着孩子滚烫的额头,总希望孩子快点好,不要发生什么事。村里人见爷爷奶奶了,就会问了又问,特别是巧奶一天三次不住的往奶奶家跑,抱着奶奶的孩子像自己亲生的一样。虚弱的姑姑,被烧烫的浑身都是热的,神智不清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听说的兰也不顾年迈体弱去爷爷家帮他看孩子。焦急忧虑的奶奶有时都哭出来了,担心自己的孩子祈祷着:快点好,快点好吧。但是这种担心似乎并不是多余,不幸和灾难就再次降临到奶奶的头上。
正值七月中旬,已得病三个月的姑姑像快要不省人事了,昏睡中连睁开眼看看家人的时间都没有,焦急的爷爷对奶奶说:不行得去县里看看!村里人也这样催着。天很热,太阳晒得人们眼都睁不开,皮肤像是火烧过的一样,而且又被撒了一层盐,想象这种滋味,爷爷和奶奶心中是何等的煎熬。爷爷找了架子车,拉起了闺女就走了,疙疙瘩瘩的路,爷爷心里走的很难受,并不是天热得没有力气,而是想快快不成,想慢又不敢慢,只因为车上睡着的是自己的闺女,所以才会显得犹豫不决,伤心难过。
过了集市,太阳已快到头顶了,路虽好些,但爷爷是丝毫没有懈怠。奶奶一手扶着架子车,一胳膊甩着,眼盯着车上睡着的闺女,却有一种难言的痛。大概走一个叫十里井的村庄,也就是说离县里还有十里的路。一路上都没有醒来的姑姑,这个时候却醒了,刚往前走了一会却听到了一个叫卖西瓜的农夫,小小的一个架子车装着一车的西瓜在村上叫着、卖着。爷爷奶奶拉着走了过去,姑姑却说起了话,眯开的俩眼,看着奶奶说:妈,我想吃西瓜;妈,我想吃西瓜。奶奶看见闺女张嘴说话,就赶紧让爷爷停在了路边的树阴下。车停下了爷爷和奶奶都听清了自己闺女嘴中说出了微弱的话语:我想吃西瓜,妈,我想吃西瓜。爷爷二话没说就走到那个卖西瓜的老人前挑了一个。爷爷给西瓜切开,西瓜瓤却很好,奶奶给闺女拿了一块好的,姑姑吃了两口,吃的津津有味,一块没有吃完,就给了奶奶,这爷爷拉起了车又走了。破开的西瓜,两个人也没有吃,还合成了一块放在车上。可走着走着,刚刚还睁着眼睛的闺女却安然闭上了眼睛,奶奶喊了两声,除了车轮子滚动的声音和人的脚步声却没有任何反应,奶奶又晃了晃,拉起了姑姑的手,冰凉冰凉的,放下却是扑通一声像一块石头落地一样砸的让人咯噔一下,于是奶奶直呼着爷爷停下。车停下了,奶奶抱起了自己的闺女,无声无息,奶奶撕心裂肺地喊着,却没有一点动静,于是两个人的心都碎了。
天空好像突然间下起了雨,一块奇大无比的乌云直朝着爷爷奶奶的头上落去,砸的两人满身是水,神经恍惚。抑或是爷爷奶奶的闺女这块云飘累了,就想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休息,不料却砸在了自己父母的头上。云朵就变成水渗到地下了,变成气飘走了,于是爷爷奶奶的心也落地了,灵魂也随女儿一起飘走了。
中午的太阳晒了两个人就在树荫下哭了起来,有走过来的老人看了看,摸了摸孩子的脉搏,最后还是摇摇头地走了。
这天,爷爷和奶奶一直到太阳落下去才到家,走着走着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本来还抱着希望的村里人,看到这么晚才回来,都以为没事了,谁知当人们看到有气无力地拉着车子的爷爷和怀中抱着闺女的奶奶,眼泪都落了下来,一场梦就这样碎了。
奶奶的眼睛肿了,爷爷的眼睛也肿了,嚷闹的爸爸也哭着说睡着的妹妹咋还不起来。就这样奶奶抱着自己的闺女一动不动,不吃不喝一天两夜。炮被别人放响了,奶奶的闺女也穿上了从来都没有穿过的花衣服,还带走了她那没有吃完的西瓜。
本来平静的生活,又被这一波折搅得支离破碎,辛辛苦苦养大的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没了。没有了孩子,哪还来的日子和生活!?活了整整5年,生活也在眼泪和痛苦中又过去了5年。
二十
