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鼎翘首企盼一个人的到来,等到日落也不见人,这人就是蔡同,街上的人慢慢散去,戏班也了收工,宾客们提前去了聚仙楼,王鼎正准备吩咐打烊。其实在CD府是夜不闭市的,很多铺面到戊时(晚上八九点)才打烊,有的彻夜不闭灯,当然这属于特种行业,在繁华路段还有路灯,其实就是木杆桩子上挑一盏马灯,天色朦胧时更夫便会点亮木桩上的马灯,一直燃到子时(晚上十一点)。
今晚上因宴请宾客,顺便也犒劳下伙计们,聚个餐,所以今天才提前打烊,就在此时蔡同来了,手上拎了个小包裹,对王鼎拱手道:“王掌柜,买卖兴隆。”
王鼎喜出望外,说话都不利索了,说道:“感谢感谢,我,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太叫人高兴了。”接过蔡同的礼物,蔡同送了礼便要告辞。
“蔡,蔡应捕,请到聚仙楼一坐。”
“王掌柜,你给我发请帖,给我蔡同面子,我自然要送上一份礼,只是这宴请就不必了,告辞!”转身走了。
王鼎那颗心拔凉拔凉的,作为一个女捕快,你应该给这个冷酷的职业增添一抹柔情才对,哪知这个行当有了你,显得更冷酷了。
王鼎让伙计们打了烊,一起去了聚仙楼,聚仙楼因他们的到来热闹非凡,宾客、戏班、店里的伙计,坐了五大桌,吃菜喝酒,行拳猜令,王鼎一桌一桌地敬酒,把每一桌都照顾周到。王鼎坐到蒲东阳旁边,蒲东阳对王鼎耳语道:“王掌柜,说实话,以前听你讲自己的经历,太过传奇,让人将信将疑,但今天算是让老夫见识了一回,把谁也不敢惹的刘万常好生教训了一番,你不要告诉我不是你出的手,你瞒不过我的眼睛,能使那样的暗镖,确实了得。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以后不可再与姓刘的作对,这刘万常是刘巨峰的侄子,刘巨峰是这CD府一等一的势力,就是藩台老爷(相当于省长)也要让他三分,强龙难压地头蛇,你须记住。”
王鼎嘴里称“是”,心里却不以为然,心想只要他不犯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若要来冒犯,那我也绝对不会客气。
这聚仙楼在CD府名气很大,算得上顶级的酒楼,菜好、酒好、服务也好,伙计们着装统一,青衣短褐,瓜皮小帽,雪白的毛巾搭在肩膀上,在一旁侍立,厅内有弹古筝的,清音缭绕。再说这桌椅,真正的红木家具,像铁一样重,带清香味儿,就是那桌上的餐具,景德镇来的盘子,小叶紫檀雕花筷子,四周的烛台点满了蜡烛,灯火通明,菜品就更不用说了,很多东西王鼎见都没见过,吃到嘴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又不好意思问,生怕别人说自己没见识。
这顿饭吃下来花了十八两银子,相当于一个店铺伙计大半年的薪水。但王鼎想得很开,吃得出去才赚得回来嘛。
这顿饭吃了两个时辰,直到戊时末(晚上九点)才散去,王鼎和伙计们回到乙店,现在开了分店,城外的叫甲店,城内的叫乙店。回到乙店,尽管大家都喝得晕乎晕乎的,还是聚在一起开了个会,王鼎宣布了今后的人事安排,庞冲掌柜乙店,兼顾收银,王安、乔三为乙店伙计,王安兼顾记账,乔三兼顾仓管,三人住宿乙店;张小四掌柜甲店,秀才总管两店帐务,每天到乙店核查一次,张小四、秀才、绰儿住宿甲店。
散了会,王鼎、庞冲、秀才三人盘点了今天的进账,共计二百三十二两白银。
“东家,我们一天赶过别家一月的进账了。”庞冲说道。
“这不算什么,以后我们还会赚得更多的。”
他们又开始清点今天宾客送的彩礼,王鼎打开蒲东阳的礼盒一看,庞冲和秀才都“哇”了一声,一只金灿灿的乌龟,庞冲拿在手里摸了摸说道:“东家,纯金的。”
“这值多少?”王鼎问道。
“要好几十两银子呢。”庞冲说道。
王鼎一听有些不安了,几十两银子,这蒲东阳大方得让他有些心虚了。
秀才在一旁噗哧一声笑了,王鼎和庞冲盯着秀才,这家伙莫名其妙笑什么。
“东家,你也不想想人家蒲掌柜的深意。”秀才说道。
“什么深意?”
“东家,你如此博学多闻,怎么猜不出来?”
“在你秀才面前,我怎敢称博学,说吧,蒲掌柜有什么深意。”
“蒲掌柜想把他女儿嫁给你。”秀才说道。
“得,他真有这意思,我现在就跑去叫他爹。”
“东家你听好了,李义山有一首叫做《为有》的诗,‘为有云屏无限娇,凤城寒尽怕春宵。无端嫁得金龟婿,辜负香衾事早朝。’送你只金龟,不就是要认你做金龟婿吗?”
“去去去,你少来诳我,逗我开心是不是?”
他们又打开其他包裹,有送财神的,有送象牙筷的,有送绸缎的,有送翡翠扳指的,蔡同送了一块白玉,王鼎痴痴地看了半天。
“秀才,这送玉有什么寓意没有?”
“这就是一块普通的蓝田玉,一件普通礼物。”
死秀才,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王鼎狂汗。
王鼎本想回甲店,张小四告诉王鼎现在已经关城门了。王鼎见绰儿撅着着个嘴,说道:“绰儿怎的了,撅着个嘴,谁欠你钱了,我给你做主。”
“东家,我想做伙计,我不想天天做饭。”
绰儿这句话达到了石破天惊的效果,王鼎看见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似乎绰儿说的不是要当女伙计,而是要当女皇似的。
“绰儿,你这是胡闹!”庞冲呵斥了自己的堂妹。
“这,这,市面上也没有女子当伙计的啊。”王鼎也不得不尊重一下大明朝的人情风俗。
“蔡应捕不也是个女子,做得捕快,为何做不得伙计?”绰儿可不是轻易服软的主。
“绰儿啊,这当伙计也不是不可以,但起码能识文断字吧,能书会写吧,会算术会记账吧,还要懂得人情世故能说会道吧,还要懂经营买卖吧,哪是那么容易的。”王鼎说了一堆掌柜的条件,无非就是让绰儿知难而退。
“东家,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有一天你说的我都做到了,你就让我做伙计。”
“只要你做得到,我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绰儿欢欣鼓舞。
“今天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还是玩两盘?”王鼎问。
“玩两盘。”居然异口同声,王鼎彻底服了,现在这帮家伙斗地主、打麻将比他还上心。