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鼎让张小四把房子打扫干净,将临街的铺面收拾出来,请人做了货架,将各式商品摆上去。张小四的那个秀才侄儿也来了,确实是一个呆头呆脑的书呆子模样,二十出头,比王鼎年纪小些,还没有娶亲,在明朝这个年纪还没娶亲已经属于资深剩男了。
别人问他怎么还不说门亲事,他就嗡声瓮气地说道:“此生非秀兰不娶。”张小四气得直骂:“你这书呆子,人家秀兰都两个孩子了,你怎么还不醒悟,你要昏倒啥时候?”张秀才一声不吭,随别人嚼舌去。
后来王鼎才了解到秀才和秀兰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两情相悦,早已私定了终身,只不过秀兰父母嫌秀才家里穷,人又呆,料定他考不了举人,把秀兰强行嫁给别的人家,秀才从此更加沉默寡言,愈加呆傻了。
张秀才这呆头呆脑的样子让王鼎也有点担心,怕他把帐目搞得一塌糊涂,考了他几个算数题,这张秀才算盘也不用,王鼎一说完题目,他马上便回答出来,这倒有点出乎王鼎的意料。王鼎还不甘心,想为难一下张秀才,这样也显得他这个东家有水平,说道:“秀才,我这儿有一块豆腐,五刀下去,最多能切成几块?”秀才连想都没想,说道:“三十二块。”
嘿,不错啊,不信你还能信口就说出来,“一口井深三尺五寸,一只蛤蟆要从里面爬出来,一天爬一尺,每天晚上滑下去六寸,它多少天能爬出这口井?”
“八天。”秀才依然一副天然呆的模样,根本就不像经过思考的样子。
王鼎被激怒了,巴嘎,堂堂天朝“211”大学的毕业生,不信连个落后腐朽的封建王朝的秀才都难不倒!“一筐鸡蛋,两个两个数余一个,三个三个数余一个,四个四个数余一个,五个五个数余一个,六个六个数余一个,七个七个数刚好数完,最少有几个鸡蛋!”
张秀才噼里啪啦在算盘上一阵乱打,速度快得像每分钟200字的打字员,王鼎看得眼花缭乱,只两分钟的时间,秀才拿起毛笔在嘴巴里舔了舔,在纸上工工整整写了几个字,王鼎伸脑袋一看——“三百又一个”。
好吧,秀才,你赢了。
王鼎不时检查秀才的账本,翻开账本一看,字迹工工整整,绳头小楷跟印刷体似的,帐目清清楚楚,没有半点出入,王鼎是彻底服气了,这秀才外表看起来像个呆子,没想到还是个人才。王鼎当即偷偷塞给了秀才一两银子,那秀才却是个榆木脑袋,死活不接,王鼎算是见识了什么是封建知识分子。
几个人商量着给铺子起个什么名字,想了几个名字王鼎都不满意,王鼎问秀才:“秀才,你读书破万卷,你给起个名字啊。”
秀才放下手里的书,慢悠悠地说道:“我以前看过一本传奇,叫啥《倥偬奇异志》,写有个人去了海外一个地方,那里点灯不用火,扇子不用摇,车不用马,船不用浆,房子在天上飞,人人都是顺风耳,那里面说的东西和我们铺子的东西倒有点相像,不如就叫奇异铺吧。”
王鼎听出一身冷汗,这家伙说的不正是现代社会吗,是古代人穿越到现代去了,还是古代就有科幻小说?
“你那本书呢?”王鼎好奇地问。
“我父亲在世的时候给烧了。”秀才答道。
“那就定了,就叫奇异铺!”王鼎说道。
秀才每天过得悠闲,每天开仓出货、进货,把仓库门一关,账目记好,便手持一卷书半躺在席子上看书,也不同别人说话。有时王鼎进货回来,满脸流汗,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一通茶水,边擦汗便走过去对秀才说道:“秀才,看《金瓶梅》呐?”秀才脸马上变得通红,喃喃说道:“啥《金瓶梅》?”
“还装,你脸都红了,你敢说你没看过?”王鼎紧追不放。
“我,我只看过一点点,两年前看的,但事先我并不晓得那是一本邪书,我当晚就烧了。”
“看你紧张得,不就一本书嘛。你看的啥书?”王鼎把秀才的书抓过来一看,手抄的小楷繁体字看得眼花,问道:“你这啥玩意儿?这上面的图挺奇怪的。”
“《大衍历》,讲天文历法的。”秀才淡淡地说道。
“秀才,我说你不读四书五经,读这些书干嘛,你不准备考举人了?”
“不想考了,四书五经读了这么多年,每个字儿都扣烂了,再深研下去也是如同嚼蜡,还不如看些其他闲书解闷。”
王鼎心想秀才真应该投胎到现代去,理工科肯定是他的长项。
“秀才,你真的非秀兰不娶?”
“现在我谁都不想娶,这辈子都不想娶亲了。”
“秀才怨念不浅啊,没关系,我不也打光棍嘛,女人算什么,好基友,一辈子。”
“啊,东家,啥叫好基友?”
“哦,好基友就是好伙计的意思。”
“东家,我特别不明白,你为啥还自己运货,找脚夫运货花不了多少钱,速度还快,你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去干体力活?”
王鼎简直晕倒,好你个秀才,你这家伙不过是个大明朝的吊丝而已,竟然鄙视起体力劳动了,看来这封建文化还真是腐朽。
“呵呵,我这是锻炼身体,我从小体质弱,经常生病,直从干体力活之后身体就好了。”王鼎胡乱编了个理由。“秀才,你从哪里看出我是个读书人。”
“东家,这个你瞒不住我,从你一言一谈就能看出来,只不过你读的书恐怕不是四书五经。”
看来这秀才还真是大智若愚,长了一双颇具洞察力的眼睛。
然后王鼎去了西厢房的铺面,张小四在那里守着铺面,他除了守铺面,每天还要往城隍庙的地摊送两次货,现在庞冲在城隍庙守着摊子,买卖很好,每天上午下午各要补一次货。送完货之后张小四便到蒲记绸缎庄购买锦缎,送回奇异铺的库房。王鼎规定了库房内的锦缎库存数不得少于一百匹。
“东家,今天蒲记的锦缎涨了二十文,原来准备进五十匹的,只进了二十匹。”张小四见王鼎走过来,对王鼎汇报起了工作。
“老张,丝绸在这个季节便宜还是贵?”王鼎问道。
“这个季节算是便宜的,进入秋天就开始涨了,到来年春天出了新丝,价格才会下来。”张小四答道。
“那看来我们要提前做准备,过两天我去找蒲记的掌柜谈谈,发五千匹过来。”
“五千匹?”张小四瞪大了眼睛,“东家,咱要开绸缎庄么?他蒲记也未必有这么多库存啊。”
“只要有地方放,不怕多,卖这点东西还是很容易的。”
“东家,我听说蒲记的丝绸都是顺庆府那边过来的,一到CD府,价钱就高了一倍,不如咱自己到那边进货。”
顺庆府?王鼎一脑子浆糊,不知道这顺庆府在东南西北哪一方,赶紧把大明地图翻出来,这地图是王鼎特意从网上下载打印的,一看地图,到川东北去了,看着样子也有一两百公里,坐动车倒是花不了多少时间,问题在这大明朝只能赶着马儿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