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忙碌充实的日子里,顺其自然的发展着。
那时侯,学校里有校规明确的规定禁止学生早恋的,而他,又是高三,很多课程都赶的很紧,所以我们只能发短信偷偷的交往着。每天早上,他会发短信叫我起床,催我早点起来跑步,晚上叮嘱我早点睡觉,熬夜对身体不好。那些“懒虫”、“丫头”、“傻瓜”之类的字眼,从手机屏幕里蹦出来,让我感觉到很幸福。
在那些简单明媚的日子里,我乐呵呵地过着每一天。
于洋,莫小菲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总是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我,我握着手机上明达送的饰品挂件,本是一对可爱的小熊,他的手机上挂着另一只。我不去理会他们,一直甜蜜的傻笑着,望着明达常常经过的地方。
于洋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探了一下,疑惑的说:“也不发烧啊,这丫头莫非是中邪了?”
路遥斜着眼睛横了我一眼,无所谓的说:“她呀,思春呢!”
我哼着歌从他们中间跳过,懒得去分辩什么,更不会讲出实情了。莫小菲还好,她最多会表现的很惊讶,认为有些不可思议,而于洋就不同了,他巴不得想抓住点我的什么把柄,报复我以前对他的捉弄,以解心头之恨呢。至于路遥,尽管嘴里说着风凉话,但是我知道,她心里对我做出来的事一直都是支持的。
简单平淡的日子里,单纯的认为,一切都是美好的。
但是有些事情,明明知道它总是要经历的,在经历的同时,也会有一些穿插的,可是在心里,依然会有化不开的,浓郁的伤悲。
第二年的夏天,明达收到了从北京寄过来的一张录取通知书,是他一直梦想着的学府,我为他高兴的同时,有感觉到了失落,终于还是要分别了么?尽管接收的是一个喜讯,可是对我,却是一场离别,在那个晚上,我抓着手机哭了一整夜。
那一年的夏天,是我最难过的一个季节,两个我最在乎的人,同时离开了我,莫小菲,姜明达。
满心酸楚的送走了莫小菲,明达便坐上了开往首都的列车。
那天他走时没有告诉我只是发了一条短信给我:“我最怕看到你流泪的样子,所以没敢告诉你我的车票日期,尽管我非常希望能看到你来送我,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掉眼泪的,所以,暂时就不用告别了吧,好好加油,我在我们的校园里等着你!”
这条短信让我泪流满面,我冲下楼,拦了辆出租车,朝着火车站的方向奔去,一路上不停地祈祷:明达,千万要等会,千万要等我一会儿再走......
火车站里挤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不舍的表情,与离别的愁苦,分辨不出哪些是临行的,哪些是来送行的。我站在人潮的最中央,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明达的身影。列车开始启动前行,望着小小的车窗,我看到所有的人都探出了头挥手告别来给他们送别的人,却唯独没有我最想看到的那张脸。
我随着车子的前行而不停地奔跑,企图能追寻到什么。当最后一节车厢也从我身旁闪过,并渐行渐远时,我终于无力的蹲在路旁,哭了起来。突然想到曾经我从大院搬走时,莫小菲也是一个人这么孤独地追在我们车子后面,然后不顾众人的目光,哭的更厉害了。
其实一直以来我最讨厌的就是故作矫情了,可是却从那一天开始,我就习惯了每天晚上叠一只小纸鹤,把它放进那个淡紫色的琉璃瓶子里,并排摆在了我的枕边,橘色的灯光一照,很耀眼。
路遥看到后笑得全身颤抖,大骂我幼稚。
我笑着没有说话,在这个单纯而又天真的年龄里,那是我自认为所有能够表达出我全部的感情与相思的寄托,我该怎么来解释呢?
每个礼拜都会收到明达从北京寄过来的信,内容很简单短小,却常常让我激动不已。
他讲的最多的就是他大学里的生活,他说他们现在的课程很少,可是要参加的活动很多;他刚走进那所学校时,总是会迷路;他们学校的班级那么多,常常会让他走错了班;他们学校的门前也有一排梧桐树,只是没有上海的这么挺拔;他们班里有一个和我长的很相似的女孩,他常常以为那就是我......
