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想像不到,这个时候,会有他什么样的朋友在楼下等着我们,要出现在我和他之间,他却咳嗽了一声,好象带点为难地说:“他们两个人中间,有一位是律师。”
律师!我完全懵了,他却一把牵住了我的手,这样说:“如果你想为了我这个不浪漫的人,再给我一耳光,那么我也愿意接受,你,是唯一叫我烙于心的女孩,也是唯一一个给了我一耳光的女孩子。”
他怎么知道我当时确实又有了那样的冲动,他的丰富阅历能让他看透人心,那么他又完全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慢慢地往下说:“我只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对不起我不相信誓言,只懂得付出和得到,所以,我想先让你知道,在爱情和生活里,更应该有权利和利益。”
我瞪着他看,很久很久,我这样问他:“对不起,我相信誓言,所以我想听听,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誓言。”
我这样的问话,其实并不是真正想听到他的誓言,而更大的可能是,在这个关头,我想狠狠地为难他,那怕他就此退却。
他一听到这句话,放开手站起身来,在屋里明显有那么一点焦躁不安地来回踱了两个来回,最后走到了阳台上。
他先往下看了一会,我不知道他想看的是什么,却听到他回身问我:“有没有想到过,一百年以前,这现在的大厦的下面,很可能只是沧海?”
“我只知道,你和我,都没有那样的能耐去亲身考证。”我有点冷冷但是平静的回答他。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胸腔里发出,他抬起头来看天空,天是明亮的,天空下的气候是温暖的,陆终于这样说:“有没有想过,这南方的天空下,是永远看不到大雪的?”
我不明白他这样说,是想表达什么意思,难道他想说我和他的爱永远都不会寒冷?
“如果有那么一天,这南方都会里,也飘起了大雪,那么在雪里,就算环境转换,人面变迁,我陆宇鑫对萧仪,也会像在今天这阳光晴空下一样,始终如昔,不离不弃。”
他说出了这个确实不像誓言的誓言,一听之下好象说的是要到这里下起大雪的时候,他才会真正的和我在一起,但是再一想,又完全不是那个意思。
我看不明,我想不通,为什么在这样四季如春的景色下,他的誓愿会是以雪为前提。
但是当时我却再也找不到借口来责难他,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要发誓,而他也没有要求我,是因为他对誓言实在不感冒而只相信自己?我还是跟着他一起下去了,虽然我完全没有想好,到底自己应该怎么抉择。
没想到陆今天不是自己开车来的,他的司机明显一直在等着我们,一看到我和他出现,马上礼貌地拉开宝蓝色的车门,还对着我称呼道:“萧小姐好。”
我有点谔然地看着他,那是一个健壮的年轻人,可能就是陆对我提起过但是我没有见过的司机,他知道并且这么尊敬我,不由得让我产生了一点感触,我拉出一个微笑中多看了他一眼。
奇怪这一眼后,我觉得他看上去,更像,怎么说呢,像一个保镖多于像一个司机。
可能是由于他的体格让我产生的联想吧,但是想到马上陆要我去见的人,我马上觉得这个世界什么都不奇怪了。
车转了两个弯,就到了咖啡馆门前,司机再度为我们拉开车门,然后回到车上等我们,陆拉着我走进有点幽暗的环境,马上看到从相距不远的两张桌子边站起两个明显彼此不认识的年轻人。
在我们同归一张靠窗边的桌边坐下以后,那情景不是不有点滑稽的,两张被缠绕着绿叶花朵钢索挂住的摇椅上,我和陆,自然是按一直以来的习惯,紧紧地靠坐在一起。而那两个年轻男人,也就这样带点不自在的坐在我们对面的摇椅上。
其中一个看上去看十分顺眼一身深色西服的男子,站起来掏出一张名片自我介绍道:“萧小姐,我是毕业于政法学院,XX律师事务所的金舒源律师。”而他旁边的男子,却只是紧张地微笑了一下。
我也只好挂上一个勉强的笑容,看来今天什么人都知道我是谁,要来干什么了,这种感觉令我非常的不舒服。
然后我就看他掏出一个非常小的录音机,向着陆看了看,问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等等!”我想起了陆还留在我手里的电话:“你想干什么?”
