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没有尽头的阴沉沉的天空。
大片大片纯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沉积在一片空旷的大地,掉落在白衣少年黑色的头发上。那少年仰起头来望向天空,那纯黑色的瞳仁里便有了白色的影子,一点一点由远及近,由小变大。少年突兀地闭上了俊美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落满了白色的碎片。
一片寂静的茫茫的白色中,少年修长的身影显得那么忧伤与渺小。
突然,少年张开双臂,仰面朝上向后倒了下去。
像一个毫无生气的木偶。
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雪地上。
忧伤的身影与茫茫的一片融为一体,仿佛最美的画卷。
“子鱼,我想你。”
一滴泪,静静地滑落。
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灰蒙蒙的天空逐渐变成了一张巨大的,模糊的面孔,左眼角的泪痣调皮地跳动着。那样纯洁的笑容,那样单纯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一种搅碎了的疼痛,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沉重。泪水禁不住又涌了出来,模糊了一切。
天空慢慢悠悠的飘扬着雪花。一如飘舞的飞蝶。
一个白衣少女幸福的笑着,看着这些可爱的小精灵,兴奋得张开双臂原地转起了圈。长长的瀑布般的黑发在脑后高高地飘扬起来,与雪花融为一体。白色的兔毛点缀的小袄下是一袭纯白的纱裙,也随着少女轻盈的转动而飘扬。白色的绒毛短靴小巧而又精致,在雪地上划着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她身后的英俊的少年双手环胸倚在门框上,眉毛上扬,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子鱼,不要在外面呆太久,外面很冷,会生病的。要是没照料好他的宝贝徒弟,师父可饶不了我。”
子鱼听到声音,停止了转圈,回头看着白衣。绽开一个温暖的笑颜。白衣看得愣了。
“白衣,子鱼可没有这么脆弱哦。而且你看,雪好美啊!”
他回过神来,假装佯怒。“喂!子鱼,你叫绫裳师姐,叫紫胤师兄,唯独对我只叫名字不喊师兄。我可是你大师兄啊!成天‘白衣白衣’的叫来叫去,你让我还有没有点做师兄的尊严啊!”
“你还不是一样。我子鱼可是你堂堂正正的师妹啊!成天‘子鱼子鱼’的叫来叫去,你让我还有没有点做师妹的特权啊!”
两人都佯怒着互相瞪着对方。然后,同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知道白衣你不会在乎的啊!而且......”子鱼调皮地看着白衣,左眼角的泪痣跳动着,分外美丽。“我喜欢白衣啊!”
子鱼白皙的脸飞上了两道红霞,娇羞的低下头去,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双脚不安分地在地上划来划去,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白衣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心里温暖如春,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幸福的微笑。他放下了环在胸前的手,轻轻地走到了子鱼面前,白色的雪花静静地落在他们身边。
“子鱼,我也喜欢你。”
子鱼惊喜地抬起头来,触碰上白衣深情坚定的目光。
两个人静静的站着。
世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两颗心有力的跳动。越来越近。
雪花继续纷纷扬扬的掉落。仿若最纯洁的美丽。
画面旋转,白色的旋旎渐渐清晰。
雪后的仙山总是一片茫茫的白色。樱花林亦落满了雪花。玉树琼枝,美轮美奂,仿若仙境。
“天子麟泷,地欲梦崎。是畏何者?凌自供沁。吾心玲珑,汝心同痴。幻自赤心,剑自心出......”
两个白色的身影穿梭于樱林之中,快若疾风,忽转忽停,两道淡金色和碧绿的剑光互相交融,时而凌厉,时而柔和。剑气迸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散落到干枯的树枝上,树枝上堆积的雪一碰到火花就立刻迸溅,散落在空中,好像又下了一场雪。剑光越来越强,越来越耀眼,随着最后一句口诀“双剑合璧,与天同寿。”,两把剑竟然紧紧地靠在一起,淡金色和碧绿的光芒渐渐的融为一体,剑锋中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随之喷出一股金黄色的光泉,直冲云天,然后呈弧状向两边散落,形成一道巨大的半圆的薄光屏障,不断地散落着金色的耀眼的星星,屏障内的樱花树一触碰到星星,就慢慢的融化了,最后成为一摊棕色的液体。
“我们做到了。”
“恩。我们终于做到了。”
金色的光晕中,白衣和子鱼互相对视着,眼睛里闪着奇特的光芒,深情的笑容仿佛能融化一切。
“子鱼!子鱼!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啊!子鱼!子鱼!你别跑了好不好?”
白衣一边焦急地大喊,一边追着前面瘦弱的影子,既心疼又担心。这丫头,上次练剑受的伤才刚痊愈,就这么疯跑,万一剑伤复发了怎么办?惹她生气的是我,何必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
方才,自己正在湖边的老柳树下等子鱼,无意中抬头,看到绫裳用灵力托着一个偌大的水球,里面有几条斑斓的石锦鱼,正鼓着小眼睛快乐地游着。那不是师弟们早上刚刚捉的石锦鱼么?难道……白衣把目光转向绫裳,果然看到她脸上带着隐隐的怒气,正快步向湖边走来。果然……是准备拿这些鱼做点心的时候被绫裳发现没收了吧?哈!师弟们可真笨!自己和子鱼可从来没被绫裳发现过。
白衣禁不住咧开嘴角笑了,眼前浮现出师弟们像小孩犯了错一样被罚站墙角的情景。
“哎呀!”
白衣回过神来,就看到绫裳快要跌倒在地,手中的水球已经飞了出去,随着“扑”的一声轻响融入了湖中,石锦鱼快活地游向了湖底深处。
白衣想也没想,就顺手扶住了绫裳……被刚刚赶来的子鱼看进了眼里……白衣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子鱼,发狂似的用力扯了扯头发,感到双腿跑得快要没力气了。果真是仙山灵力最高的人,身体这么虚弱也能跑得这么神速……这样下去,肯定追不上她了。不如……
子鱼拼命地跑着,跑着,全然不理会身后的叫喊声。她的脸被严冬的寒风吹得生疼,小腹的伤口处传来一阵阵异样的疼痛。她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该死!还是没有好吗?这时候,身后的叫喊声却渐渐消失了。子鱼诧异地停了下来,望向身后,白茫茫的一片雪,一个人都没有。干涩了许久的眼眶忍不住涌出了泪水,方才的情景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死白衣!臭白衣!居然抱其他的女人!那我算什么?那我算什么!本来今天是要……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死白衣!臭白衣!……”子鱼狠狠地咒骂着,眼泪却抑制不住的越来越多。到最后,她的声音呜咽起来,将手中紧紧攥着的物件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呜呜呜……死白衣!死白衣!……呜呜呜……”
她把头埋在膝盖里,难过地闷声哭着,泪水浸透进了衣服里,不一会儿就湿了一片。小腹的疼痛也丝毫没有减弱,一次又一次剧烈地发作着,鲜红的血液从衣服里渗透出来。她感到一阵阵晕眩,眼前开始发黑,疼痛成了她唯一的知觉。痛!好痛!
“子鱼!子鱼!”
她的身体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一股好闻的青草的香气飘进了她的鼻息。她努力睁开眼睛,却是一片黑暗。好累。我真的好累。她又慢慢闭上了眼睛,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