没有了闺女,家里一直觉得就爸爸自己太孤单,随后爷爷奶奶又要了两个孩子,但都不是女孩。一个在寒冬没有阳光的腊月出生,取名叫青阳,说的是一种盼望。另一个是在两年后有风的秋天,取名叫青风,称的是一种希望。后来人们都习惯了,都叫成丰收的丰了,可是在爷爷家中,风和丰都行,随后就改名叫青丰了。而爸爸叫青山,这是当时村上的一位老太太给起了名字:青山绿水好风光,田里丰收多打粮,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当时奶奶死去的闺女呢,叫青云,每当奶奶喊起爸爸,就会想起自己的闺女,因为当时村上人有许多人说:青山白云,多好听的名字!可是再好听的名字,青山依旧在,白云却会飘荡的,变成雨或变成气。青云不在后,却很少有人提起了,‘青山白云’四个字也销声匿迹了,但在奶奶和爷爷的印象中却始终挥之不去。
五年了,平常爱说爱笑的奶奶,被生活一环扣一环的打击也变得沉默寡语了。也记不清这五年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清淡的日子,无言的表情,思念的目光再加上一日三餐,忙碌的生活,已让奶奶当年豆蔻年华的少女变得有点沧桑了。看着爸爸一天一天地长大到现在,还有现在那两个孩子,生活对于她又有点不舍和难割。在爷爷和奶奶的眼中,爸爸一直都很听话和勤快的,五年过去了,只记得爸爸的一点事就是:奶奶刚怀孕的时候,爸爸和二顺在坑边碾盘上玩,二顺手里拿的馍被泥巴弄脏了,巧奶看见了就训斥了二顺一顿,二顺哭了,奶奶还以为爸爸和他打架打哭的。不过这都是四年前的事了,随后关于爸爸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提起二顺,这也是巧奶的唯一孩子。巧奶只比奶奶大几岁,当然也比奶奶结婚早。巧奶结婚后生了一个孩子,但由于不注意就早早地夭折了,这件事也从来没有向别人说过。随后才又怀孕生了二顺,几个月后才起名叫李顺。奶奶对二顺也很好,毕竟村上就只有爸爸和二顺两个孩子,别的没人给他们玩。
至今,在奶奶的印象中还有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而且这件事随着青云的出生到现在也越来越明显。那就是芝对自己的儿女那么好却对爷爷和奶奶的闺女显得相形见绌。这件事还得从有青云的时候说起。
青云出生的第二天,芝的脸色要比平常显得不悦,以至于青云出生后的一个月当中就没有给奶奶做过多少次饭,有的只是巧奶陪在奶奶身边。青云二岁的时候发烧了,芝说没事,最后还是李大婶弄些药草算是喝好了。这五年前一直说没事没事弄点偏方就好了的芝,等到青云没有后却目瞪口呆了,不让奶奶去医院看闺女,从此奶奶就记着了她的没事没事,因此到现在,奶奶的几个孩子有一点什么不舒服,奶奶就去看,孩子也都没再让芝管过,都是奶奶一手抚养的。年近三十的奶奶并没有向爷爷苦诉,只是埋藏在心底,自己能干的事就自己干,她不再依靠两位老人和别人。生活对于她就是这样,沉重的打击已不能再让她面对这样、那样的痛苦和心酸。
七岁才上学的爸爸,就对知识显得那么的追求和热爱。没事的时候爷爷也总爱教爸爸三遍九,九遍九: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四下五去一、五去五进一、六上一去五进一、七上二去五进一、八去二进一、九去一进一,然后再二上二、四下五去一……爸爸一遍一遍地学着,学得很快,玩熟的算盘,拨动着珠子和爷爷有一样清脆悦耳的声音。受爷爷的影响,所以爸爸的数学才那么地好。可是,学习对他来说并不仅仅表现在数学这一方面,爸爸的语文水平和毛笔字也是令家人和村人赞口不绝的事,这还得从爸爸懂事识字时说起。
青云刚没有那一年,爸爸总是问着爷爷奶奶,青云去哪里了,妹妹去哪里了?爷爷奶奶就会编瞎话说:青云啊,她阁地给咱看庄稼哩,不让那些小偷给咱家的庄稼偷跑,到时候咱家就会打好多粮食,天天吃白面膜。可爸爸带着疑惑的目光又说:到时候妹妹也吃白面膜,接着又问:那她咋不回来睡觉,不和我一块吃饭呢?这时候爷爷奶奶则会说:她睡在地里,肚子还吃得饱饱的,穿着花衣服。爸爸又追根究底地说:那我也吃得饱饱的,给妹妹睡一块,俺俩一起看庄稼。通常听到这些话,爷爷和奶奶瞪大的眼睛刷的一下眼泪就出来了。