那金律师明显没想到我会来这一问,但是他到底也是见怪不怪的人,马上微笑着解释道:“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中已明确录音、录像等视听资源同样可以作为证据向法庭提供,对于有其他证据佐证并以合法手段取得的无疑点的视听资料或者与视听资料核对无误的复制件,人民法院应当确认其证明力。”
我半天一口气没上来,终于开口说的是:“请你把录音机借我用一下好吗?”
金律师疑虑地向陆看了下,陆点头示意他照我的话照做。
我接过它,用两根手指捏着,轻蔑的眼光瞟过,随着我手它在沉着柠檬片的水杯上停留片刻,“嗵”一声轻轻闷响,它掉进了水杯里,漫溢出来的水在深绿的桌布上渲染出更深的阴影。
那两个男子都被我这种举动搞得楞住了,陆却大笑起来,笑的那么欢畅,那么得意,是的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我,我并不是一个会要挟他的女子,所以他的笑,我知道完全是合理的。
律师到底就是律师,他马上缓过劲来让我觉得很是断章取义地补道:“其实不录音也不防碍什么,早在1950-4-13颁布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第十五条中即有规定“非婚生子女享受与婚生子女同等的权利,任何人不得加以危害或歧视。”
我转过头来看着陆,这就是他想向我证明的,一切权利和利益?那么他可想过作为一个未婚的女孩和他一个已有子嗣的男人之间,按他的路线走下去,一切会变的多么愚蠢?
我当时说的是一句加倍愚蠢的话:“那么,如果我生不出来呢?”
这句话过后,律师哑了,我心里却还暗暗快意,那怕他们都把我当成一个讨价还价的彻底拜金女郎。陆的大笑却已经收敛,脸上微含笑容眼睛盯着另外一个男子。
这个是什么人?我刚想到就看他马上恭敬地向着我站了起来,双手递过一叠资料:“萧小姐您好,这里是陆先生在我们公司看得比较满意的三套别墅,都是海景型的,只是户型朝向略有不同,只等萧小姐您看了定夺。陆先生说等您决定后,直接入您的名下。”
我终于张大了嘴巴,看看陆,又看看那两个男子,他们对我这种表情到是很安心地接受了,在他们看来,这一定是我这样一个女孩会产生的正常反应。
我不喜欢钱,不喜欢豪宅,不喜欢一切的享受荣华,那当然不是,我不喜欢,我就不会拿着SAM留给我的钱去做买卖,再想一想,陆这样一个英伟男人,也有身后的物质财富光环烘托出来更耀眼,要是真的像他说的在中巴上黯然对望一眼,我现在天天出门坐的士可能还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但是我真的无法想象,那是因为一个我还没有应承陆这样男人的要求后生出的所谓保障?
那么我在我得到以后,付出的是什么?这难道还不是交易吗?
我头上好象在清凉的空气调节后冒出了汗珠,随着汗珠冒出的是一句绝对惊恐的话。
“就这样把房子入我名下?有没有想过我马上会再卖了它溜之大吉?”
……
律师那脸上是好笑又不可置信的表情。
房地产经纪脸上是努力压抑咬牙切齿后挤出的僵硬笑容。
陆的脸呢?我没有去看,他是一个商人,一个精明的商人,我没有忘记他刚才自己还这样说的话,我的确希望能用我的话让他再重新计算打量。
我的手指,在我这句话过后,不自觉地在桌子上打着转,那永远在转圈的笔画,原来不知是谁劳心计算揣测,也没有写出一个完整的字。
而我和他的爱,所有的温柔和荒谬,随着转换的人生场景,却有点像……
一场赌局中最后一张盖着的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