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晌午时间,张小四去伙房炒菜,王鼎叫秀才看下铺子,自己着顶大太阳去了城隍庙,经过城门的时候,两个门哨魏进、罗冒老远地就笑眯眯地和王鼎打招呼:“王大掌柜,进城哪?”“二位别奚落我,咱摆地摊的,哪称得上掌柜,还是像你们吃皇粮的才是正道。”“算啦,王大掌柜,咱吃一辈子皇粮也比不上你一天的进账啊。”
王鼎和这二人已经非常热络了,王鼎不时送他们一些小东西,有时请他们到酒楼喝点小酒,塞点碎银子,王鼎这么做也没什么明确的目的,自己在这大明朝没什么人际网络,多笼络些人总没有什么坏处。王鼎进入大明朝已经有些时日,根据他的观察,这大明朝和天朝其实一个样,都得靠人际关系才能混的,中国人嘛,万变不离其宗,过个几百年还是一样的道道。
王鼎进了城,走到花圃路,看见前面走着一个人,身材修长,青衣黑带,王鼎一路小跑追上去,讪笑着说道:“蔡应捕早啊!”
“不早,都晌午了。”蔡同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啊,都晌午了,蔡应捕用过午饭了么?”
“你是那个奇异铺的掌柜吧,有啥事?”蔡同侧过脸说道。
没想到蔡大小姐竟然还认得他王鼎,王鼎心头乐开了花,说道:“没啥事,天气这么好,CD府风调雨顺、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这都是蔡应捕的功劳,作为CD府的一个小商贩,为表谢意,我盛情邀请蔡应捕吃个午饭咋样?”
“你好像拍错马屁了吧,你应该请三司大人们才对。你请走吧,我还有其他事要办。”
王鼎刚才那点热度忽地被泼了一盆冷水,讪讪地低垂着脑袋走了。
王鼎来到城隍庙,他们的地摊已经升级为货柜,货柜是庞冲找木匠定做的,既可以储货,又可以摆货,下面装了四个轮子,收摊的时候就直接推回铺子去。这会儿挨近晌午,太阳大,没什么人,庞冲打着蒲扇躺在槐树底下的躺椅上小憩,王鼎曾想过给大伙搞几台风扇过来的,但一想到这玩意儿要用电,就只好作罢,其实王鼎想搞过来的东西多了去了,什么冰箱啦、洗衣机啦、电脑啦,但这些工业产品都是要耗电的,弄过来也只能是个摆设,而且那些东西压根就送不过来,通道里磁吸太强,只要是金属品就直往墙上粘,费老大的劲才能扒下来,王鼎揣着手机在通道走几个来回,就发现手机不能用了,拆开一看手机里的金属零件被磁石吸了个七零八落,彻底坏了。
庞冲见王鼎来了,从躺椅坐起来,“东家来了。”
“庞大哥,今天的买卖如何?”
“上午补了一次货,没剩多少了,下午还得补货才行。”
“庞大哥,最近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们是不是应该在城里弄个铺面,老在这城隍庙摆摊不是个长久之计啊。”
“这城隍庙有很多好处,人多,货多,CD府四周的人都要来赶城隍庙,但一到下雨天就只有收摊,冬天更难过,在城隍庙摆摊的,其实都想开铺面,但挣钱不容易,十年能积累个三五百两银子就算不错了,不过像咱这买卖,一月就有几百两银子,我觉得可以开铺面,而且最好就在这城隍庙附近。”庞冲说道。
“老张应该已经做好饭了,走,回去吃饭去。”王鼎说道。
庞冲把货物收进货柜,上了锁,然后和王鼎一起回奇异铺,CD府的治安还真不是王鼎拍蔡大小姐的马屁,确实不错,民风淳朴,把货物放在市场里从来没丢过,以前庞冲卖竹编的时候,走哪儿连摊也不收,谁要买东西,问下旁边的人多少钱,把铜钱放在摊子上,东西拿走就是了。
往回走的时候庞冲指了指旁边的“祁氏鞋帽庄”,说道:“东家,这家人不行了,如果把这铺子顶下来……”
“怎么,他们买卖不好?”王鼎问。
庞冲摇了摇头,说:“这CD府要把小买卖做大不容易,能把大买卖做垮也不简单,你不晓得这是祁郎中家的买卖,祁郎中在南直隶犯了事,应天府那边的家产都抄光了,本来要发配去辽东的,好在祁大人朝中有靠山,这边老家又出了不少银子打点,人是保住了,贬到英山去做个知县,你看,老家这边也挖空了,这买卖恐怕是做不长了。”
“原来是官场上出了事,看来做买卖还是不要和官家搅在一起。”王鼎说道。
“这事儿不好说,就我所知,这CD府买卖做得大的,哪个和官家没有勾连。”
“祁家这铺子真能顶下来?”
“东家不急,待我去探问清楚了,摸了底细,你再去和他们谈。”
回到奇异铺,张小四已经把饭菜摆上了桌,四个坐在一起吃饭,秀才吃饭也拿着一卷书,庞冲说道:“秀才,将来中了状元,当了首辅大人,可别把我们忘了,让我们也粘点光。”
“人家秀才对官场已经没兴趣了,是不是,秀才?”王鼎说道。
秀才“嗯”了一声。
“那还看啥书?秀才跟咱学卖货去,师傅钱都不收你的,东家马上开分店了,以后当个伙计,比你现在挣得多。”庞冲说道。
“引车卖浆之流,君子不为。”秀才喃喃地说道。
“啥流?”庞冲没明白秀才的意思。
“秀才说像你这种推着车子卖货的,作为君子他是看不上的。”王鼎说道。
庞冲被噎住了,王鼎笑个不停。
“说个正事,我们的规模还要扩大,老张每天守铺子,还要送货、进货,做饭,我看老张也忙不过来,还得再找个人忙着干些杂活,做饭、打扫卫生,庞大哥,要不你把嫂子叫上来?”
庞冲蹙了眉头,说道:“东家,咱家里还有两个老人,咱内人一走,没人照顾啊。不过我有个堂妹,才十七岁,还没许人,性子倒是活泼,手脚也勤快,就是嘴巴像刀子,那张嘴比秀才还损。”
“你让她来吧,呆一段时间,行就留下。”王鼎说道。
吃过午饭,王鼎准备回圆觉寺去,他戴上斗笠,将裤脚挽到膝盖上,然后到后院赶着驴车上路,现在王鼎看起来已经像一个地地道道的明朝贩夫。王鼎顺着驿道走了大约一公里,停住,往前后看了一阵,见没有人,将驿道旁边的荆棘移开,再将树枝移到一旁,露出一条小道来,王鼎将驴车赶上小路,再将荆棘和树枝移动,将路面盖住。
王鼎一直担心这条被他踩出来的小路被人发现,再顺着小路跑到圆觉寺去,于是他把驿道旁的小路口用荆棘和树枝遮盖起来,免得让人发现,后来他又买了两把锁,把寺门也给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