到爸爸上学后识了字,有次过年,烟囱上贴着对联,上面写着“青烟如云”四个字,虽然说爸爸还有两个字不认识,但张口就说青云在那里,然后指着对联上的那几个字给爷爷和奶奶说。就从这以后,爸像见到了妹妹一样,每次贴对联都是用小指头顺着写好的字,描了又描,指头肚上黑黑的一块,有时候还弄到脸上、身上,所以那两年的对联也是爷爷家里最花哨的,对联弄烂的,字体弄变形的。到渐渐长大了,爸爸也懂事了,就明白了爷爷奶奶编的瞎话,也从那以后,家里的对联再没有让换成送过,都是爸爸跑过去去取的,去的早了,换成的爸爸就会提前写,而爸爸则会站在一旁看,时间长了耳濡目染,爸爸就学起了练字,拿笔在纸上写,拿树棍在地上练。
日子快到了年底,爸爸和二顺从学校回来,说放假了,两个人也显得格外的高兴,以至于书包都不是挎在身上背回来的,而是拎在手里,俩胳膊甩着鞣着,书包里的书很少,自然也显得空荡荡的。爷爷小时候是和换成上学的,而爸爸现在又是给换成的孩子一块的,换成的孩子比爸爸大,每次上学回来也是先到换成家门前,然后爸爸和二顺两个人再飞奔似的跑回去。上学路远就是这个样子,跑回去才不会让家了人担心天黑了还没回来。
生活也比往常好了很多,吃白面膜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可是村里人谁都没有想象到,日子也好了许多,白面膜配个葱花,有时候还要杀个鸡子炖个萝卜,不过这也是很难得的事情。年越来越近了,爸爸也会料理家务了,和爷爷奶奶一起或听从爷爷奶奶的指挥,却也是很高兴的事。都年二十四了,爷爷和爸爸一起去集市了,还有巧奶和她男人,二顺看见爸爸去了,就也闹着要去,没办法就只好让他去了。一路上爸爸和二顺疯狂地跑着笑着,而爷爷和巧奶二人呢则拍嗒着说话。回想起十年前,奶奶怀孕的时候,两家都还没有孩子,这一转眼孩子比大人跑得都要快了。日子在岁月的年轮中还是过的可快啊!
到了集市,你来我往,人声嘈杂,比十几年前热闹的多了。卖的东西也更新鲜更花哨了,爷爷和奶奶两人一铺一铺的挑着选着,可是再挑来选去,过年也就是那几样东西,添不了多少,无非是给小孩们买点口食。几个人走到一个铺子前看见一个卖棉花糖的,二顺和爸爸就站住了,看着这位老人用脚不停地蹬着底板,轮子也飞快的转着,左手舀了一条羹糖,右手拿了一个小细棍在棉花糖机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嘴里还不停的喊着:棉花糖,卖棉花糖啦,好吃的棉花糖五分钱一串!一会儿的功夫,一大串棉绒状的棉花糖雪亮亮的摆在了人们的面前,让那些小孩子们看见了都眼气的不得了,垂涎三尺咽了一口唾沫又咽了一口唾沫。二顺拉着巧奶的手喊了一声:“妈,卖棉花糖哩”。爸爸也是站在那里着了迷一样眼盯在刚刚做好的一团棉花糖。爷爷和巧奶没有多纠缠孩子就给他们一人买了一串。俩人吃的特别香,以至于都忘记了走路让走在前面的家人催了又催。在两个孩子的眼里能吃上一年前吃过的棉花糖又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像青云四岁吃过的西瓜一样当再次听到西瓜对她是一种多么的渴望。不过这个时候,爸爸好像忘记了思念也忘记了分享,和二顺吃的津津有味,吃的馋涎欲滴。
到了集市西头爷爷他们碰见换成也在赶集,布袋里装满了东西手里还拿着一摞红纸,换成就对爸爸说:“青山,明儿去俺家拿对联去,二顺也去给青山一块也让恁二爷(换成的父亲)给恁写两幅!”换成说的有气有力。
赶集完了,换成是和爷爷还有奶奶一块回去的。一路上,两个孩子也不再是两手空空,拎起大包小包不过还是走的很快。太阳很晚才出来,不过这个时候照在人身上暖和和的,日子也像这个时候的天空,从早上的不景气到现在已有很大的起色。
在一个分岔口换成朝他村的方向去了,爷爷和奶奶也到了家。爷爷把东西一件一件地从布袋里掏出来又一件一件地说着菜名和价钱:这是两节莲菜三毛,蒜角四毛,花椒籽一毛五……爷爷说的很认真,一边的奶奶都不得不佩服爷爷的数学那么好,不过像是爷爷忘记了家里种的有一颗花椒树,奶奶留的有花椒籽,而爷爷又买了一毛五的。
