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得不错。”吴伯一层一层拆下纱布,像一名雕刻出凤冠霞帔的工匠一般端详着我的脸,死水般沉寂的眼睛里竟然有了跳动。
我,真的化为蝴蝶了么?
我吹熄了火烛,独自坐在床檐上,静静地等待着那个男人。
“吱嘎”。门开了,他来了。
我掀起蒙在脸上的白纱,妃色的外衣顺势滑落,门外的月光映在充满张力的年轻胴体上,我冲他嫣然一笑,“喜欢吗?”
在往后漫长的交集中,他始终认为我对他毫无理由的主动与疯狂只是出于对所有雄性的征服欲。而我始终坚信,有那么一刻,他是为我动过心的,哪怕只是体内蠢蠢欲动的野兽,也一定曾经为我停留过。
话音未落,一双手已掐在了脖子上。
“原来是你。”他用眼睛的余光瞥了我一眼,松开了手,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眼前近乎全裸的女性胴体,“既然已经恢复了,明日就出发去京城。”
“你千辛万苦给了我这副容貌,就一点也不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我自顾自地倚在床上。
许久未听到答话,转过身来,不知何时那人早已离去。
选秀进行得很顺利。一曲终,全场鸦雀无声。半响,主试官激动地拍下响木,语无伦次,“就,就是你了!”
那日,我盛妆浓抹,站在百雀台上,芬芳的花瓣随着迈出的脚步从头顶飘落,夹道是一望无尽、到死也未必被记住名字的宫女。我缓缓走过她们面前,我知道她们在看我。尽管她们低着头,可我感受得到她们灼热的目光。
终于,我站在了青帝面前,我以青国第一民女的身份,站在了这梦寐以求的金色光芒中。
我在光芒的入口,回首曾经暗淡无光的人生,泣不成声。
“殿下,奴婢已经侍寝半年,为何总未听得册封之事?”
青帝从我身上翻下,“凤公主还缺一名贴身侍女,安排你过去吧。对了,你叫什么?墨什么卿?”
“。。。听说还是**出生的。。。”
“殿下一时兴起选了个民女,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当皇妃呢。”
“真的啊?就凭她的出生,连做凤公主的侍女都不配吧。。。。”
“。。。哈哈哈。。。”
我抱着随身细软站在寝宫前,耳旁不时传来刺耳的嬉笑声,仿佛再一次被拉回到过去的灰暗里。
啊,不,我明明已经站在了光亮里。却感受着比过去更刺骨的寒冷。
那个男人再一次鬼魅般出现在我面前。仍然是宽松的黑色便服,松散的头发遮住了缠着绷带的左眼,看似随意的外表,却周身散发着野兽的气息。
“有没有兴趣,做笔交易?”
做笔交易?我愤怒将包袱砸向他,“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怪不得,你费劲心机地来帮我,却什么都不要。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对吗?!你等着我束手无策,等着给我往你的陷进里钻,对吗?!”我嘶声力竭地吼道,企图压住声音中的哭腔。呵,我居然还猜测过,这个男人是不是看上了我,才为我做的这一切。
“成为万众瞩目的青国第一美女,进宫面见青帝,然后成为王后,不就是你一直企望的吗?如今你的算盘打歪了,就要怪在我头上,实在是个不可爱的女人。”男人一副事不关己、轻松戏谑的语调。
“你!说吧,我要怎么才能成为王后?”我不甘心的问。
“我要你留在青凤身边做她的侍女,随时听从我的调遣。”
“就这么简单?留着青凤身边,是要我做你的暗线么?”
“你不需要问,我会让你成为王后,这笔交易,你稳赚。”
“你就不怕我倒戈?”
“你不会。”男人笑着在我耳边留下这句话,“比起青帝,你现在似乎更想讨好我。”
等反应过来,浑身散发着野兽气息的男人已没了踪影。
昏暗的灯光下,我展开一封署名为李氏的蜡黄信笺。信中还夹了一张约莫八、九岁的女孩的画像。这是那个夜晚我从他房中一叠信笺中抽出来的。我将画像放在油灯上点燃,很快便烧成了灰烬。
我只是想成为一国之后而已,至于王是谁,那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