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太常殿”和“银安殿”是大夏帝宫的外朝三大殿,此三大殿是大夏天子进行朝会,行使权力的地方,亦称前朝。
三大殿外各设神坛、高台等物,皇室的一应庆典盛事亦皆在此三处举行。
其中位于最前端的“两仪殿”紧邻帝宫东门——朝元门,因便于出入,所以皇室的婚丧嫁娶等诸多重大仪式便多在两仪殿内外进行。
天子携一众皇室贵胄们终于缓缓行来,一直守候在两仪殿外的文武官员以丞相傅明轩和智安侯尹少原为首,随着司礼官的细长唱诺,百官齐齐下拜,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偌大的两仪殿外顿时黑压压跪成一片。
庆宣帝聂盛稳了稳情绪,缓缓走至中央,先照例说了些天下太平鼓舞人心的话,接着,便细细地硬是将大夏和大兴两国的“邦交”历数了一遍,然后,便当场下诏诏告天下大夏长公主于今日远嫁大兴的“喜讯”,只不过这诏书中却并未明确指明驸马姓甚名谁。
百官依旧遵礼下拜齐贺:“恭贺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恭喜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聂盛单手一伸,看向早已等候在一侧代表大兴一方的来使,萧瑄会意出列,依礼虚拜。
双方各自说了一大堆心照不宣的场面话后,萧瑄便起身带领一众随从遵照大夏礼法先行至早已恭候在朝元门前多时的公主车架前静静等候。
最后,便是金枝玉叶拜别父母了。
在拜别父母之前,按礼,远嫁的公主要循例在文武百官面前慷慨激昂地说出一番留恋故土的套话以激励士气,但是聂昀嫣显然并没有准备这么做。
她不顾众人诧异无比的眼光,径自缓缓走到智安侯尹少原的面前,浅浅一笑,轻柔无比道:“侯爷说得对,这无趣的人生,果然——还是有些动人之处的!”
尹少原狭长的凤眼不躲不闪地看着面前这个明明已满是哀伤,却夹带着两份娇媚三分天真,五分清丽十分动人的绝妙少女,不知怎的,向来风过无痕的内心竟然隐隐涌起了一股说不出来的陌生感觉,饶是如此,他那永远冷冽好听的声音却仍然听不出半丝情绪的波动:“微臣先前唐突了,还请长公主殿下恕罪!”
“本宫说笑的,无需介怀!侯爷乃我大夏第一勇士,国之支柱,此等小事何足挂齿,只需挂心早日想出个万全之策。”她顿了顿,无奈地低叹一声,认真无比地看着尹少原道:“本宫之后,我大夏可再也没有皇室之女可嫁了!”
近前诸臣听得这话,俱都低头颤声齐呼:“殿下——!”
左右一众人等原本隐隐约约的啜泣之声亦越来越大。
尹少原深深地看着她道:“微臣,谨遵玉旨——!”
聂昀嫣眼见众人如此,淡淡一笑,洒脱无比道:“各位实不该如此,国难当头,理当无分男女老幼、贫富贵贱,永宁此去,只愿能保我大夏平安,还望列位大人尽心辅佐父皇,使我大夏百姓此后能安居乐业,永不再受战乱之苦!”
言毕,聂昀嫣无比郑重地对百官低头一拜,换得场内一片激荡,悲声应诺:“臣等谨遵玉旨,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永宁……”聂盛至此,嘴角轻颤,终于低唤出声。
聂昀嫣转过头去,心情极其复杂地深深看了他一眼,弯腰低头一拜,两颗不受控制的眼泪终于滑落胸前:“……保重……儿臣……去了!”
说完,她不待满眼悲伤地庆宣帝有所动作,蓦地起身,头也不回地一步步走向了等候在朝元门前的马车,将诸多泪眼和玉临王聂峥那不再顾忌地稚嫩哭喊声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皇姐——!皇姐——!……放开我!皇兄你放开我——!我要随皇姐一起去,我要保护她……放开我……放开我……”
随去大兴的一众奴仆宫婢紧跟上前伺候,聂昀嫣直到行至马车前,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早已上马等候的大兴雍王萧瑄,恰在此时,萧瑄亦向她投来探究的一瞥,两人目光一遇即散,但却都已明白对方绝对不是简单人物。
聂昀嫣强逼自己不准回头,却闭眼在心底再次将大夏的一切快速而仔细地想了一遍,然后终于咬了咬牙,也不让左右搀扶,便要自己登上那高大华丽的马车,正在此时,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快速而轻巧地将一只精致的绣墩稳稳摆在了她面前。
聂昀嫣不禁转头看向来人,只见他身形高大,手足俱长,一身深色劲装穿在其身上,隐隐便有铺天盖地的压迫之气迎面而来,越发显得他有如夜夜争鸣的壁上龙泉。
“你……”聂昀嫣一惊,正待开口,那人却已垂下了与智安侯尹少原有几分相似的眼眸,沉声道:“公主勿惊!小的是端和宫殿前侍卫统领燕七,奉命一路保护公主,自此刻起,小的便是公主的贴身侍卫!”
聂昀嫣闻言,心知这必是聂盛的安排,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似在远远隔着百官眺望的那人,那身她自小便熟悉看惯的玄色龙袍晃得她眼睛再次微微发酸,她扭过头来深吸一口气,淡淡对燕七道:“既如此,燕统领此后便跟着本宫吧!”
言毕,她姿态款款地登上了马车……
“公主起驾——!”
随着司礼官的最后一声唱诺,车辙碌碌、马蹄得得,庞大冗长的公主远嫁队伍终于缓缓地驶向了朝元门外……
一路上,由于队伍太长,所以行驶得并不算快,萧瑄似乎并不着急赶回大兴,也不催促,而聂昀嫣就更不用说了。
就这样稳稳走了几日,那萧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策马从队头赶至位于队中的聂昀嫣马车旁,默默地与之并驾走上一段,聂昀嫣心有疑惑不得而知,却只略微想了想,便索性不去管他。
又过了两日,眼看便要到达大夏西北部郡县“茂边”了,众人心底俱是一喜——终于有几天可以休整,不用宿在野外了。
萧瑄这时正如前几日那般策马行至车旁,他微微扭头看了看紧闭着的马车侧帘,皱了皱眉后似乎终于想要说些什么,突然,一声声接二连三的惨叫自队伍前端传来,生生打断了他。
“啊——!”
“啊——!”
“啊——!”
……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队伍立时变得骚动不堪,就听得一声洪亮的高呼道:“有人偷袭,快,保护雍王殿下和公主——!”
次回:《深不可测》,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