第二天爸爸起得很早,因为昨天夜里爷爷和奶奶商量着要将家里的一只老公鸡杀掉,谁知一早爸爸就催着爷爷起来杀老公鸡,况且那只老公鸡已被爷爷昨晚用鸡笼罩住了。吃了早起饭,爷爷和奶奶还是不急不慢的做着自己的活,而爸爸却着急了,不时地跑到鸡笼那里看看,嘴里还说到:大老公鸡啊,你快死了!大老公鸡啊,你快死了!爸爸说的那么有劲,然后又嚷求爷爷快点将老公鸡杀掉。奶奶在大锅蒸馍,后锅就烧了一锅水,算是爸爸终于熬到了杀老公鸡的时候了,不过也都过的半晌间了,爷爷拿起刀磨了磨又逮着老公鸡脖子下的鸡毛拔了拔,一直到一大片看到鸡子露着红嫩的鸡皮。一刀下去两个来回,鲜红的鸡血就顺着鸡嘴流了下来,血滴净了,爷爷就两手一扔将鸡子在地上扔了两个滚,扑腾了两下脖子一伸腿一蹬就一命呜呼了。等到鸡子彻底不动了,爷爷就给铁盒里舀了奶奶已烧好的热水,爸爸就将鸡子捡回来,放到盒子,翻两个身子鸡子就烫好了。这时爷爷就拔鸡毛了,爸爸在一边蹲看着,爷爷拔得认认真真,爸爸也看的仔仔细细,等到鸡子收拾完,白白净净的而且又肥又大,看的爸爸此刻想的就是卤出来的鸡子香味四溢,垂涎欲滴恨不得现在就趴上去咬上两大口解一下馋。不过很遗憾的是,通常家人弄完鸡子不是立刻吃掉而是挂在墙上,爷爷也找来了细绳拴了鸡子的俩腿挂在了墙上。这时爸爸却没有办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等到过年客人来了才能吃。
下午爷爷才让爸爸和二顺去换成那儿,奶奶不让上午去的原因是头两次去拿对联换CD让爸爸留在那吃中午饭了,这以后都让爸爸下午去了。爸爸去叫了二顺,巧奶也跟着二顺来了,爷爷又从屋里拿出了昨天从集市买回来的墨水给了爸爸说:“这两瓶墨水给你二爷家拿去,让他写对联用。”巧奶看见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俺啥也没拿,上一年用人家两副对联也没有给钱。”爷爷说:没事没事。随后又喊了爸爸:“你俩一人拿一瓶去吧,别掉地下了啊!”于是爸爸让二顺拿了一瓶,两个人一手拿了一瓶跑出了院子走了。
爸爸和二顺顺着跑到换成家,这路是他们两个再也熟悉不过的了。他俩将墨水给了换成,换成的父亲上午就把爸爸和二顺的对联写好了,但是还在写着,因为屋里已站着两个拿对联的人。换成给爸爸和二顺搬了两个小凳子,可是两个人却不坐。站着看起了换成的父亲写字,一笔一划工工整整,换成的父亲写着,爸爸在心里默念着“新春到来家团圆,喜乐平安人增寿”,然后找个横幅写上“洪福齐天”。之后放一会儿就被人拿走了。
换成的父亲在写的时候也是很讲究,见到那些有信仰的人就会按人们的信仰去写,以至于让这些人更加真诚和善良。比如:八福尽随新节至,九果全伴早春来,横批:盟主圣恩。而这些人呢,通常以为像真的一样,然后高高兴兴的拿着回家了。
看着看着二顺就显得有点着急了,来了一个又一个,于是就喊起了爸爸说回家,换成则将整理好的对联给俩人,然后俩人就走了,可是爸爸还是热衷的有点不情愿的回去。
爸爸回到家,将对联给爷爷,爷爷打开看了又看,一样遒劲的笔墨写的比以前更加工整和个性,字如其人,可是在这上面却突然不了。爷爷才去过换成的家,看到他父亲已白了一半的头发和脸上很深的皱纹,看起书写起字来还带着眼镜,虽然是一副文邹邹的样子,却没有了跟爷爷一样强健的体魄和麻利的动作。人啊,就是在岁月中一点一滴的消磨,在永不褪色的时光中慢慢老去。光阴不老,人颜易失啊!
这个年就在爷爷家杀的一只老公鸡和几幅对联中度过了,几个孩子又长了一岁。初七这一天兰从她家又过来了,来的时候天都快中午了,而且头上还有能檫下来的汗珠。兰都快有两年时间没有来爷爷家了,过来也好看看奶奶和她那两个孩子。自从兰的男人走后,兰也明显苍老许多,历经沧桑的手就像一张老树皮,显得难看又粗糙。兰在奶奶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下午就走了,奶奶送了好远,兰走的很慢,走起路来腰也不是那么直了,奶奶看着兰远走的身影,想着兰孤单一人忙碌地生活着,而且还不忘几十里外的闺女和孙子不知不觉泪水就模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