信的最后,他总会说:“好好加油,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这句话,成为了我一直努力下去的方向及动力。以前,于洋路遥莫小菲我们一起约定好了的,要留在上海上大学,因为北京的沙子很多,空气质量不如上海。可是现在,由于明达身处那里,却又让我开始无限向往。
那些为梦想冲刺的日子里,写在信纸上的诺言,成了我生活里的一种寄托,同学们常常打趣地说道:“你们这可真能称之为`写在信封里的爱情`啊”。我甜蜜的笑了,抓着路遥的手。
后来,他的信越来越少,我忍不住安慰自己:他也需要有自己的事要做的,他也许现在很忙,因为前段时间他告诉我说,他担起了学校里文学社的社长,还有什么书记。
高三刚开始,我就收到了他所谓的最后一封信,他告诉我现在这个阶段要好好努力加油了,关键的这最后一年,要继续坚持冲刺下去......他怕我老是给他回信会分心,精力不能集中,所以就不给我写了,但是他会一直等我的好消息......
心里有些惆怅。但是我想,很快了,只需要一年了,坚持这一年以后,我就可以再次和他走在同一个校园里了,能够一起笑傲与那个景色美丽的未名湖边了。头顶掠过淡淡的微风。
我忽然转过脸,看着路遥说:“我都快有些想不起他的脸了。”路遥安静的出奇,没有说话,我心里空洞洞的。
晚霞红透了半边天。
莫小菲日记
1999年10月10号星期六
有些事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不需要预演,不需要彩排,一切都突如其来的到来了,在经历之中,却在意料之外。我本能的想极力的抓住这些我自认为最美好的,以为有了这些就等于拥有了一切,可是故事仍在不断的上演着。
当我在某一天突然醒来,赶紧拉开窗帘时,对面的窗户已是紧闭的。我明白,这是一个真正的现实故事。
于洋和路遥两家是同时搬出这个大院的。
那天来了好几辆搬家公司的卡车,像是洗劫似的把他们家里的东西往车子上装,满了辆换另一辆。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抓着叶子的手看着于洋和路遥,可是许久,于洋才说出了一句话:“小菲,我和路遥,我们要先搬走了,可能叶子家要过几天,以后你一个人上下学要小心......”
当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路遥又追加了一句:“不过没关系的,以后我们还是会在一起上课的,我们现在只是暂时离开了这个大院”。
我低着头想:离开就离开吧,谁到最后不是要各走各的路呢?
路遥抓着我的胳膊,轻轻地哭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在我面前掉眼泪,有些凄凉。于洋很用力地想对我微笑,可是眼神里写满了失落。
或许叶子说的对,大人们的世界我们永远也搞不懂,也永远不可能改变他们心中最初的,最想到达的梦想,所以我们只能顺从。
叶子离开大院时,门口巷子里的石板路上已被落叶覆盖了薄薄的一层,汽车驶过时,被压在车尾的树叶扬尘飞起,迷离了追在车后不停着的我的双眼。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在她的车后,明明知道什么也追不回来,或许是因为害怕心里的一种空虚。上一秒还在跟前说笑打闹着,突然一下子什么都不见了。
看着坐在车里的叶子哭泣着不停地向我挥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甚至比于洋路遥他们同时走时还要难过。叶子从小就喜欢哭,大人们常说“喜欢哭的女孩,眼泪都不值钱”,可是我却是一直都见不得她掉眼泪,每一次看到她难过的时候,我会比她更伤心。尽管路遥也是我们一起从小到大的好姐妹,但是我总感觉,在路遥身上,少了一种叶子具备的那种气质。叶子是那种常常无厘头的爆笑,跟人贫嘴,但是也常常会因为一件平凡的事而流泪沉默,或者叹息。
那天我一直跟在车后面沿着巷子奔跑着,泪流满面,那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这么用力,跑这么远的路程,尽管只是一条巷子。
在汽车转了一个弯突然消失后,我感到眼前一阵发黑,双腿一软,意识模糊的倒了下去,似乎有一片树叶被风吹到了脸上。
当我逐渐清醒过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了。
我扶着墙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脑子有些空白的向家里走去,追着车跑时,似乎只有一会儿的时间,可是当我一步一步地走回去时,好像足足走了有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或者还要更久些。一路上眼前出现了很多画面,有叶子,有路遥,还有满脸忧伤的于洋。
但是我们依旧会在每一天都尽可能的挤着时间在一起。每次走到学校门口,都会看见站成一排等着我进教室的叶子于洋和路遥,和在大院门口的姿势一样,那时我们常常是三个人站在门外等其中一个人,然后一起穿过巷子口走向103路的公交站牌,再一起走进学校。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等路遥,因为她吃饭最慢,但是性子很急,我们只能在大门口等她,如果是到她家去找她,她会立刻放下碗筷跟着我们走。
但是现在,我成了他们每天要等的人,这种感觉很幸福,每一次都是于洋对着我温暖的微笑,叶子和路遥很自然的轻轻地牵起我的手。
就像我们一直就这样牵着手并着肩走过来的一样那般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