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中醒来,脸上缠满了纱布,只露了两只眼睛。
“不要乱动,三个月后才能拆纱布。”一位脸上有着蜈蚣般粗细的疤痕的老伯用沙哑的声音说。
幽闭的房间,昏暗的灯光以及脸上有疤的狰狞老伯,我有点后悔轻信了那个男人的话。
“想成为王后么?跟我来吧。”听上去像江湖骗子的话,在那个男人的嘴里说出来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蛊惑力。
“不能日照、不能吹风,不能沾水,听懂了吗?”脸上带着疤痕的老伯自称吴伯,冰冷地嘱咐道。
我默默地点头应允,难道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吗?
现在回想起来,我究竟是以怎样复杂的心情度过那三个月的呢?
曾经的自己就像一条令人厌恶的毛虫,始终在角落偷窥着不属于自己的光明。多么渴望能够触摸那道光啊,只要一下就好。
可是,毛虫就是毛虫。毛虫只能待在阴暗的角落中,不应该被记得、不应该被看见。
只要变成蝴蝶,就可以触摸那道光了吧?只要变成蝴蝶,就可以被那道光拥抱了吧?
我坐在打磨得发亮的铜镜前,颤抖地抚摸着缠满纱布的脸,真的,真的可以变成蝴蝶了吗?
临拆线的前一晚,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战战兢兢地推开三个月未曾跨出的房门。月亮躲在云层中忽隐忽现,地面上也跟着忽明忽暗。那个左眼带着绷带的男人独自静静地坐在月下。
“过了今夜就可以拆线了吗?”男子举起的酒杯停在唇边,突然对我说道。
“嗯。”并不是每一条毛虫都可以变成蝴蝶,历经了千辛万苦,许多毛虫死在了破茧的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一阵燥热,“能喝一杯吗?”
“随意。”男人淡淡地回应着。
男人望着被迷雾笼罩着的月色,一杯接一杯独自啜饮着,眼神里充满了无奈、落寂和说不出的柔情。分明是在思念某个不在身边的人吧。陷入回忆的男人嘴角浮现出一抹让人不易觉察的笑。
呵,这样的男人居然也会笑。真想知道那个被思念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想成为‘王后’的女人可是前赴后继,堆起的尸骨足以填平整座皇宫。
“你只是想成为王后吗?不,其实你根本就不在乎王后。你想要的,是所有人的注目和爱慕,所有人的顶礼膜拜。学习礼教,研习诗作,谱写乐章,这些只是你想成为焦点的手段而已。青帝?那只是你征服众人的第一步。”眼前的男人悠闲地啜着酒,像是叙述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一般讲出了这番话。“你啊,真是做着春秋大梦呢,不过,我会帮你成为‘王后’的。”
我哑然地看着这个男人。
“是啊,我丑,我卑微,我异想天开,做着不符合身份的梦。而你,不也说着让我成为王后这种大话么?”
“这么容易就发怒了?所有说,我最厌恶人类。人类明明就很弱小,却喜欢说着根本实现不了的大话。可我从不说实现不了的大话。”
男人在月色下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平静的语调下却隐藏着不可抗拒的威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