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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祈祖

大夏王朝的长公主终于应诏远嫁大兴,为了表示对大夏的尊重和重视,大兴皇帝特派了一名皇子亲自到大夏迎接,第十一子——雍王萧瑄。

萧瑄今年刚逾十三,实际上还没到各国皇室子弟代表其国家行为的年龄,母妃亦不是出身门阀大族,谈不上拥有自己的势力,论其在朝野内外的影响,更是远远不如已经成年的七位皇子,因此,派他代表大兴前来,既不会让大夏觉得轻慢而心生不满,亦不会让其因太过“礼遇”而洋洋自得,更不至于使其余自送佳人的六大国面子上太过意不去,权当是对大夏行了个不成礼节的礼节吧。

那萧瑄年纪虽小,却生得颜白身长,骨秀神清,着实令人一见难忘,心生好感,又加上此子行事进退有度,不卑不亢,一举一动都充分显示了一个“友邦邻国”皇室子弟应有的风范和威仪,是以大夏对其一行人等的接待绝无轻慢半分,无论住宿、觐见、饮宴等一应物事程序俱提升至一国储君的标准来对待,更不用说有作出丝毫讥诮冷讽,刻意刁难的无谓之事了,萧瑄亦懂得审己度人投桃报李,毫不因现今明摆着的事情而流露出半点狂妄倨傲之色,面对庆宣帝时更是时不时以子侄自称,因此,余国猜测甚至深深期待的双方剑拔弩张的尴尬局面显然没有出现的机会。

自然,大夏长公主辞国远去大兴正式启程的日子,也就在两国的这种“极端良好”的互动中,姗姗到来了……

是日,天还未亮,聂昀嫣便在众多宫婢奴仆的侍奉下开始按照祖制焚香、沐浴、梳妆、更衣……

虽然说来是大兴隆佑帝选妃,但到底两国诏书公文上并未明确作出注解,雍王萧瑄此来亦未按照迎接父妃之礼应对,有心之人自然明了此中玄机,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罢了,是以聂昀嫣此时所更之衣也是大夏皇室公主出席最高盛事所着的紫底金线流云纹双凤朝阳锦绣袍,而非宫制的大红喜服,其满头秀发也未盘成大夏贵族女子出嫁时爱梳的并蒂莲理头,而是全部垂于脑后,斜斜绾成一个慵懒别致的坠马髻,再以一只造型精美的金步摇固定其上。

以聂昀嫣的绝世风华,即使荆钗布裙、粉黛不施,这天下间怕也再难找出一二能出其右的红粉之姿,这一盛装之后,越发显出其雍容淡雅,清丽绝伦的特质,真正是骨若芙蓉玉露,神比相思流云,莫说是那寻常之人,此时就连平日见惯了其主容貌的几个贴身宫婢也不由看得呆住了……

按照大夏皇室嫁女的祖制,出嫁女在出嫁前要由多子多福的命妇一路引领至聂氏太庙祈祖拜祭。

一众命妇女眷携着聂昀嫣鱼贯而入,所有的聂氏宗亲早已在太庙内盛装等候,当堂由司星监监首卜出吉位后,聂昀嫣站立其上,行三跪九叩之礼诚心向聂氏祖先相告出嫁之事,然后再循例由司星监主持扶乩,占卜出祸福凶吉、不宜之事……

面容古朴的司星监监守神情肃穆,一丝不苟地主持着繁复而神秘的古老仪式,聂昀嫣遵制低首伏地,静静等待着祈祖程序的结束。

头戴王冕,一身玄色龙袍的庆宣帝默默站在上首,表情依旧和往日一样威严冰冷,但面容却显然憔悴不堪。

身着储君华服的太子聂衡紧立其后,眼中情绪点滴不漏,乍一看去,竟好似冷漠疏离得事不关己一般。

玉临王聂峥双目红肿,脸上恨意丛生,但却始终定定站在离聂昀嫣最近的下首,一动不动。

一众聂氏宗亲的面上亦俱呈压抑、愤慨和悲伤之色,他们望着聂昀嫣的眼神大多怜惜而不忍,更有不擅控制者,竟径自对着祖先灵位默默垂泪起来。

终于,不知是谁率先隐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压抑至极的呜咽,接着,几个年纪尚幼的稚子和年轻些的妃嫔命妇都望着聂昀嫣低伏地面的身影开始极其小声地哭泣,上了年纪的老者和妇人亦很快被这哭声感染,忘了顾忌地失声大哭,到最后,除了少数几人外,整个聂氏太庙从主到仆竟然哭成一片,年纪最大的几位聂氏长辈,更是扔掉了拐杖,颤巍巍一把爬到到祖宗灵前捶胸顿足,用苍老至极的声音嚎啕哭骂着:“我大夏受此大辱,实乃天地无眼呐——!”……

一时间,整个祈祖仪式变得一片凄风楚雨……

庆宣帝仍旧强忍悲伤,将心中的诸般惊涛骇浪悉数硬生生地压了下去,虽如此,他却出奇地没有出言阻止这看起来似乎对先祖有些不敬的失控场面。

人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年纪尚小的聂峥居然也死咬住嘴唇,拼命不让眼中蓄积的泪水滑落眼眶。

唯有太子聂衡是个例外,他依旧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始终无情无欲、冷冷清清地看着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

聂昀嫣保持着俯首地面的姿势,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听这哭声,仿佛只要这样,自己便真的不会被这浓浓的悲伤感染和左右……

好半晌后,司星监监守不受影响的肃穆之声高声响起:“吉凶参半,祸福相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拜——!”

犹在痛哭的众人闻声只得强自收敛,慌忙依言齐身下拜。

聂昀嫣下意识屏息,不断在心中反复琢磨着“吉凶参半,祸福相倚”这八个字,就听得“告祖灵毕,公主请起——!”

眼见着一众宗亲长辈起身,聂昀嫣并未随之站起,而是又分别面朝着他们,无比尊敬地深深拜了下去:“永宁此去,还请各位长辈保重,永宁定会照顾好自己,万望诸位勿念!”

一番举动换得大片哭声再次响起……直到司礼监总领高声唱诺:“吉时已到,请公主玉驾移步两仪殿——!”

聂昀嫣被绿绮和梧桐麻利地搀扶起身,此二人也是她自己亲选的随她一同去到大兴的贴身宫婢中的两个。

一众人等由司礼监开路引领,庆宣帝自然举步先行,太子聂衡和长公主聂昀嫣紧跟其后,其余大小人等亦皆按照等级排列先后随行,一路夹杂着哭声浩浩荡荡地朝两仪殿行去……

次回:《遇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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