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恍然大悟,之前一直琢磨不透的毛俊身上的那种莫名地吸引我,甚至令我着迷的气质,在此时此刻此景中全部揭开了谜底!
我清淤的脸上洋溢着欢喜之情,指着那架陈年已久的风琴,问:“你们家会有人弹风琴?”
“嗯。”他边展开那些复习资料边回答。
“谁啊?”
毛俊冲我摆弄了几下他修长的手指。
我精神一振:“你?!天哪天哪!真没看出来,你会弹琴?”
毛俊不做声,开始帮我判题。
我追问:“你真的会弹琴吗?弹一个给我瞧瞧!”
毛俊叹一口气,说:“第一题就做错了!如果你的题错不过十道,我弹给你听。”
“真的啊!”我很雀跃。
不过又一想,这明摆了是他不愿意弹给我听嘛,我做的题我能不知道?效率是有,错误率也很高呀!
所以心里怕他不依,才又说:“你这不是坑人吗?你心里早就知道我错的不止十道题吧。”
毛俊一笑,说:“你现在也会猜中我的心思了?好吧,看在你是第一次来我家,一会儿就送你一小曲吧!”
“万岁!”我欢呼,不过,我现在该干嘛呢?
看到我无所事事,毛俊指了指沙发跟前的木抽屉,说:“那里有电影光碟,你挑自己喜欢的在影碟机里播着看吧。”
哦?是吗?我拉开抽屉,心说:哇塞!毛俊,你可以怀旧,不过不要这么怀旧好不好?出现在我眼前的全是前苏联的老电影,我用指尖拨着每一张光碟,挑得我眼花缭乱。咦?《丑八怪》?怎么是丑八怪呢?这张光碟的包装上明明印着一个很漂亮的金发小姑娘,大大的眼睛明亮而忧伤。
也许是影片的名字和外包装上的巨大反差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心,我抽出这张光盘,举在手里晃了晃,对毛俊说:“我要看这个!”
毛俊先是一愣,然后说:“好啊。”
为了不打扰毛俊,我把电视音量开到很小,小到只要专心致志地听才能听到,所以,屋里显得很安静。
“她叫莲娜,很好听的名字嘛。”我看着电影自顾自地说。
影片里,只不过因为家境贫穷和显得土里土气,才被同学们称呼为“丑八怪”的莲娜,并没有因此意志消沉,反而时常将纯美而天真的笑容挂在脸上。这么天真美丽的女孩子,应该有一位王子般的男孩子保护他才对,是的,没错了,索莫夫就是那个会保护莲娜的男孩子,英俊温柔又刚正不阿的少年索莫夫经常保护着莲娜,他们要好的感情远远超过了普通的友谊,我甚至也在猜想影片的结尾是不是会让这对少男少女长大成人,成为恩爱一生的伴侣。只是整部影片的基调都带着淡淡的忧伤,注定不会有这样圆满的大结局,它甚至残酷地安排索莫夫在一起逃课事件中为了维护自己在同学们心中高高在上的地位,和大家一起欺负莲娜,他怎么下得了狠心呢?最后,莲娜剃掉了满头的金发,像在报复索莫夫一般疯狂舞蹈,直到她和爷爷离开这个小镇,我再也没有看到莲娜美丽的笑容。
影片结束的时候,毛俊对我说:“嘿!都判完了,错题很多啊,小麻雀。”
“是嘛?”
我转过头看着他,他大吃一惊,连忙过来捧着我的脸问道:“这怎么了?哭成这样?”
我泣不成声地说:“莲娜……莲娜,她那么好、好的女孩子……”
毛俊轻抚着我的头顶,说:“她天真纯净得像一朵睡莲,静静地呆在荷塘里,不曾招惹任何人,却遭到众人的迫害和欺辱,你是因为这个哭的,对吗?”
我猛点头,还不忘补充地说:“索莫夫……他背叛了莲娜,那么天真美好的女孩子他都会背叛……”
毛俊用手指揩干我眼角的泪水,说:“你心疼莲娜和我当初看完这个电影的感觉一样,我也心疼,疼了好些天,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哭了一场。”
“是么?”我眼里闪着泪光问。
“是啊,所以,我到现在都不敢再看这个片子,真害怕再大哭一场给自己丢人。”
“好了,不哭了,你看,我辛苦了半天,给你的错题旁都做了正解,你好歹也笑一笑啊。”
“我心里难受着呢,笑不出来。”
“那……就找一个能让你笑出来的办法,跟我来!”
毛俊拉着我来到他的小卧室,在小卧室的门口又打开一扇不起眼的小门,这扇小门在我刚才进来参观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进来啊。”已经站在小门里的毛俊说。
我探进身子才发现,这是一件极小的暗房,里面挂着许多照片,有花草景物,有人像动物。
“来,看这里。”毛俊指着头顶上挂着的一横串的照片说。
天哪,我吃惊得嘴巴张得老大,这不都是我吗?背面的我、侧面的我、瞪着眼睛的我、抿着嘴巴的我、发呆的我……
毛俊的脸上荡漾着颇有成就感的笑容,说:“怎么样?”
“你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
“让你知道的话就不会捕捉到这么自然的表情咯。”
“是那天爬山拍的吗?”
“是的!”
“哦,怪不得有一会儿不见你人,叫你好几声都不搭理,原来是偷拍我!”
“还不错吧?小麻雀,其实你有很美的一面。”
我看着每一张照片上的少女,真不敢相信那就是我,恐怕另一个文静纯真的武潇潇只有在毛俊的镜头里才捕捉得到。
“毛俊,你可以去做摄影师。”
“是的,这就是我的梦想。”说到梦想,毛俊的眼睛里闪烁出从没有过的光彩。
他拖着下巴,问:“那么,武潇潇的梦想是什么呢?”
我搔了搔后脑勺,说:“我啊,我还不知道。”
毛俊捉住我的手,捏在他的手心里,说:“既然你这么没有梦想,那我就安排给你一个梦想吧。”
“什么?”我问。
“给我做助理吧,做我的摄影助理,我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我嘿嘿笑着:“你当我是大白痴啊,任凭你指挥?”
“当然咯,我说,武潇潇,你就要说,到!”看我愣在原地,他又说:“说到啊!”
我嬉皮笑脸地回答:“到!”
“嗯……武潇潇,把三脚架背上!”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是!”
他又命令:“武潇潇!”
“到!”
“光不对,把灯调整一个方向!”
“是!”
“潇潇?”
“到!”
“把眼睛闭上……”
“啊?哦。”我赶快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