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下淡淡的光晕,映着我叫不出名字风格来的装修摆设在浅得像没有似的绿色中契合得大方典雅,找不出理由去挑剔。
我装出了一点喜悦,故意支配着自己的脚步在房子里游荡了一圈,然后回身向着陆问道:“怎么卧室里的墙纸是粉色的,当时我记得我选的是米白的。”
陆看到我居然对装修有了反映,他才是真正压抑着自己的大喜过望马上答道:“是装修公司的人搞错了,本来就想叫他们返工的,你要是不喜欢我马上请人改。”
不用了。我只是找个借口来让他以为我现在想的是比较合情理的事物。我也知道为什么不再是白色,因为这是家,不是医院。
陆明显有话想说,其实现在除了问我想选谁,选什么,他并没有再给我他真正的想法。
也许,他的想法可以随着我的要求而转移,也许,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完全的有自己的一套在酝酿。
我不想再给他机会发表,但是他的意志,永远不会以此刻故作东装西望的我为转移。我想他只是在想怎么样开口。
于是我决心先着制人,我蓦然回身,跟在我身后的他吓了一跳,就听到我对他说:“你先回去好吗?
这是一个家,但是不是我想要的家,因为,我并没有可以朝夕相对的爱人伴侣,到了今天,我再不会,把不属于自己的人企图留在身边。
他也许在心里也曾经构思过我和他可能拥有的整个夜晚,但要是现在还强自为这名义上的一晚停留他的脚步,那么,所有的一切,只能是沉重的。甚至是受罪的。
我们拥有的一夜,除了在上海天空下没有来得及跨出步伐的沉沦,居然都是在医院里,最初的航道偏离了,全部憧憬遗落了,这真可以算一大讽刺。
但是我为了要证明自己无恙,我对他提的是一个自己也没有想到过的要求。
“明天下午你早点来好吗,我想……在这里为你做一次饭。”
其实我的脸,并没有刚受伤的时候那么夸张了,表皮也已经渐渐平复,这是我后来在洗手间墙上暗格里终于拉出一面镜子来的时候看到的。
肌肉可以用水晶凝胶填上,皮肤可以用光子磨平,但是没有表情,至少没有两面可以对称的表情。
以后,我会知道,我最遗憾的,甚至并不是缺失了表情,我心里朦胧的想法疑问,终于随着渴望的要求成了真,就是到了那一天,我的脸上,也不再有明显的表情。
陆对我的要求也是疑惑不解,但是我说的太过真实自然以至于他把这当成了我心深处愿望的反映。
而且我很直接地又加上了这么一句:“明天吧,今天已经太晚了,明天我会把我想的都告诉你,也想听你说的。”
他服从了我,这样的服从就算并非出自他所愿,但是也是暂时的屈服。
因为最后我叹了口气,看着依旧留连伫立在我面前的他,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我本心地这样说。
“我……没有后悔遇到你。”
是真的吗?但是当时在明暗灯影里,多少句话也比不上这一句带来的淋漓喜悲和唱演俱佳,甚至我说完这句话,我自己都被自己感动,看着他的眼光带上了迷离。
他身体微微震荡,由面容至脚下都无声摇晃,这一句话,要是我知道真的给他带来了那么大的颤动也许我就不会说。
因为我在说的时候,抱着一种旁观者的心态,可是看到了他的反应,我还是心痛不能自已。
我又想到了一句话来冲淡刚才的效果,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不是一个心狠的人,那句埋藏起来的话,是“不后悔只是为了更好的向你讨价还价。”
是的,现在我的确有着和他讨价还价的资本,包括我的容颜,包括……叶天刚向我的求婚。
偏离了初衷带来的资本,那么,每个人的每一次抉择,都能保证不偏离初衷吗?
我当初想要的是爱,没有沉淀大量的惟独的爱,而不是到了今天已经变味的计算或者内疚或者同情或者逼迫……
可事已至此我到底后不后悔,如果有后悔那么后悔的到底又是什么,在这每分钟都在彼此之间难熬的夜里。没有露出半点端倪。
所以也得以打发他离开。
假戏成真,却再度挥尽千手千眼去找寻轮回后的答案,或者,只是一场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